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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枝 第24章 第 24 章

作者:杨识君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20:49:02 来源:文学城

此时,罗城东面的山坳间出现了一列疾行的队伍,个个身披竹笠,雨水落在其上仿佛叩击铜鼓,铮然作响,随后很快飞溅四散开来,霎时间,大队人马尽笼于氤氲雨雾里。

这是静江府知府刘弢暗中调用来梧州的厢军,岑禄、德庆以及观棠原先的一位家丁也在其中,加起来有二十来人。

他们自静江府一路南下,昼夜赶路,万幸这一路没有遇到山崩侵路,众人算是安然无恙到达了梧州。

到了城外,岑禄远远看见郁江边的堤岸上站了一排又一排人,幢幢黑影森然肃立,便转头对这支队伍的统领马勰道:“马都头,我怎么感觉前方不太对劲?”

马勰也觉奇怪,点了个两人前去探查,过了半个时辰,那两人回来道:“都头,好像是当地土司和大祭司在江上行什么祭祀礼。”

德庆有些惊诧,望了一眼岑禄低声道:“祭祀?此地竟还有这样的风俗?”

岑禄道:“德庆小弟,这你就不懂了,广右域内汉夷混居,百族风习殊异,往后你随大人去的地方多了,慢慢就能体悟到了。”

“那咱们就在此地干等着?”德庆看了看周遭,此处空旷,也没有地方避雨。

岑禄看向马勰,后者正勒着缰绳道:“岑先生,我看还是先进城吧,此地不宜驻军,更何况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

岑禄也正有此意,于是一行人朝着那罗城的广渠门而去,此门便是当初观棠险些溺水的地方,得益于这几日的疏浚,瓮城内的积水已褪去大半,虽仍淹没至马肚,但尚能通行。

入了城,德庆原先担心梧州锁城导致城内动乱,夫人的境况难以预测,却见罗城内倒并没有他想象中糟糕,只是各处房屋倾颓,一路上连尸首都未曾见到,心下稍松口气。

此时雨势愈狂,好似千粒万粒豆子倾泻,隔着竹笠砸在人身上生疼,也叫他们这些连日赶路的人生出倦意,想要快些寻个地方歇脚。

他们大队人马进城,但衣着没有明显的标识,很快便引起才从衙城入罗城的兵马营的注意。伍潼派了几个人驻守在离广渠门不远的地方,听手下来报说那几十个人是静江军,面上难掩惊惧之色。

徐继昌不是说静江府不会派人吗,这又是怎么个事?

来不及细思,伍潼命那传递消息的兵卒迅速去衙城通报徐知州,他现下尚无心顾及旁的,迎向那黎夏族的大祭司投来的充满疑虑的目光,又望了一眼木筏上的女子,伍潼深吸一气道:“大祭司,仪式可以开始了。”

与此同时,观棠等人正在雨中拔足狂奔,他们沿着城墙一路跑到镇南门前,果见城门大开。

“这样跑是跑不赢的,我去找马!”赵令羽在雨中喊道。

观棠慌乱摇头道:“来不及,来不及……”

栾慧知道她此刻心神大乱,伸手扶住她的臂膀道:“夫人,咱们先往江边走,叫赵队将派人去寻马,如何?”

赵令羽见状,吩咐四个部将去找马,然后和观棠等人继续往江边的方向奔去。

马勰所携的静江军此刻正歇在一处被洪水带走的屋宅空地,马勰道:“岑先生,我看这梧州城并不像您先前所说那般境地。”言辞之间倒有些埋怨之味。

岑禄回身看了眼这一路跟着他们的观家家丁,此人正十分焦急地四处张望着,擒起一抹若有似乎的笑,对马勰道:“马都头,兴许是这几日梧州知州治理有方,控制了水患呢。”

马勰知道这人是经略使身边的谋士,即便身无半职,一言一行也会影响到谢闻,便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

“这么大个梧州城,该从何找起?”德庆忧道,“万一夫人见水势减缓,带人出城了呢?”

“咱们这一路南行,走的都是官道,并未撞见夫人的车马。”岑禄说罢,心中隐隐涌上了一股厌烦感。这观氏女还未到静江府,便搅得众人都要为她奔波,他们连日蹉跎,到了梧州却见城内一派安稳,指不定那贵女现下在哪个屋子里舒舒坦坦地等着他们去“接驾”呢。

他心下正烦闷着,见面前好些人都在往江边赶去,面上竟多是瞧热闹的神色。

“莫非是赶着去江边看祭祀?”德庆道,随后低声询问马勰:“马都头,此地祭祀难道是生人祭?”

马勰听他所说,吓了一跳道:“这不应当吧,大兆律法早就不许这些部族明着采牲祭祀了,况且就算还有部族保留这习俗,也不可能发生在梧州这种汉官管治的地方。”

岑禄听他所言,仍做主拦了几个过路人问话,得知是传说中的厄母娘娘现身,要行祭祀水神之礼。

“果真是生人祭?”马勰听了一个头两个大:“这下真不好办了。岑先生,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拦一下?”

岑禄思忖片刻,道:“咱们初来此地,还是不要惹是非了。”说罢四处望了望,见往那江边汇聚的人愈发多了,岑禄暗觉不妙,说:“马都头,罗城地势低,不宜久留,咱们先往衙城去吧,我想夫人定是宿在衙城官驿里。”

众人便又翻身上马,往衙城而去。

岑禄和马勰当先,迎面便见四个从疾驰而来的身影,那几人身量不一,见到他们这支队伍,骤然停下了脚步,此举立刻引得马勰警觉勒马,岑禄动作不及他快,勒马向前走了几步才停下。

四人中有一个疤面男子,生得人高马大,虎视眈眈地看着岑禄,使得后者握紧了手中缰绳。这时,他身后倏然窜出来一个矮个子男子,似想上前拦马,岑禄正躁着,抬鞭便挥了过去,骂道:“不长眼的家伙,敢拦爷的马?”

他这一鞭挥过去,不知自己有没有打到人,因见那疤面男子迅速将矮个子男子扑倒躲去了,心中更添烦躁,大声喝道:“再上前便不是鞭子,而是刀剑了!”

见扑在地上的二人不再动弹,马勰上前道:“岑先生,你没事吧?”

“这些刁民!”岑禄恨恨打马而去,马勰挥了挥手,令队伍速速跟上。

二十余骑踏过地面,恍若地龙翻覆,使得趴在地上的观棠五脏六腑皆在震动。

“夫人!赵队将!”

栾慧边喊着边手忙脚乱将他二人扶起,赵令羽本就有伤,方才那一下牵扯到了腰间伤口,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观棠后他一步被扶起,她抬起头的瞬间,一道马鞭抽出的血痕自颈间蜿蜒而下。

冷雨打在女子身上,与那抹血色交汇融合,衣衫顿时洇开一片凄艳的红。

栾慧咬牙道:“这样不行,夫人,我们回药铺吧。”

观棠置若未闻,只是往前迈着步子,他们不知该阻她还是该拦她,正踌躇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赵令羽下意识将几人护在身后,转过身却见是他的两个部将。

“头儿!”两人大喊一声翻身下马。

赵令羽还未回过神,便觉一道纤影扑到马旁,定睛一看,观棠已经拽着缰绳上了马,随后立刻拍马而去。

她心中焦灼万分,根本不及择路,也不知道自己身后有没有人,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不管那人是青红还是旁的人,她一定要救下。

一路疾驰到了江边,唯见滩头坪地皆被乌泱泱的人群围了个严实,江面上似燃着什么东西,一团红艳艳的光穿透了雨幕。

观棠只感觉那雨中的大火似也在烤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声嘶力竭地朝人群喊:“让一让!让一让!给我让开!”

她的声音甫一出便被周遭雨声淹没,身下的高马在人群里更是寸步难行。

若她就这样扬鞭踏过去,是不是就能及时赶到那火光之处?她想到这里,几乎真的要举起马鞭了,可是手才举到半空中,又僵住了。

这些人,他们的眼中竟交织着无知的茫然与愚昧的灼热,更有一种看客般蠢动的兴奋。

他们的神色甚至让观棠感到一丝恐惧,仿佛此刻伫立在岸边的这些人都只是行尸走肉。这几日在罗城里,无论是在粥棚前,还是疏水时,观棠只觉他们是无比良善之人,就连那个一心救子的黎夏女子,观棠到现在都还在为她痛心。

怎么会这样?

为何会这样?

这些百姓在岸边,难道都是为了目睹那样残忍的祭祀?

他们的目光如同江上的雾霭,无比空洞,其间却又闪烁着好奇的幽光,这些光好似无数枚利刃刺向了观棠。

转瞬间,无论是她暴露在雨中的皮肤,还是攥着马鞭的掌心,都传来了令观棠难以忍受的痛楚,使得她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压下心头的哀嚎。

这时,最靠近江边的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呼,随后便如一浪又一浪,人声愈发沸腾了起来。

观棠依稀听见马下的人道:“仪式开始了!”

“那女的要入江了!”

她听见这话,再顾不得其他,翻身下了马,尝试穿过人群往里走。她不知道自己推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踏在她的脚上、腿上,脚下是泥潭,她上方的天空也越来越昏暗……突然间,观棠一个趔趄,竟从人群里被推了出去。

她回头一看,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最靠近江边的地方,不远处便是她先前看到的那团火光,原来是仪式堆砌起来的篝火燔燎。

几个巫祝正执戈扬盾,跳跃呼号,火光照映着他们狰狞的傩面,景象奇诡,使得方才还喧嚣极了的人群一片肃穆。

观棠知道自己当下一片狼藉,足下无鞋,头上无钗,恐怕脖子上的伤口也很是可怖,可她还并不在意,疾趋到了燔燎旁。

几个官兵见她这般模样出现,立刻举刀喝止,但他们面前的女子竟丝毫不惧那些刀剑,竟不要命似的一股脑儿地想要往里冲。

他们只顾拦着观棠,不知观棠目光紧锁着的江面之上,那载着女子的木筏正往江心飘去。

江水湍急,木筏随时会倾覆,而那女子困于牢笼,转眼便会瘐死水中。

这就是最恶毒的生人祭!

观棠迎着刀剑,朝周围人吼道:“我是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夫人观棠!大兆有律,杀人祭鬼者,以故杀人论!尔等无识!黩神右鬼妖巫凭之!还不速速停下!”

听见她的声音,伍潼不可置信地转过头,见面前浑身泥泞、头发缭乱的女子正费力想要冲过那些兵卒的阻拦,大步上前道:“何人在此造次!”他话音才落,便觉江边的人潮里发出阵阵惊呼。

顺着众人的目光,伍潼回过头,见那江上小筏正打着旋,似逐渐被什么吞没,而在其中的女子被吓得发出阵阵尖叫声。

她的声音传入观棠耳中,使得她如遭雷击。

是青红!

是她的青红没有错!

见自己面前的兵卒们也被那江中祭祀景象所吸引,观棠一把推开拦着她的士兵,拔足奔到了江边,随后纵身一跳。

好似一枚雨滴落入水中,转瞬了无踪迹。

远处的人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有一个人似不要命地跃入江水,正议论着,迟她一步赶到的栾慧看到此情此景,在雨中怒吼道:“你们疯了吗!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那是经略使夫人!那是你们口中的厄母娘娘!”

伍潼听他所说,心道不好,恐怕方才那女子真的是观氏女,令左右士兵一拥而上制住了栾慧,后者立时目眦欲裂破口大骂,却听远处传来蹄铁铮铮声,惊破了旷野。

紧接着,众人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群如龙蜿蜒的虎贲骑军,其势如剑出鞘,带来的肃杀之气与江滩上方才发生的生人祭相碰,好似天兵天降。此情此景,就连方才那跳着舞吟诵着什么的巫觋不由地都停下了步足,却见铁骑为首之人身上披着一件墨色的桐油披风,仿若旌旗在风雨里翻飞,气势迫人。

江边的百姓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道,为首之人一路疾行到了江畔,直到那围着燔燎的平地才勒马止步。

“你……你是何人?”伍潼方才未阻观棠跳江,正心绪不宁,见这打马而来的男子一身凛然煞气,眉峰如刃,眼中倒映着燔燎的眸光似炬,好似从那燃着烈焰的地府来向他索命的,说话不由地哆嗦了起来。

“我乃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谢闻。”

谢闻话音才落,身后的人群骤然爆发出惊呼,然而那惊涛骇浪般的声音,却无一因他而起,因为谢闻面前的江岸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从身量来看,此人应当是一个女子,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能在如此湍急的江水中带着另一个人回到岸边。

待到近前,众人更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面前的女子头发披散,肤色骇人得苍白,偏偏胸前的衣襟浸满了血色,而她正拼尽全力拽着上岸的人,肢体绵软,显然已经失去了生息。

恰在此时,观棠脖子伤口处的血滴在怀中之人的面上,仿佛为她画上了朵朵红莲。

眼前的景象堪称诡谲:那缄默的死者被赋予了炽烈的红,而一步一步走回岸边的生者却呈现出一种惨绝的白。

此情此景令众人无言,唯有天地间这场好似无穷无尽的雨和远天的雷鸣电闪在替他们诉说着心中的震颤。

被兵卒们压迫在地的栾慧见此,忍不住哭嚎道:“夫人!青红!”

他这一声引得周围人竟也竞相哭喊了起来,更有甚者匍匐在地喊道:“厄母娘娘现身!厄母娘娘恕罪!”

在这一声接一声如山呼海啸般的“厄母娘娘”中,观棠像是将初生的婴孩放回温床般,把青红慢慢放到了地上。

随后她抬起头,在混沌的雨中,看向高马之上的人。

她的夫君,谢闻。

这几章是我写文以来最难写的,因为知道会发生什么,又要足够耐心去铺垫,又觉得铺垫写得有些啰嗦不够精彩……反反复复,但是多亏了上榜,会敦促我抓紧时间码字,否则以我过往的速度可能要三四天才能交出一个章节。

总之万分感谢大家的收藏和留言,接下来会有很多男女主的对手戏,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和积怨已经被我叠满了[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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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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