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舍 第12章 往事如烟

许伊昨晚失眠了。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因为那条短信，因为顾笙的出现，太多因素了，思来想去，一睁眼，天就亮了。

实在没办法，许伊一大早顶着黑眼圈跟她们出去了。

曲洛没见过许伊有黑眼圈，而且还是那么深的黑眼圈，忍不住问道：“许伊，你昨晚怎么了？看起来很不精神，没睡好吗？”

许伊右手握成拳头，伸出大拇指，对着曲洛说：“我睡的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讲完后便僵着身子往前走，留下后面的曲洛和盛欣面面相觑。

许伊行为太异常了，曲洛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昨天一直都是跟她们在一起，除了中途去上了个厕所，也没什么了。

还是说，有什么事瞒着她？

曲洛一下子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她要挖掘一下。

许伊浑浑噩噩地坐上了盛欣打的车，她们今天要去水族馆。

这是盛欣昨天规划的第一站。

一上车，许伊就倒在一边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车就到达目的地。

许伊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曲洛和盛欣拉着走。

曲洛有些担心她这种状况：“许伊，要是不行的话，你回去休息吧。”

她也想回去休息，可终究是放心不下这两人。虽说现在风平浪静，谁知道会突然发生什么。

许伊牵强道：“没事，我真的没事，走吧。”

许伊挣脱两人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看着她走的方向，盛欣不好意思地叫住她：“那个……许伊，你走错了，水族馆在那边。”

盛欣指了指她面前的水族馆。

许伊停下脚步，尴尬地回头看了眼盛欣，说：“抱歉，看错了。”

三人走进水族馆。

这里的人不是很多。比起那些更加刺激好玩的地方，来这里的人少之又少。

一进来，她就感觉像是进入了海底世界。

不过，这里确确实实是海底世界。

这家水族馆，位于海洋里，他们所走的通道，就相当于在水里插了一根透明的管子。她们走过的路，全是透明的路。

可能会有人问，既然是透明的路，那拐弯怎么办？

这就不需要担心了，任何透明的东西，都会有一定的型，设计师们是为了让游客能更加体验到海底世界，才专门弄的透明路。

设计的时候，当然考虑到这个因素了，因此，他们特地在路边放上了一排的贝壳。

这下，更加身临其境了。

曲洛没来过这种地方，一个劲地在拍照。而盛欣作为她们的导游，一看到鱼群，就转头给二人讲解。

简直堪称专业的讲解员。

曲洛很佩服她，称赞道：“盛欣，你好厉害，你也知道的太多了吧。”

被称赞的盛欣并没有因此自豪，而是谦虚道：“没有的事，比起那些专业的讲解员，我还差太多了，这都是零时补的知识，我还怕自己会介绍不到位。”

“你昨晚上补的知识吗？”曲洛问道。

盛欣说：“是的，来之前多少有点紧张。都说要当你们的导游了，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两人在前面走着，丝毫没注意到后面快掉队的许伊。

许伊似乎没听见两人的讨论，看着这湛蓝的颜色，觉得很神奇。

记忆里，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又纯粹的地方。

她看得很入迷，根本就没注意到曲洛和盛欣在前面看她的目光。

那两人走到一半发现后面少了个人，回头就看见许伊一动不动地看着海里的鱼群。

盛欣轻声询问：“许伊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吗？”

曲洛说：“是的，我记得她没来过这里。不过她这样子，很像我第一次来水族馆的样子。”

曲洛说完便浅浅笑了一下，心里有着别人不知晓的心酸。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和她父母一起来的。

那时候的她，怎么想都是很幸福的样子。

不过现在……

曲洛看许伊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不过现在有许伊的陪伴，她已经很幸福了。

许伊呆呆地看了许久，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落后腿了，于是便快步跟上前面的二人。

这一路，曲洛发现，许伊的眼神一直在那些在海里游泳的鱼群上。

曲洛见状打趣道：“喜欢的话我们回去养一条。”

许伊转过头去看她，语气很平淡：“不是喜欢。”

“那是什么？”

许伊眼神里透露着复杂，犹豫了一会儿，说：“不清楚。”

她不清楚那种情绪是什么，只是感觉海里的鱼群很吸引她。

那种感觉很奇妙，心紧紧抽搐，下一秒就要停止跳动的感觉。很疯狂。不同于心动，这次，她尝到了苦涩。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在牵引她的心绪。下意识的感觉，身体的本能，这些都能让她对失去的记忆产生一定的恐惧。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那么不想回忆。

她的回答曲洛不是很意外。许伊总是说一些她不能理解的话。喜不喜欢这种事情，她都比许伊要清楚一百倍。

许伊很迟钝，感情上特别迟钝。而且还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可怕”。曲洛觉得她那一脸面无表情的说“可怕”才是真的可怕。

她们这番对话被盛欣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

这一刻，盛欣的思绪忽然飘到了别处。

她不清楚是第几次来这个水族馆了，只记得有一次是偷偷溜出来玩来这里。

他们四人没有入场票，偷偷溜进来的。

当时的水族馆还不是这样子的，有正常的道路，有疏散人群的安全通道，还有工作人员四处轮班。就连入场观看都需要买票，不如现在的免费开放。

并且现在的水族馆简直大变样。

盛欣比那三人大一点点，于是主动承担起大姐姐的责任，来的路上到处提醒。

商阳和裴闻寒两人比较安静，一个对游乐设施特别感兴趣，一个对网络游戏特别感兴趣。这两人倒是让盛欣安心多了。

最不让人放心的就是顾笙了。来之前就故意消失了好几次，还让她到处去找。一溜进水族馆，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进入水族馆，光是看不到人就让盛欣失去了耐心。

一旁的裴闻寒见她不打算去找了，质疑道：“盛欣，你就这样放弃找顾姐了吗？你们之间的情谊呢？”

盛欣很难看地冲他笑了一下：“你怎么不去？亏你一口一声一个顾姐。”

裴闻寒反驳道：“来之前可是你说的，要时刻听从你指挥，别让我们丢了你去找。”说到后两句，裴闻寒有意无意地夹了夹声音。

盛欣显然被恶心到，向后撤了两步，说：“你这样说话真不会恶心到自己吗？还有，那是你顾姐到处乱跑的，我的命令她什么时候听过？”

裴闻寒又故意夹着声音说道：“我的命令她什么时候听过~”

“你真是够了，裴闻寒，等顾笙回来，我要把这段声音放给她听。”盛欣拿出早就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录音笔。

裴闻寒夹得声音简直太难听了，她一定要给顾笙听。

裴闻寒看到她手里的录音笔，伸手就要去抢，说：“你真卑鄙！”

盛欣见他要上前来抢，直接躲商阳后面，把商阳当作挡箭牌，说：“来啊，有本事你来拿啊。”说罢，还将录音笔藏到背后。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商阳表面上只是微笑着，实则内心已经狠狠吐槽二人：怎么每次吵架都要拿我当挡箭牌啊？每次都是我，有完没完啊？

与此同时已经瞎溜达完的顾笙来找他们，一过来，就见到这般场景：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夹在中间。

顾笙仔细看了一下：他们好像在抢什么东西。

抢什么呢，都不带她玩。

顾笙上前，一眼就锁定了盛欣背后手里握住的东西。

那三人都在专注自己的事情，根本注意不到搞背后偷袭的顾笙。

“你们在抢什么呢？”顾笙很迅速地从盛欣手里抢走录音笔。

这时，三人才注意到回来的顾笙，动作都停了下来。

裴闻寒见她拿着那根笔，似乎想按下去，心急道：“没什么，顾姐，真没什么，你千万别按……”

裴闻寒还没讲完话，就见顾笙眼疾手快地按下按钮。

根本来不及阻止，裴闻寒刚才夹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全落在了顾笙耳朵里。

录音笔的声音彻底没了之后，顾笙摸摸鼻子，将录音笔塞回盛欣的手里，对着裴闻寒说道：“声音……还不错嘛……”

裴闻寒直接待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像是被美杜莎看见了。

惨了，惨了，惨了！

他在顾笙心里的形象彻底没了。

商阳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想让他振作起来。

盛欣也没想到录音笔被顾笙夺去，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出来。她看了眼四周，幸好没什么人，也庆幸录音笔的声音不是很大声。

至于那边呆住的裴闻寒，盛欣想了想，无奈摇头。她还是回去跟他道歉吧。这事是她的不对。

盛欣一想到这里，迅速把刚才的录音删掉。

转头看向这个失踪不久回来的顾笙，说：“还知道回来啊，阿笙。”

顾笙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很开心道：“肯定知道啊，我已经把这里的路摸清楚了，还发现几个有趣的事情，我讲给你们听啊。”

盛欣打断她的话：“你先别讲，先跟我说一说之前答应我的什么。”

“嗯……”顾笙故作沉思，她刚才光顾着去看鱼了，根本就想不起来盛欣交代的话。

她这沉思的样子落在盛欣眼里，瞬间变了味道，开口训斥道：“好啊，阿笙，你忘性可真大，都说了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就不能对我的话上点心吗？”

“我已经很上心了，没乱跑，我都没出水族馆。”顾笙委屈道。

盛欣显然被她的话无语到了：“不是，你……”

她属实没想到，顾笙现在简直大变样，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么高冷又听话的顾笙去哪里了啊？！

盛欣选择性地闭上了嘴，周围一片安静。商阳不爱讲话，唯一比较活跃的裴闻寒备受打击，现在能活跃氛围的顾笙又安静了。

这一趟，莫名其妙地让人心累。

盛欣记得，那次偷偷外出他们还被上级逮到了，四人都被关进了小黑屋，还被逼问谁给他们的主意。

就当盛欣想要承认的时候，却不巧听到上级说顾笙承认了。

盛欣：？

她怎么背黑锅了？

后来从小黑屋里出来后，她去问顾笙为什么背黑锅，顾笙说：“本来就是我提议出去玩的，你只是给我们出谋划策而已。”

顾笙貌似还想说些什么，她只是看了眼盛欣就走了。

再后来，裴闻寒告诉她，顾笙被送出去了。

盛欣不理解：“为什么？送去哪里？不会还是那个实验室吧？”

盛欣记得很清楚，自从那次顾笙去了一个实验室回来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而且还不认识他们了。

裴闻寒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解释道：“你放心，不是实验室，顾姐只是被上级拉出去野外求生了。她上次带我们出去的行为惹怒了上级，上级为了惩罚她，专门找了一座危险等级高的荒岛，让她去排除危机。”

“她一个人？武器带没？”

盛欣有些担心。毕竟荒岛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个地方，总是充满着各种危机，她本人深有体会。

裴闻寒说：“没有，空手去的，上级不让她带任何东西。”

盛欣有些急了，说：“不行，我要去跟上级解释，带你们出去都是我的主意。”

她说完就要往外面走，裴闻寒见状拉住她，轻声安抚：“放心好了，顾姐都是为了你好。”

他将盛欣拉入怀中，轻拍她的背。

他感受到盛欣身子在颤抖，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

盛欣也是后来才知道事情的真相，顾笙清楚她是从荒岛里带出来的，也清楚她对荒岛的恐惧，才背黑锅，替她接受惩罚。

她也很清楚地记得，顾笙从荒岛回来的那天，头发紧紧贴在她的身上，衣服全湿透了，上面有雨水冲刷不掉的血渍，手上拿着削断的树枝，还有杀戮般的眼神。

那眼神让两人对视的时候，盛欣很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她在害怕，害怕这样的顾笙。

想起当时的场景，盛欣还是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盛欣回过神，脸色不是很好，她们此时已经走到了尽头，推开前面的门，就能出去了。

没想到这一路上想了那么多，看来她也在怀念之前的经历。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那里的一员了，她现在只想做个普通人。

盛欣走在前面，推开那扇门，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感到异常的温暖。

“终于见到阳光了。”盛欣小声感慨道。

曲洛听到她的声音，上前问道：“你在嘀咕什么呢？”

盛欣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紧跟其后的许伊突然问道：“怀念吗？”

她的话让盛欣愣了一下。怀念吗？想起那些事说明她的内心还是很渴望那段时光的，也确确实实很怀念。

盛欣说道：“往事如烟，只是偶尔怀念。”她说完笑了笑，继续说：“走吧，这个时间点，我们还能去一些品牌店逛逛。”

许伊望着盛欣，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往事如烟，偶尔怀念。

她的往事，她那不愿意想起来的记忆，拜托锁起来一辈子吧。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