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酒过了多少巡了,好几个后劲已经上来了,开始闹着要去唱歌,不醉不归。
李清没闹,一直在我旁边安安静静的坐着,我寻思这家伙酒品还挺好,酒量也不错,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袖,刚想说话,一对上他迷蒙的双眼,心下一沉,坏了…
眼看着吃的也差不多了,我起身去喊老周,他喝的也有点多,但看起来还保留着一丝清醒,“老周,我和李清先走了,今天谢谢你的招待,改天我们请你吃饭。”
老周端着酒杯点点头,我刚想转身去扶李清,老周突然喊住我,蓦地说道:“对了,胡思路,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不过难得遇上你,我还是多嘴说几句吧。”
我“啊”了一声,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老周已经站不太稳了,身子倾斜靠在椅子上,低声说:“我大概知道一点你们的事,但不多,也就是知道你们在一起过,又分开了。”
他顿了顿,又说:“李清很少说自己的私事,其实他看起来温文尔雅好接触,但不管是班里还是篮球社里,大家都很清楚他边界感很强,没那么好靠近,但他对你不一样,上学那会儿就不一样了。”
我愣了愣。
老周有点语无伦次:“胡思路,他这几年过的挺难的。”
“我记得有一次我约他出来喝酒问过他,为什么忘不掉你还不回头找你,他当时笑的比哭还难看,跟我说什么‘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回头找她’,还好现在,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你不知道,我看到你们一起来,真的很替他开心。”
老周还想说点什么,但是酒水好像已经在他胃里翻腾,他转身跑向了包间厕所,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
我回过神来,他刚刚说,李清这几年过的挺难的,是什么意思?
我走到李清身边,他已经趴在桌子,阖着眼。比起另外几人醉酒发疯的状态,李清显得格外乖巧,我很难得见到他这样的一面。
我上前轻喊着他:“李清?”
他睁开眸子,眉眼被醉意染上几分溃散,声音缱绻,褪去了往日的清冷:“嗯?”
我的心跟着颤动,温声说:“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点头,我扶着他起身,酒精的后劲让他身体有些摇晃,但他好像在努力克制,尽量不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我身上。
我把大衣外套拿起来给他披上,想搂着他的腰扶他出门,他不乐意,嘴里还碎碎念说自己没醉,非要牵着我往外走。
我一柔弱小女子,力气没他大,实在拧不过他,只能顺着他的意,跟着他左摇右晃的,好不容易快走到车前,他却不愿意再走了,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接着身体往前一倾,头刚好埋进我的肩颈,一动不动的。
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我不自觉后退的几步,又怕他摔倒,忙扶住他。
“李清,我们上车再睡,这里会着凉的。”我推了推他,没反应。
我有点无奈地叹息一声,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喊个服务员一起把他扶到车上?
他听到我叹息后居然动了动,伸出手搂住我的腰,脑袋不停往我肩颈里钻。
“诶李清,痒,别弄了。”我双手拍打着他的后背。
他在我肩膀上发出沉闷地笑声,让我不得不怀疑这家伙到底醉没醉?
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双颊泛红,一头恰到好处的碎发被风吹起,伴着唇角难以隐喻的笑意,眼睛一动一动地盯着我,盯的我发慌。
接着,他声音低哑地说道:“胡思路,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诉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眸子里闪出片刻清明。
他说:“我很想你。”
“这些年,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身后突然闪起一道光亮,透过我的肩膀打在李清的脸上。
他的手轻抚过我的脸颊,拇指轻轻划过我的肌肤。他触碰的是我,又好像不是,或者说不像是此刻的我,因为他的眼神像穿过了亿万光年。
那一瞬间,我感到一种电流穿过我的身体,直达心脏。我的心脏不再按照常规的节奏跳动,而是开始不规则地悸动。
下一秒,他又撞上我的肩头,这会他没在乱动,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这一撞,我觉得有某些东西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就快要无法抑制了。
紧接着一辆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车窗全开,里面的音响声全部倾泻出来,我听过,播放的是落日飞车的《Let there be light again》。
“Let there be light again
让光明再次降临
Let me see the light again
让我重见光明
All l need is love,please
我需要的只是爱仅此而已
Take me back from darkness
携我逃离黑暗重回最初
Day and night and night and day
日夜往复
Starlights are fading far away
星光渐远渐熄
l’m waiting for your love,please
我等候着你的爱来造访
Shine on me through darkness
穿越黑暗将我照耀
……
……”
我搀扶着他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本来想把他直接扶进卧室,结果他一进家门就往沙发上倒,再去拽他,怎么也拽不起来,他潜意识里就不愿意起来。
我放弃挣扎,跌坐在沙发旁微喘着气。
差点忘了,这个家伙有点轻微洁癖,不洗澡是打死不上床的,没想到喝醉了也没攻破他这道防线。
相较之下,我就比较随意了,经常从外面回来就瘫在床上。
以前我们在一起时,偶尔会去他那边留宿,他都极力阻止我这个臭习惯,奈何我总是撒娇耍赖,他只好认命,笑着把我搂在怀里,说:“算了,我自己选的女人,只能自己惯着了。”
后来,他只能隔三差五换洗床单,我还不要脸的居功自傲,说是因为我他才越来越勤快。
此刻,我蜷缩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脑海里如同放电影般,放着许多曾经的画面,一帧一帧的,直戳戳地戳进我的心窝。
他突然动了动,皱着眉翻转了下身子,估摸是裹着衣服不太舒服。我起身跑去客房拿来了枕头和被子,帮他褪去大衣和外套,掖好被子,他的眉头才舒缓开来,重新换上温和的面容。
这张曾在我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时隔这么多年后,头一次这么安详乖巧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魔怔般伸手触碰了他的眉头,眉眼,滑过他的鼻梁,鼻尖,落在唇角。
客厅里我都还没来得及开灯,落地窗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打在李清的面上,十分柔和,也衬得屋子里格外静谧。
看着他温柔的脸庞,我蓦地轻笑出声,嘴角不知为何勾起的笑容让我愣了神,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那个一见到李清,就止不住笑容的我,心里莫名有点发酸。
我慢慢趴在他的胸口,轻声说:“李清。”
“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回答我的,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
一觉睡醒时,我还没睁眼就习惯性伸手往旁边探了探,却只触碰到一片空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主卧。
嗯?我明明记得,昨天我是陪李清一起睡在沙发上的。
我带着疑惑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试图驱散睡意。眼角瞥到床头柜上的字条,拿近一看,是李清的字迹:程序出了点问题,我去趟公司,晚归。
看来是李清抱我回床上的了,一抬眼,连手机他都帮我充上电了。
我伸手拔掉插头拿过手机,准备在床上再赖一会儿,刚点亮屏幕,靠…居然十二点多了…
李清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正巧打来了微信语音电话,我莫名有点心虚地接听:“喂。”
这一开嗓,完全把我暴露了…
“才起来?声音这么嘶哑。”他语气还挺笃定。
“是不是你把我闹钟关了,不然我肯定不会睡到现在。”甩锅嘛,我拿手的很。
他在电话那头轻笑了几声:“嗯,我没有打算说你,不过下不为例。”
那我就放心了。
“我订了餐,马上送到家了,你肠胃还没养好,别犯懒,一会儿起床乖乖吃饭。”
“好。”
他准备挂电话,我下意识追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这下他笑得更加放肆了,“胡思路,你这么快就想我了吗?”
我脸一热,什么鬼?
“主人不在家,我一个客人鸠占鹊巢合适吗?”
“不错,有点觉悟了,所以你一会儿吃完饭记得收拾下鹊巢,守点‘客德’。”
“客德?”我知道汉字文化博大精深,但是没想到还能这么用。
“好了,我开个会,争取早点回家,先挂了。”
挂了电话不久后,门铃就响了,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决定还是不过去开门,直接朝门口大喊了一声:“放门口就行了,谢谢。”
我麻溜起床,去浴室洗漱了一番就冲出卧室,随手拿起昨天脱在客厅沙发上的大衣披上,就去开门拿餐食,看到餐盒安然无恙挂在门口,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李清家治安不错。
我刚搬到现在住的小区时,也这么放过一次外卖,拖拖拉拉了半天才取,一开门外卖就不见了,还质疑外卖小哥是不是送错地方了,结果人家很有经验的拍了照片留证。
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被好心人当成垃圾帮我丢掉了,还是被偷走了,我肯定倾向后者。
李清家是一梯一户,虽然出现这种情况几乎不太可能,不过我还是心有余悸。
总之,吃到嘴里我才能安心啦。
用餐完毕后,我还是很懂事地收拾了一下,嘴里一直哼着一首歌: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哼着哼着,演变成:简单点,收拾的方式简单点…
好像这样唱比较顺口,为了应景,那我就简单收拾下吧。
最后我抚平了沙发上毛毯的褶皱,好了,大功告成,效率不错。
趿着棉鞋准备回房间继续躺尸,偏头就看到李清那件沾满酒气的衣服安安静静躺在角落里,算了,我还是大发慈悲的帮他洗了吧。
我把衣服丢进洗衣机,调成轻柔模式,洗衣机慢慢开始运作。又低头嗅了嗅我身上的大衣,我这件还行,还能再战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