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斗斗东拉西扯,从这个弟弟的穿搭,说到那个哥哥的工作,最后突然停下,手指绕着杯口,笑得有点勉强:“胡思路,你有没有一个人……明明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
我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看着她这蔫蔫的样子,实在不忍心骗她,便老实点头:“曾经有。”
“现在没有了吗?”她歪着脑袋,眼神里满是疑惑。
我喝了口长岛冰茶,冰块硌得嘴唇发凉,激得我皱了皱眉:“现在……我又能见到他了,就不用再强迫自己忘了。”
王斗斗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我:“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你的‘意淫对象’吧?!”
我刚要反驳,她又拍了下吧台:“该不会是李总?!李清?!”
我清了清嗓子,赶紧又喝了口酒,假装镇定:“你别瞎猜。”
“我才没瞎猜!”王斗斗笑得眼睛都眯了,“怪不得你当初放着C市的升职机会不要,非要回江城重新开始,原来是为了他啊!”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在江城。”我小声辩解。
“那你为什么非要回来?”她追问,眼神里满是好奇。
长岛冰茶的苦涩在舌尖蔓延,我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是我熬不住了吧。”
“熬不住什么?”
我又喝了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突然懂了王斗斗为什么喜欢这酒——入口清甜,后味却带着点苦,像极了那些没说出口的心事。
“熬不住……在一个全是他影子的城市,继续生活。”
斗斗端起酒杯跟我碰了碰,杯壁相撞的脆响里,她眼尾慢慢蒙了层雾气,没再说话,只一口接一口抿着酒,冰块在杯里撞出细碎的声响,像把没说出口的话都沉在了酒底。
几杯下肚,王斗斗已经晃得像棵被风吹歪的芦苇,我刚伸手想扶她,一起身脑袋却“嗡”的一声,眼前的吧台瞬间扭成了波浪线,自己倒先东倒西歪起来。
“胡思路,你这才喝多少啊?酒量差得跟没开过封的啤酒似的。”她笑出了眼泪,伸手戳了戳我发懵的脸。
“不对…这酒肯定有问题。”我指着桌上空了的酒杯,舌头都有点打卷,“怎么喝着像果汁,劲儿却比我爸藏的白酒还冲?”
王斗斗笑得直拍吧台:“你第一次喝长岛冰茶吧?这玩意儿外号‘**酒’,后劲慢得跟温水煮青蛙似的,趁还没彻底断片,赶紧回家!”
我们俩互相搀着,活像两只瘸腿的企鹅,好不容易挪到酒吧门口。王斗斗抬手就拦了辆出租车,临上车还不忘扒着车窗喊:“记得帮我拍车牌号!”
我气笑了,扒着车门问她:“那我呢?万一我走回去遇到流氓怎么办?”她对着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厚颜无耻道:“这方圆十里,谁耍流氓能耍得过你啊?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我晃悠着往家走。晚风卷着落叶打在脚踝,我盯着地上转着圈的梧桐叶,突然觉得整条街都在跟着旋转——要是现在给我一支画笔,保准能画出个“街道版梵高星空”,就是不知道梵高见了,会不会觉得我比他还疯。
路过小区门口的糖炒栗子摊,暖乎乎的香气勾得我脚步都软了。才想起中秋都过了,今年还没尝过一口热栗子。我凑到摊前,看见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坐在小马扎上,便晃悠着喊:“小孩,给姐姐装一袋栗子,要最甜的那种!”
小孩嘴里嚼着栗子,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哇”地哭出声:“妈妈!有个怪阿姨!”
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赶紧纠正:“不是阿姨,是姐姐!怪姐姐也是姐姐!姐姐是sister,s-i-s-t-e-r,你看,会拼单词的姐姐怎么会是怪阿姨嘛!”
“小胡?怎么喝成这样了!”摊主姐姐从里屋跑出来,手忙脚乱装好一袋栗子塞给我,又推着我的后背往小区走,“快回家,乌云都压头顶了,马上要下雨!”
我摸出手机想付钱,她却把我往小区里推:“明天再说!赶紧走,别淋着雨!”我站在原地,努力想挤几滴眼泪表达感动,结果还没挤出泪,人家摊门都关了。
我对着紧闭的门叹了口气,默默念起某综艺的经典台词:“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啊!”
晃到楼下时,腿已经软得像煮烂的面条,胃里更是翻江倒海。我蹲在路边干呕了半天,啥也没吐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抗议。
突然一道闪电劈过,紧接着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下来,砸在水泥地上,印出一个个深色的小水印,没多久就连成了片。
“胡思路。”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猛地抬头,看见一个人影撑着黑伞快步朝我跑来。雨水糊住了视线,直到那把伞稳稳罩在我头顶,我才看清蹲在面前的人——是李清。
我咧嘴笑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又是幻觉吧?还是喝多了做梦?我顺手抓起刚买的栗子,对着他劈头盖脸一撒:“恶魔退散!”
栗子滚了一地,我蒙住眼睛数了三秒,再睁开眼,李清还在,黑伞边缘的雨水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打湿了他的白衬衫。
“嘿嘿,看来是做梦,不是幻觉。”我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脸,软乎乎的触感传来,却没觉得疼——真是梦。
梦里的李清抓住我的手,声音带着点无奈:“喝了多少?把自己喝成这样。”
我悻悻地笑,把手指凑到嘴边比了个“嘘”:“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反正都是梦,放肆点也没关系吧?我往前一扑,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雪松味裹着雨水的清冽,一下子漫进鼻间,让我瞬间安了心。我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小孩似的:“笨蛋李清,辛苦你啦,总跑到我梦里来看我。”
“假李清”没说话,直接把我抱了起来。我的腿自然地圈住他的腰,他一手举着伞,一手托着我的屁股,走得稳稳当当,连伞都没歪一下。
“我经常来你梦里吗?”他低头问我,气息拂过我的耳朵,有点痒。
我闭着眼点头:“是啊,下雨天你来给我撑伞,阴天你来帮我挡风,晴天…嘿嘿…”我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得更深,“晴天我会偷偷亲你。还有傍晚,你会给我买炸串,里脊肉要刷两遍辣油的那种…”
想着想着,鼻子突然一酸,眼泪没忍住砸在他的衬衫上:“可是每次我一醒,你就不见了…李清,我找了你好久,哪里都找不到你…”
他突然停下脚步,手掌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在安抚受了委屈的小孩。良久,他轻声说:“是我不好,胡思路。”
我还想说点什么,意识却越来越模糊,恍惚间,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绕着,像开了杜比音效似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好吗?”
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次睁开眼时,脑袋像被塞进了灌满铅的棉花,沉得抬不起来。
房间里只有窗帘缝漏进来的一点微光,分不清是早上还是下午。我刚想摸手机,余光却瞥见身边躺着个人——李清轻垂着睫毛,睡着的样子比平时温和许多,连眉头都舒展开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往旁边挪了挪,结果这一动,他也缓缓睁开了眼。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感觉心脏都停跳了,连呼吸都忘了。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脸,把我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动作温柔得像在碰易碎的玻璃。
然后他伸手揽过我的肩,把我圈进怀里,下颚抵着我的头顶,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醒了?”
我下意识点点头,连舌头都打了结。
“要不要再睡会儿?”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温热的气息让我耳尖瞬间发烫。
我赶紧摇摇头,眼睛瞪得溜圆——这总不能是梦了吧?能感知到他身体的温度,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比任何一次梦都真实。
他按了按我的脑袋,指尖带着点凉意:“酒醒了吗?头痛不痛?”
“酒”字一出来,我猛地从他怀里弹起来,光着脚就往床下跑,强装镇定地问:“我…我昨天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缓缓坐起身,眼里残留的倦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玩味的笑意。他一手支着脑袋,黑眸亮得像淬了星子,似笑非笑地拖长了尾音:“你觉得呢?”
那嗓音清润又勾人,尾音绕着耳朵转了圈,暧昧得让我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完了完了,王斗斗那个乌鸦嘴该不会真说中了?我该不会真喝多了耍流氓了吧?
我看着他眼里挥之不去的笑意,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大不了…大不了我对你负责!”说完转身就冲进洗手间,拧开冷水往脸上泼,试图给发烫的脸降降温。
洗漱完出来,我刚平复好心情,就看见李清穿过屏风走过来。他扯了扯身上的白T恤——那是我的oversize版T恤,穿在他身上倒是刚刚好。
我又看呆了,用力拍了拍我的脑门:是我没睡醒,还是独居太久出现幻觉了?怎么这场景像极了偶像剧里的情节?
李清走过来,轻轻握住我还在拍额头的手,无奈地笑:“别拍了,再拍真傻了,到时候你又耍赖,不想对我负责了怎么办?”
他走到洗手台边,用清水冲了冲脸,顺手拿起我放在台面上的漱口水,拧开盖子咕噜了几下,又抽了张我的洗脸巾擦脸。整套动作流畅得像在自己家,我不禁怀疑:他该不会偷偷在我家装了监控,提前练过吧?
没等我想明白,他突然弯腰,双手扣住我的嘎吱窝,轻轻一抬就把我托了起来。
我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脚离了地,像个被举起来的小朋友。这动作莫名熟悉——好像昨天,他也是这么抱我的?
李清把我放在沙发上,又转身穿过屏风,把我的拖鞋拿过来,蹲在我面前帮我穿上,指尖碰到我脚踝时,还轻轻捏了捏:“地上凉,别光着脚。”
他单膝跪地,抬头望着我,手掌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眼神认真得让我心跳又乱了:“胡思路,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我用力点点头,又想起刚才的恍惚,犹豫着摇了摇头——清醒好像是清醒的,但怎么看他的脸,还是觉得像在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