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佐带来的,并非仅仅是离经叛道的刺激,更是一面映照出莱桑德自身非凡之处的镜子。那源自莱桑德血脉与灵魂深处的秘密——其音乐能如同月光抚平海潮般,安抚并调动雌虫躁动精神海的能力,终究未能逃过洛伦佐那双洞察世情的眼睛。
发现这惊人事实的夜晚,洛伦佐褪去了所有玩世不恭,他按住年幼莱桑德的肩膀,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听着,小月光。你拥有的,在这个贪婪腐朽的世界里,是能让人疯狂的希望,也是将你撕碎的诅咒。”他的教导核心尖锐而冰冷:“学会自私。爱己,胜过爱你的怜悯。在你拥有绝对力量之前,你的善良必须用钢铁包裹起来。”
不久后,兄长萨拉森也意外察觉了弟弟的秘密。这位游走在世俗规距内的继承人,在短暂的震惊后,眼中燃起的是不容置疑的守护之火。他未曾多言,只是用更严密的方式隔绝了所有可能的窥探。
而城堡真正的主人,卡斯珀·希尔弗谢德,又岂会毫无察觉?他在深夜的书房里,销毁了任何可能记录莱桑德异常的报告,眼中是深沉的浪潮。“这个社会已经病入膏肓了,”他对家族的徽章低语,立下誓言,“但只要我还活着,就还不需要我的幼崽来付出。希尔弗谢德的珍宝,还容不得任何人窥视。”
在这三重帷幕的守护下,莱桑德悄然成长。然而。
他目睹了洛伦佐用尖刻掩饰的疲惫,感受着萨拉森在重压下沉默的坚守,也隐约明白父亲为何要用威严筑起高墙。他聆听着音乐之外,这个社会结构发出的、沉闷而不谐的噪音。他那能抚慰精神海的能力,像一根敏感的探针,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知到这个建立在雌虫痛苦与不稳定之上的秩序,是何等的脆弱与不公。
藏匿,不是为了苟安,而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真正地照亮。
这个理想需要现实的支点。帝国最高军事学府的指挥系,在他看来,并非攫取权力的捷径,而是理解并最终改变这个病态系统的最佳切入点。只有进入其核心,才能洞悉其运作的法则,找到那个能撬动一切的支点。
于是,理想的基石,在无声无息中铺设。
他的准备,带着一种清晰的目的性。他利用家族权限接入预备军官知识库“藏辉”,但他搜寻、研读的重点,并非仅仅是克敌制胜的战术,他更痴迷于那些军事改革家的传记、关于军队结构与士气的社会学研究、乃至历史上因后勤崩溃或内部不睦而失败的战役分析。
他会花数小时推演一场战役,思考的不仅是“如何赢”,更是“如何在胜利后,以最小的伤亡稳定局势,如何安置战俘,如何避免仇恨循环”。他在古老的军事条例中,寻找那些曾被提出却又被搁置的、关于改善底层军雌待遇的提案。
他的体能和格斗训练同样刻苦,但这在他眼中,并非只是为了通过考核,更是一种与未来同袍共担风险的承诺。他无法忍受自己成为一个只会在安全后方发号施令、却不知前线疾苦的指挥官。他需要亲身理解疲惫、伤痛与极限的含义,才能真正尊重那些他将要领导的雌虫的生命。
所有这些准备,都在绝对的谨慎下进行。在社交场合,他依旧是那位才华横溢、温文尔雅的贵族少年,甚至有意引导外界将他定位为一个“沉湎艺术的希尔弗谢德”巧妙地掩盖着他在军事知识上投入的精力。这是洛伦佐教导的“藏拙”,也是卡斯珀乐于见到的“烟雾”。雄虫生而高傲,他们决不平易近人,他们是娇奢的……
当他最终在家族会议上提出报考军校的意愿时,他的理由简单而震撼:“父亲,兄长,老师……我理解你们的庇护。但我想做的,不是永远藏在羽翼之下。我想去看看,这个支撑着,也禁锢着我们的系统,究竟是如何运转的。我想知道,除了隐藏,我们是否还能……改变些什么。”
卡斯珀伯爵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在那双清澈却不再稚嫩的眼眸中,他看到了超越年龄的决断和为此付出的代价。“既然是你的选择,希尔弗谢德家的荣耀与你同在。”他沉声道。这既是认可,更是承诺——家族的资源将为此做最后的、也是最强力的推动。
洛伦佐得知后,嗤笑一声,眼中却闪着兴味的光:“终于要走上舞台了吗?记住,小月光,考场如战场,别心软。”萨拉森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是将自己当年备考时用过的、密密麻麻写满笔记和心得的几本核心教材,默默放在了莱桑德的书桌上。
莱桑德的备考,从此不再仅仅是为了通过一场考试。那是他为他那轮注定要升起的、试图照亮漫漫长夜的明月,所夯下的第一块,也是最坚实的一块基石。
作者水课写的[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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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剑兰与银瑰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