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仙上草 第116章 突变

“怎么？还没有找到？”君染有些不满意的斜靠在暖玉塌上，云锦的软垫托着他的后腰，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只是眉宇间的不耐让跪在下面的探子紧绷身体，战栗不安。

“我等赶到的时候，灵苍帝君早不在万寂潭里。而且仙宫的守卫自己都没有发现，仙宫的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而追寻妄离仙君的人都没了音信，怕是暴露了行踪被仙宫清除了。”

“哦？”君染坐直了身子，蹙着眉，细长的眼尾微眯了一下，事情超出了预想，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一旁煮茶的君陌抬起了头，她先将泡好的那杯放到君染跟前，然后拿起了自己的那杯，细闻茶香，未入口，而是接着问道：“金先生现在何处？”

“金先生当众揭露了天尊的恶行，挑拨了天尊与灵苍帝君的关系，但也因此被仙宫注意，关押了起来。”

“那天尊现在如何了？”君陌似乎对金先生的死活毫不关心，反倒问起天尊的情况。

“他们用计让天尊服下了华璃殿配制的药丸昏迷不醒，随后被关押在了虚音谷。据说那是一个无法使用灵力的地方，任何人进入都会变成毫无修为的凡人。”

“哦？”君陌和君染的双眸同时亮了起来，一个不能使用法术的地方，岂不是意味着可以完全不用顾忌天尊的修为和法力，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将他斩于刀下。

君陌和君染相互看了一眼，显然两人想到了一块去。

君染握紧手中的茶盏，流露出少见的狂热：“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不错！不过仙宫为了安稳，应该不会立刻舍弃广衡。等这事过了，必然不会再留他。只是这人很狡猾，保不定还有后招，所以不能给他留下任何机会。”

君陌抿了一下茶水，放下茶盏：“我想金先生会亲自动手，我们只需配合好，防止广衡再耍什么阴招。”

“嗯，终于要结束了。”君染长吁了一口气，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轻松：“没了广衡，我们就要牢牢盯住昊钦，他可是个比广衡更难搞的人！”

“确实，这么好的机会若只是除去广衡就太浪费了，也要尽量从仙宫捞点好处。就让黑子继续潜伏，时刻注意仙宫的动向，尤其的尽早打听出昊钦在哪里。”

“是！”下方的探子回答道，随后又不确定的问道：“那羽殊仙君那边……”

“哎，我是舍不得妄离的，不过眼下也就只能先将小美人放一放。只要除掉了灵苍帝君，小美人迟早是我们的。你们全力搜寻灵苍帝君即可。”

“是！属下遵命！”得到了明确的指示，黑衣人化成一团烟雾消失不见。

“阿姐，凡间的天兵撤回去不少，我们是不是该下手了。”君染又朝后靠在了锦团上，微眯着眼，思索着眼下的局势：“广衡也好，灵苍也罢，说到底还是灵脉最重要。”

君陌颔首道：“天上的那些大概都以为我们想抢回仙宫，谁稀罕呀！只要我们有了灵脉，这梵咒山就是仙宫。”

“阿姐说的对！”君染赞同道：“只是灵苍帝君不见踪影，我这心里头就不踏实。你说他该不会就在灵脉那边候着我们吧？”

“莫要自己吓自己。他也刚从万寂潭里出来，修为受损没有那么快恢复。况且他那个人更看重人命，所以我猜他一定会去仙宫守着。”

君染无不赞同的点点头，又突然露出一个坏笑：“阿姐，若是妄离和仙宫让他选，你觉得我们灵苍帝君会选哪一个？”

“会选哪个？”君陌端起茶盏在手中摆弄：“我猜他会选择仙宫众人，然后为妄离殉情。”

君染有些惊讶的看向阿姐：“他会吗？”

“应该会把。”君陌放下茶盏：“他们那些人把一些其他的东西看的比命更重要，他又向来是个有情有义的，若真碰到不能两全的境地，为了情义豁出性命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呵！”君染不屑的呲笑：“命没了一切就是虚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可不！”君陌附和道：“身死道消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情义又有何用。”

君染从榻上站起来：“说来说去，还是灵脉重要。我魔界虽能以浓烈的**修炼，可也深受其苦，总没有纯净的灵力好用。”

“这次我与你同去。”一旁的君陌也站了起来：“缚龙阵已成，阵成后，属于我们的灵脉就再无可能被人夺走。”

君染的眼睛一亮，显然十分的激动：“真是天意！灵脉变幻，天尊破境，羽殊化仙，缚龙阵成。看来是天要绝他！”

“为了缚龙阵我也许久未踏出过梵咒山，今日我们姐弟二人便去抢个痛快！”君陌白皙明丽的脸上透出兴奋的红晕。

黑雾盘旋的梵咒山突然现出了它狰狞的一角，汹涌而出的魔兽张牙舞爪，铺天盖地翻涌而出；黑色红纹的将领带着一批又一批狰狞的僵尸傀儡，黑压压的，如潮水；一座巨大的轿辇驮着君染和君陌稳稳的飞在队伍的中间，一红一白，精致华丽的与周围格格不入。倾巢出动的魔界搅动出的气旋冲破了雾蒙蒙的梵咒山，萧杀的气息一路而去，直冲天际。

而此时，仙宫经历了天尊的折腾，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修房子的修房子，疗伤的疗伤，最让人心烦的便是那些偷偷潜入仙宫的魔界探子，也不知道那些人潜伏到哪里去了，居然毫无踪迹。

灵元帝君在搜寻那名小仙侍的来龙去脉，企图找到一些线索；而妙元则和灵玄帝君一起来到了虚音谷，他要替天尊诊断。

时间过去了大半晌，妙元依然搭着天尊的手腕一动不动，神情严肃，只是除此以外便再也看不出什么。这种少见的情形让一旁的灵玄帝君心里七上八下的，心里着急却又不敢开口打扰。

终于，又等了半炷香之后，妙元终于松开了天尊的手腕。

“怎样？”灵玄帝君等不及开口问道。

妙元站起身，撸平自己的衣袖，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破境之难，你我都知。心魔不除，自然也就不能恢复神智。别看现在看着平静，其实情形并不乐观。可是要破除心魔也没有那么容易，除非——”

“除非什么？”灵玄帝君着急的问道。

妙元也不隐瞒，直接道：“除非可以散去一身修为，没了修为也就无所谓心魔不心魔。”

“啊？”灵玄帝君惊讶的瞪大眼睛，要修到像天尊一般的修为是上千万年的孜孜不倦，数不尽的天材地宝，多少机缘促成，这若是散去了修为从头开始，谈何容易。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灵玄帝君不死心的问道：“仙宫怎么可能接受一个修为低下的天尊！”

妙元摇摇头，颇为无奈：“若是借助外力就能轻易破除心魔，那我妙元岂不就能统领仙魔两界。”

灵玄帝君无奈的叹了口气，神情颇为沮丧。

妙元接着又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即使要散去他的修为，也要趁早，否则他也会在我们替他散去之前，自己先耗死自己。”

灵玄帝君叹了口气道：“虽然他可能是做了一些错事，但无论如何仙宫也受他庇佑许久。最终如何处理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不如问一问大家的意见吧。”

妙元点点头：“你说的对，这事还需商议。虚音谷的环境加上药效，三四天是没问题的。不过也是宜早不宜迟，因为现在看似平静，其实他还是陷入心魔之中，多一天就多一分变数。”

“那我这就去找灵元帝君商议，找个合适的时机尽早把这事解决——咳咳咳——”灵玄帝君大概太着急了，话未说话就捂着胸口磕了起来。

妙元连忙想替他查看，灵玄帝君却摆摆手表示无碍。

妙元摇头叹息道：“你先顾着自己吧，虽然伤的不重，可若不好好修养，小伤变大伤就不值了。”

又咳了几下后，灵玄帝君顺过气来了，他有些歉意的扯了扯嘴角，表示记住了。

妙元最不喜欢不听话的病患，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同，他就要开口骂人了。可是看着灵玄帝君转身就忙着指挥众人安置天尊，重新布防虚音谷，他也就只能无奈的再唠叨几句。

另一头，灵元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天尊的情况妙元已经和她说了，若散去天尊的修为可以救他一命，可是同时也等于毁了他的修行，夺了他的天尊之位，魔界也许会趁虚而入。可若不散去他的修为，便是一场豪赌，有可能得到一个完好的天尊，暂时保得仙宫平安；也有可能得到一个疯了的天尊，可能在魔界入侵之前，仙宫就会先毁于仙尊之手。

怎么办？灵元越想越觉得头痛不已。

“你想这么多干嘛，直接散了天尊的修为就是了。有这么难决定吗？”一旁的温将军看不下去出声到。

灵元抬起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应该去继续搜寻魔界的探子？”

温将军大咧咧的拖来凳子一屁股在灵元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殷勤的倒了一杯水推到灵元面前。

“搜寻探子那得悄悄的进行，我一出现不就动静太大了么。你现在可是仙宫最重要的人，保护你的安全也是灵苍殿的职责。”

而灵元确实有些口渴，拿过水杯就喝了下去，并且问道：“若是散了天尊的修为，魔界趁虚而入了怎么办？”

“其实都一样。”温将军满不在乎的说到：“你散不散，魔界都会伺机而动。就现在，魔界不一样在暗中潜伏？说到底，你担心的应该不是魔界，而是天尊本身吧。”

灵元刚想开口反驳，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因为温将军说的没错，她真正纠结的其实是天尊本身。若那位小仙侍说的都是真的，自己是无法对那样一个人表达出尊敬，非但没有尊敬，反而会觉得害怕，如此不择手段，哪一天被惦记上了怎么办？

如今她手上的权利，能轻易将天尊拉下神坛，谁都不会多说什么。可是她就是有些胆怯了。天尊啊，三界地位最高的那个人！她灵元殿无非就是登记造册做个记录的文书部门，怎么就变成了决定仙宫生死存亡的关键？更何况如今天尊昏迷不醒，若是这个时候散去他的修为，未免有些趁人之危。万一这个决定是错的，将来她该如何承担？

“哎——”温将军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天底下没有万全之策，无非就是取舍。只要下决定的时候无愧于心那便够了。”

灵元愣愣的看向温将军，嚼着他的话，乱成一团的心突然扯到了线头，松动了。

显然温将军还有话要说：“怎么做决定，就看你觉得什么更重要，是天尊？还是仙宫。”

自然是仙宫！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灵元心中立刻就有了答案。为什么要保天尊？还不是要保仙宫！若是天尊无法庇佑仙宫反而会威胁仙宫，那自然是要换一个天尊。

这么一想，突然豁然开朗。本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想再多也不过就是庸人自扰。还不如着眼当下，做好该做的事。

灵元想通之后心情大好，看向温将军的眼神不由多了一份感激和钦佩。

原本两人就没离的太远，灵元粉颊桃腮，杏眼美眸，被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温将军的耳朵突然烧了起来，蹭的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抛出一句：“我去外面看看！”便有几分狼狈的逃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灵元有些莫名的看着温将军的背影，不解的歪了歪头。

只是还未等灵元细想，外面突然传来尖锐的惨叫。哭喊、呼救、乱成了一团！

“出什么事了！”灵元心中一紧，连忙要出去查看。

可脚还未跨出门槛，迎面就被一人拦腰抱在怀里，顺势一滚双双扑在地，紧接着“噌”一声响，一道寒光自身侧刺出，擦着左臂深深的插进了玉石地板中，入木三分，碎裂了一方玉石。

灵元的心狂跳不止，对上温将军关切的双眸：“出什么事了？”

温将军的眼神瞬间变的肃杀，咬着牙说道：“天尊逃出了虚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