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韭非常喜欢《罪有应得的巫师》,它比《左右为难的依拜蒂》痛快多了。
《依拜蒂》里的热黑木,也是出于爱情扮演了坏人,但他深情、真挚,关心她,呵护她,从没伤害过依拜蒂,他为依拜蒂殉情时,很多女子为他落泪,原谅他还为他说好话。巫师却是个粗暴的坏角色,彻底的反派,他死了,人人心里都解恨。
《依拜蒂》让鹿韭难过了很久,巫师的故事只让她拍手称快。
“西琳和沙木情比金坚,巫师只是天神来考验他们的障碍,”鹿韭很欣赏西琳,“他们的结合是众望所归。”
“是啊,了不起,”虞美娇连连点头,“即便沙木变成了乌鸦,西琳依然和他建立了深情厚谊,超脱了外形的限制,心有灵犀。”又问她:“如果昔日的情郎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你会感知到他吗?”
“那是神话传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现实的话,”鹿韭很认真想了一会儿,“我看过那样的电视剧,主角被辜负后,整容换了身份,去复仇,拿回原本属于TA的一切。遇到昔日的恋人后依然会互相吸引,因为TA的灵魂没有变,很浪漫,很感人。”
现实里……怎么可能会有人换了一副模样来到身边呢?全身整容改变得了声音吗?
“佩琚以前有一次戴着鬼怪的面具想吓我,那面具非常大,但从身形和露出的手腕,我就认出是他了,在他想装成怪物‘嗷呜’一声过来的时候,我先‘嗷呜’一声扑过去了,反把他吓了一跳。”鹿韭突然想起这段往事,忍不住笑起来,眼里有光,很是怀念。
“换做是你呢,鹿韭?”虞美娇望着她,“如果有人把你心爱的情郎抢走,你会愿意为他解除诅咒吗?”
“那是当然的!”鹿韭信誓旦旦。
“那你心爱的情郎,现在是徐轩逸,还是端木佩琚呢?”虞美娇面上带笑,用调笑的语气,遮掩她内心的小心翼翼。
“哎?”鹿韭顿时脸红愣住。
“香苹和我说过你的事,”虞美娇解释,“你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初恋,只是他离奇失踪了。”
鹿韭果然难过起来。
“告诉我吧,鹿韭,你现在更在乎谁?”
“我不知道,”她十分为难,沉默许久后开口,“佩琚消失后,我像是天塌了一样,六神无主许久,好不容易走出来。也许,我是时候放下佩琚了,人得往前看。”
“如果他现在立刻出现在你眼前呢?”虞美娇如此坚定,含泪又满怀期待的双眼使鹿韭愣住,有一瞬间,她心抖得厉害,仿佛穿透了外表看到了灵魂,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现实里怎么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徐轩逸之前还问过她对虞美娇有没有特殊的感情,她坚决否定,怎么可以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何况,曾经明恋自己丈夫多年的女人现在问这些话,到底是处于什么用意呢?希望她选择端木,然后让出徐轩逸?鹿韭心里很乱。
“如果他现在出现,我会很高兴他一切平安。”这句话真情实意,相比复杂的男女关系,佩琚平安才是更重要的。她微微一笑,心头杂乱也消失了。
她们又走到另一组版画面前。
依拜蒂的故事。
不论看多少遍,鹿韭都觉得这个故事伤感,热黑木造成了悲剧,可他又深情到让人恨不起来,尤其,学生时代的舞台剧上,演热黑木的人还是端木佩琚。她那时把热黑木当佩琚来爱,觉得依拜蒂后来最爱的是热黑木,可又不能辜负哈迪尔,才加深了悲剧。但当热黑木只是热黑木,她就不会偏爱他了。
“依拜蒂的故事在圣玛很有名,”鹿韭告诉她,“姐姐你上次唱的歌,让我想到了这个故事。”
虞美娇一边看版画边的文字注解,一边问:“你喜欢哈迪尔还是热黑木?”
“我两个都喜欢过,”鹿韭不好意思笑,“尤其学生时代,我超喜欢热黑木,他帅气,深情,有一点狡黠……”她的眼睛发光,回想少女时期为端木佩琚扮演的热黑木着迷过的日子,愉快的回忆之后是更深的忧愁。
回味了一会儿后,她微微摇头叹息:“但现在我成长了,他不该在最开始欺骗她。”
“如果你是依拜蒂,会怎么选?”虞美娇满怀期待问。
鹿韭觉得虞美娇今天奇奇怪怪的问题真多,可能是因为女生看完故事后喜欢代入,就像以前看电视电影时,她也会忍不住想“如果我是女主会怎样怎样”,便觉得这点小女生幻想让年长的虞美娇更可爱、更少女情怀。
“这真是个难题。”鹿韭答,“依拜蒂失去生命太可惜了,如果是我,可能谁也不选,选谁都是对不起另外一个,不如孤独终老,谁也不亏欠。”
虞美娇若有所思,有些伤感,但比起依拜蒂失去性命,这也是可以接受的。哈迪尔只是想回去看一眼心爱的人,倘若心怀遗憾客死异乡,他定会不甘,死也要回到故乡再死,只要看到她幸福,他便心满意足,他也没想到最后依拜蒂会为难到自尽。
“我还是更喜欢《罪有应得的巫师》,如果这世界是个故事,我希望它的结局是男女主相爱结婚,坏巫师得到惩罚。”虞美娇目光凌厉,下定决心,又问,“鹿韭,你觉得呢?”
“我……”鹿韭不知如何作答,她望着虞美娇有些神智恍惚,她的眼仿佛有魔力,她看着她,意外地浮现种种和端木有关的回忆画面,“佩琚……”她喃喃出声。
场馆忽然摇晃起来,大地也一阵剧烈摇晃,墙上的画纷纷掉落,保安大声提醒众人快逃出去,场馆里人不多,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震吓得尖叫,一个个横冲直撞。
虞美娇要拉鹿韭跑出去,却被跑来跑去的人冲散,眼睁睁看着一只高壮的大黄狗咬着鹿韭的衣服把她往另一个方向拖。
*
鹿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旁边坐着徐轩逸。
“虞姐姐呢?”她忙问。
“我到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医院,是好心的路人见到你晕倒后叫了救护车,医院之后又联系了我,”他也问,“你们当时在一块儿吗?”
鹿韭恍恍惚惚,想不真切,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的记忆出现了一段空白。
回到家里,香苹早已在客厅等候,还把棉花也送回来了,见主人回来,棉花忙粘了过去,不停用脸蹭鹿韭,撒娇的喵喵声让鹿韭心都快化了,立刻把它抱在怀里亲了好几口,不停抚摸。
“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照顾它了,”鹿韭很愧疚,“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这么客气?”香苹用手指逗着棉花下巴,笑道,“我很喜欢棉花,一点都不麻烦,恨不得让它天天和我一块儿呢。”想到她晕倒,又一脸担心:“你要不要约时间做个全身体检?”
“在医院的时候做了很多检查,这个项目那个项目的,血都抽了七八管,一切指标正常,”鹿韭忙道,“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
“光看指标不行,我看还是得找个厉害的圣玛医生给你调一调,”香苹依然不放心,“和逸哥结婚前可不见你这样。”
“这话我可不乐意听了哈,”徐轩逸忙道,“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把鹿韭当苦工使,可不敢让她累着……”话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开玩笑的轻松一扫而光,认真凝神沉思起来,也许,确实要节制房事?中医说过度伤肾,难道鹿韭因此肾气亏虚了?唉,罪过罪过。
*
与此同时,在展览馆出现过的大黄狗已经被爱宝医院的人抓住。
它被关在铁笼里瑟瑟发抖,看着针筒流泪,大义凛然地想:“罢了,死就死吧,主人一定会想办法让我重新去他身边的。”
正这么想着,幸志远却改变了主意:“我决定不杀你了,只把你关起来。”
“可恶,你竟然囚禁我,让我不能给主人通风报信,好卑鄙。汪汪汪!”
“到底是谁卑鄙?”幸志远眼神里满是嘲讽,“最先夺走别人人生的,可不是我。”
“主人只是太爱她了,为爱迷失心智,呜呜,”大黄狗哭起来,“愿意为爱付出一切,感人至深,不可以说主人卑鄙!”
“他爱谁都可以,偏偏要爱我爱的人,我对她的爱何尝不是感人至深?”幸致远只觉得徐轩逸可笑又可恶。
“呜呜,他们已经结婚了,求求你成全他们吧。”
“成全他,那谁来成全我?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你想对主人做什么?求你不要伤害他,呜呜。”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我们已经差不多了解,”随着声音一同走近的是虞美娇,周身散发着看透一切的冷淡和睿智,“什么时候告诉鹿韭真相?”
“再等一等,”幸致远答,“等完全破解它的奥秘。”又不屑地淡淡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凌厉:“我要他和我一样,在最幸福的时候,突然被毁灭一切。”
*
即便强调已经做过很多检查了,徐轩逸还是不放心,又为鹿韭预约了更全面的身体检查,住院观察三天,所有检查报告结果都出来后,两人才安心离开医院。
傍晚时,东方重华打来视频电话,让鹿韭回圣玛一趟,参加舞会,并且给她透露了一个小道消息:
听说端木家的山里,挖出了金矿,最近好多地质学家还有中圃官员都在关注这件事呢,对外还没有公开,但十有**是真的……
“电话里不方便讲,你快回来一趟,有些话当面说才好,记得,别让徐轩逸来。”
“可是爸爸,”鹿韭很为难,“这有什么不能让徐知道呢?”
“端木家挖出来金矿,那不得富可敌国?到时你嫁进端木家……”
“天呐爸爸,这让外界怎么看东方家?”鹿韭一听顿时头痛,忙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对不起,爸爸,徐喊我了,我必须挂电话了。”
鹿韭没有告诉徐轩逸父亲那些荒唐话,只说家里有事需要她回去一趟,不劳烦他一同奔波陪伴。
但成章和蝶兰早就通风报信,告诉徐轩逸端木家可能挖出金矿、父亲想早点结束试婚把鹿韭嫁到端木家,他自然不愿意让鹿韭独自回圣玛,说是想念二哥二嫂侄子侄女们了,一定要去。
东方重华见到徐轩逸的时候脸一黑,但还是很热情接待了他:“我的好女婿,我们都很想念你,快进来,我们正在为舞会准备呢,你也是时候来多接触一下圣玛的贵族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