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她变成了泰迪熊 第37章 两个矛盾的人

宋慈安知道宋念观察力敏锐，比同龄孩子都细心许多，没料到刚进家门没多久宋念就能问出这一句话来。

这房子的确就他一个人住，并且他已经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要不是肖迎玉变成了泰迪熊，他估计现在还住在这里。

但他和肖迎玉分居这件事一开始就打算瞒着所有人，现在也不打算和盘托出。

“哦”宋慈安离开了窗边，短短几步思索着说辞，接着欲盖弥彰地走茶几前倒了杯水，“是这样的，这里离学校比较近，方便上班我偶尔会在这里住住。”

这样解释勉强还算解释得通，宋慈安刚把杯子举到嘴边，意识到水壶里的水大概是半个月前的了，他只好把杯子放下，拎着水壶，进了厨房。

这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客厅就摆了一张布艺沙发，一张桌子，家电还算齐全，该有的都有，不过没什么使用的痕迹，厨房就挨在客厅边上，宋慈安正背对对宋念在水槽边洗水壶。

“可是，爸爸工作的地方离家里也很远，他也不会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子。”宋念在背后悠悠说道。

宋慈安的手一顿，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妹妹总能一瞬间指出他的漏洞。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水壶口，缓了一会儿，不太有说服力地说：“可能是没有像我离得这么远吧。”

不过宋念倒没有揪着宋慈安这句话不放，或者是察觉到了宋慈安也有不方便多说的，所以她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宋念毕竟明天毕竟还要上课，累了一整天，宋慈安本意是打算带着宋念好好休息，可不打算继续耽误她，但把宋念带回家里是临时起意，家里也没什么备用的换洗衣物，宋慈安想了想，也不太了解小女孩需要什么洗漱用品，想来想去，身边能帮上忙的只有杜菲了，便只好打个电话给杜菲。

杜菲虽然是肖迎玉的下属，但是宋慈安给她发了消息帮忙，她却一点儿没含糊，十几分钟就挑好了年轻小女孩需要的东西，接着又叫了同城快运送过来。

小区位置算得上偏僻，再加上小区年代久远，楼房之间也没有什么清晰的标识，骑手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宋慈安家的具体位置，只好打电话让他自己下来取。

宋念闲着无事儿，正低头拿着手机给自己的同学发信息，宋慈安挂了电话，顺手从桌上拿起钥匙，“你先在这儿待一会儿，我去取点东西。”

肖迎玉从刚刚回到家就被宋慈安好好放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顾忌着宋念在这儿，硬是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取东西的这么短时间，宋慈安想了想，还是不打算把她带出去。

“你帮我看好它”这熊越看越可怜，越看越让人忍不住关照，宋慈安本来都快到门口了，拿着钥匙又折返，把玩偶放到了沙发的中央，煞有其事地交代，“别让她摔了。”

肖迎玉看着脑门上就差写着这熊有问题的宋慈安，两眼一闭，要是宋慈安不说，她起码还能在宋念旁边动动胳膊动动腿儿，现在倒好了，放在宋念眼皮子底下，这下肖迎玉是一动也不敢动了，生怕让宋念看出问题来。

宋念一向听她哥的，虽然不知道宋慈安让她看着这只玩偶有什么深意，但哥哥说的她就照做，乖乖地喊了一声好。

等到宋慈安出了门，有人打了一通电话进来，他一边摁电梯，分神看了一眼是杜菲打来的。

宋慈安以为杜菲是有什么事儿，接了电话连着说了好几声感谢，杜菲说不用，但没挂断电话，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您喊我查肖总失踪的那辆车，我查一下，宋总，肖总车是在九月十七号不见的。”

“九月十七日？”宋慈安的记性很好，一下子就从脑海里对上了“那天不是肖氏家族周年庆吗？”

杜菲作为肖迎玉的第一秘书，对这一天当然很熟悉，“宋总，那段时间司机小何正巧请假，肖总并没有找别的司机，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次的行程，是由肖总亲自开到新塘大酒店去的。为了保险起见，我特意去查了那天的监控录像，发现肖总是下午六点来到酒店，晚上九点半离开的。”

“嗯”宋慈安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他晚上开了会，迟到了，他和肖迎玉在电话里吵了一架，然后他赶了过去，正巧撞上一群富太太们在为难肖迎玉，他解了围，带着肖迎玉离开了酒店，离开的时候，宋慈安开的就是肖迎玉的车，他皱着眉头，缓缓地开口，“那天晚上，是我开着这辆车回了家。”

“您确定吗？您确定开的是那辆车？”杜菲有些疑惑，她查了这辆车的记录，发现从今晚开始，这辆车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我很确定，”宋慈安说，“那天，是我把这辆车开回了家。”

“如果真是您开回去了，车又不见了，会不会是之后肖总自己开走了，只是忘记停在哪里了？”

“不，不会。”宋慈安当场就反驳了这个观点，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天晚上他亲自把肖迎玉送回了房间，她喝了酒根本不可能开车，再说，周年庆的第二天他和肖迎玉原本是打算去签离婚协议的，结果一回到家，肖迎玉就变成了泰迪熊。

而她的车自此不翼而飞，是肖迎玉开走的，这简直说不通。

“按理说宋总，就一辆车而已，我做了肖总秘书这么多年，查一辆车去了哪里应该也算容易，但这次，查得过程并不那么顺利。宋总，我发觉到这件事情不对劲后，给肖总打去了电话，但很遗憾，我联系不到她，如果您能联系她的话，这件事我需要向肖总亲自汇报。”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宋慈安意识到，杜菲，这个肖迎玉的贴身秘书，跟随了肖迎玉将近十年聪明女人，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或许她也察觉到了肖迎玉这么久不来公司上班一定发生了什么，也有可能是她从那辆失踪的车中调查出了更多的东西。

宋慈安忽然迟疑了，现如今最能换取信任的方式就是告诉杜菲真相，车祸，失踪，短短的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和肖迎玉也的确需要人帮忙，他们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来掩护他们，杜菲显然是最好的选择，可肖迎玉变成泰迪熊这件事该和她说吗？她会相信我吗？

不行，在没得到肖迎玉允许之前，她变成泰迪熊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

“杜菲”电梯停了下来，宋慈安走出门，在门口停下了，他尽力地去安抚杜菲，“你家老板现在的确不方便露面，但她很安全，我像你保证，她非常安全，你的担忧我也会向她传达，但请你相信我，我希望你能把查到的东西告诉我。”

“好吧。”杜菲说，“但是我很想知道肖总到底是不是休假，这里有许多事情，我需要跟肖总亲自汇报。”

宋慈安只好半真半假地换取杜菲的信任：“半个月前，我和小玉开车时发生了车祸，有人蓄意想要将我们推下山，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为了小玉的安全，她暂时不方便露面。”

“车祸！”杜菲忍不住在电话那头惊叫一声，“您还好吧，肖总还好吧，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新闻。”

“被肖家压下来了，担心影响不好，我们没什么问题，这些都是因为信任你才告诉你的，杜菲，感谢你现在还挂念着小玉。”

“这没什么，我跟了肖总十年，这都是应该的。”

托宋慈安的福，宋念虽然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宋慈安手中的玩偶，但碍于他哥，就算觉得有些奇怪，一路上她哥没提，宋念自然也没问，等宋慈安特意嘱咐她让她好好着这个玩偶，宋念对这个玩偶的好奇才算真正露了出来。

“这娃娃哥哥这么喜欢？”

宋念放下手机，凑得更近了一些，与泰迪熊那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只隔了半臂的距离。

宋念若有所思，冷静如肖迎玉也屏住了呼吸。

她看着宋慈安一路把这个娃娃抱了过来，吃甜点的时候把娃娃放在怀里，坐车的时候又把这娃娃摆在腿上，就连刚刚出去都要交代她几句，生怕这个玩偶磕着碰着，对着一个娃娃大张旗鼓的保护，他哥哥还这么有童心？

宋念自初中开始就抛弃了自己卧室里的一堆毛绒玩偶，她早就过了爱玩玩具的年纪，而他哥哥，好像也不是一个爱玩偶的人啊，她明明记得，家里宋慈安的旧物，不是书就是一些篮球什么的，玩偶十分少见。

难不成年越大就越爱玩这些东西，宋念晃了晃脑袋不打算再继续揣测了。

她收回了视线，继续倒在沙发上，身旁的泰迪熊悄悄地吐了口气。

但，宋念想了想，这玩偶会不会是嫂子送给哥哥的，如果是嫂子送给哥哥的，那就讲得通了。

宋念忽然又坐起来，与泰迪熊大眼瞪小眼，吓得肖迎玉又立刻僵硬起来，她靠近泰迪熊，轻轻地揉了揉她的毛绒耳朵，问：“你知道我哥哥和嫂子发生什么了吗？”

泰迪熊一声不吭，宋念有些郁闷地坐直了身体。她干脆把腿盘起来，把泰迪熊转了个身，一熊一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也不管泰迪熊有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开口，“这一年，他们两个从来没一块儿来过家里。”

“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哥哥一个人，他好像也很累，每次回家就是回房间躺着，第二天和爸妈吃个饭，散个步，又像没事人了。可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都看着挺累的，我觉得他应该是累了，他太累了才想回家歇歇，·但他一句话也不说，每次问只说最近加班多。哥哥回来的频率越来越高，可嫂子从没来过，爸爸妈妈每次问哥哥嫂子为什么没来，我哥都说是因为嫂子很忙。”

肖迎玉愣住了，这些从宋念嘴巴里讲出来，发生在宋慈安身上的事情，她统统都不知道，肖迎玉静静地听宋念说活，越说到后边，她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一些。

是了，这一年，他们相互折磨，彼此不见面，甚至见面了也一句话不说，遇上两人必须一起前行的场合，必定是以相互冷嘲热讽而结尾。

她一直以为，两人婚姻开始出现问题，是宋慈安单纯地对她产生了厌倦，所以常常贯以一种冷漠的神情看着她，她是一个个性非常好强的人，尽管她察觉到两人的婚姻可能产生了一些问题，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只要两人不离婚，只要不要让那群讨厌的贵妇们知道，她可以忽略宋慈安对她的忽冷忽热，也可以理解他不愿意陪她去爬山，不愿意陪她出差，甚至找一大堆理由让自己一个人出席肖家的家宴。

肖迎玉把这种情况归为夫妻间的矛盾，她理所应当地认为，既然是矛盾那就一定可以解决，但宋慈安缺席她的生活越来越多，两人碰面几乎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甚至宋慈安那种冷漠的眼神，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她的身上，肖迎玉终于还是没忍住和他对峙了一场，两个原本就没话说的人吵架，结局当然是不欢而散。

肖迎玉承认，在被宋慈安这种眼神时不时激怒的时候，除了恼火她更多的是不解。

怎样的眼神呢，是烦躁的，无奈的，甚至是厌恶的。

肖迎玉常常被这种眼神刺痛，但接踵而至的工作不得不让她放下一些情绪，这种在家无法疏解的痛苦，被她带到了工作，她变得无情，变得不苟言笑。

但肖迎玉其实曾经试图解决过两人的问题，肖家没一个人能解决夫妻问题，不搞砸就不错了她专门像姑姑讨教了一番，没有直接问，但一向以游戏人生的姑姑并没有给一个合理的答复。

只是说：“你和宋女婿吵架了？”

肖迎玉说：“没有。”

“没有你来问这些干什么？”姑姑故意板着脸，满不在意地接着说，“既然没吵架，那就好好地过，作为肖家为数不多的正常人夫妇，有什么问题是说不开的？”

肖迎玉收回思绪，宋念还在说。

“我爸妈不说，但我知道，每次哥哥回来的时候，爸妈都盼着嫂子能过来，一开始问得勤，后面都知道，嫂子忙，不过来了。”宋念不知道为什么停下来了，过了两三秒才开始继续说，“我爸妈以为是嫂子嫌弃家里小，所以不过来，但我不相信，嫂子一定不是这样的人。”

“可嫂子为什么再也不来了呢？”

肖迎玉屏住了呼吸，她甚至忘记了伪装，因为心脏传来的钝痛一下又一下袭击着她，她为什么要嫌弃宋慈安的父母？那是她为数不多感到亲情的地方，就算两个人吵架了，宋慈安叫她一起回家她一定会回去。她婆婆公公对她一向很好，只要宋慈安跟自己说一声，她可以立马放下手中的工作。

但宋慈安从来没问过肖迎玉回不回家这件事。

“我知道嫂子家里很富裕，是很有钱很有钱的那种，别人家都说攀上首富是我们烧高香了，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一家人都跟着沾光，宋家的儿子不光学习好，连老婆都会娶。”宋念轻声说，“但有没有钱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其实就想哥哥过得好一点而已，哥哥一个住在那边，我们平常见不着，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但应该不太好吧，嫂子的父母好像不大喜欢我们家，可能觉得咱们家穷，觉得哥哥配不上嫂子吧。”

或许是正巧当着宋慈安不在，也或许是觉得这个玩偶格外亲切，宋念忍不住在泰迪熊面前说着自己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