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下午的时候,奶奶说她有白头发,给她拔了几根下来,原来在这等着呢。
白舟看着赵知,幽幽问道:“谁的亲子鉴定?”
赵知耸耸肩,“奶奶说是你不乖,和别人有了孩子还不承认,叫我拿个证明出来,到时候她好甩到你的脸上。”
“……”
“你确定这是奶奶的原话。”白舟幽幽说道。
赵知扶扶眼镜,“不确定。”
“所以,你真的有个孩子?”赵知好奇地问。
于音巴巴看着她,一副要吃瓜的模样。
白舟张了张嘴,想把姚悯搬进村里的事告诉她们,但又怕她们拿着刀去找姚悯。
本来她们就不待见姚悯,三年前她去漳洲受伤后,她们就更不待见姚悯了,提一句骂一句的,骂完姚悯又骂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舟摇摇头:“没有呀,是奶奶想抱曾孙女想疯了,见别人家的小孩长得和我有点像,非要说是我的孩子,等鉴定结果出来后,她就老实了。”
“谁家的孩子啊?”于音问。
白舟:“我家隔壁的,新搬来的,是个美女。”
“哦,美女啊。”于音眯着眼睛看她。
白舟有个特点,一紧张,面上就会变得特别严肃,眼神也不跟人对视了,东看西看,忙得很。
有猫腻。
于音和赵知对视一眼,忽然说:“天好像黑了,你不回家吗?”
白舟摇摇头,一脸正直地说:“我留在这儿照顾你,明天再一起回去吧,顺便等一下鉴定结果,带回去给奶奶,让她死心。”
按推算,奶奶应该是下午四五点钟来的,加急,又有赵知在的情况,应该今晚就能出结果了。
白舟并不想期待什么,但在得知奶奶偷偷来做亲子鉴定之后,她的心不可能毫无波动。
怕失望,又怕太出乎意料的惊喜,更怕不能承受的痛苦。
等待是一场修行,但白舟静不下心,出去买了三份晚饭回来,数着米粒吃完,赵知出去了,白舟给于音编起了辫子,赵知又回来了,手里没有文件,白舟又把辫子解开重新编。
于音和赵知再次交换眼神。
她们仨之中,谁撅个蹄子,其中俩人就能知道对方要放什么屁了,于音和赵知也不拆穿她,一个躺床上,一个坐椅子上,一起欣赏她心神不宁的样子。
凌晨两点,赵知拿到亲子鉴定结果后,意外又不意外,凭着白舟今晚的表现,没有鬼才怪。
她拿着文件回到科室,用一种“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看着白舟。
“干嘛?”白舟被她看得毛毛的。
她盯着赵知手里的文件,心里已经开始七上八下了。
“粥啊,你到底辜负了谁?”赵知扶扶眼镜。
语气很平静,是她一惯的说话习惯,但白舟却听出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什么鬼。”
白舟嘟囔着拿过她手里的文件,看了几秒后,不敢相信地张了张嘴巴,愣愣盯着“存在亲子关系”六个字,脑中一片空白。
“不可能,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白舟难以置信地喃喃着。
“什么不可能呀?快给我看看呀。”于音躺在床上看不到,可急死她了。
话刚落下,白舟就像风一样窜了出去,回忆也像风一样往白舟的脑海里钻,卷起一片又一片的记忆。
她开着于音的车以最快的速度窜上了无人的公路。
不是梦,那天晚上不是梦。
可她却想不起其中的细节,连怎么开始、怎么发生、怎么结束的都记不清了,本以为是一场混沌的美梦,如今却告诉她是真的,什么都是真的。
白舟突然好恨啊。
恨这一切为是在她们离婚后发生的;恨姚悯怀孕后不联系她;恨甜甜喊她妈妈时,姚悯不把真相告诉她。
同时,她也恨姚悯选择了一个人渡过孕期和哺乳期。
Omega在怀孕后,会出现激素变化和身体敏感度提升,常出现恶心、呕吐、焦虑、情绪波动大,容易产生不安情绪,需要Alpha信息素安抚情绪并缓解不适,否则生产时容易出现意外。
而刚出生的宝宝也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才会健康快乐地成长。
她不敢想象姚悯是怎么渡过孕期的,也不敢想象甜甜初次与这个世界见面时会有多不安。
恨与愧疚席卷了她。
白舟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姚悯家门口,却没有立即下车。
她把所有车窗打开,带着凉气的微风从四面八方灌进她的脑子,心中的恼意渐渐平息下来。
就算把人吵醒又能干什么呢?跟姚悯吵一架,是指责她偷偷生下她的孩子,还是声嘶力竭地问她说好的不喜欢做.爱,又为什么在她喝醉后与她缠绵,又或者卑微地问她当时是不是被她强迫了。
为什么呢?
是不是,其实姚悯也是有一点喜欢她的?还是为了家族继承,所以选择了生下孩子?
思绪乱糟糟,爱与恨都跑了出来。
白舟坐在车里想了一夜,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直到天微微亮,带着全身寒意回了家。
她现在没勇气跟姚悯对峙,怕自己会口不择言,也自己会继续纠缠。
白望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慢悠悠地做早餐呢。
老人家醒得早,夜里总盼着太阳出来,好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可当白望一转身时,却被门口悄然出现的白舟吓了一跳,她拍着胸口没好气地说:“要死了你,走路也不晓得出个声,你奶奶今年八十高龄了,是经得起吓的人吗。”
“说话啊你,出去一晚变哑巴了。”白望走过去掐掐她的脸颊。
白舟看着她,突然一头扎进她怀里,嚎啕大哭,吓了白望一跳,举着双手呆愣片刻后,一边说咋了?一边轻拍她后背。
有家的孩子总是比没家的孩子更情绪外放一些,得到一句关心就像找到人撑腰了一样。
白舟边哭边向她控诉姚悯生了个孩子不告诉她,她讨厌姚悯,很讨厌。
“好,讨厌她,奶奶也跟着小米粥一起讨厌她好不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白望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
白舟摇头说不好,她不希望真的有人讨厌姚悯,更不希望奶奶讨厌姚悯。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姚悯只是不爱她而已,但甜甜也是她的孩子,她也想陪着甜甜长大。
也许是情绪冷静下来了,白舟开始感觉到游走在五脏六腑的喜悦,以及,藏在皮肉里的心疼。
她舟退出奶奶的怀里,抬手抹了抹眼泪,把亲子鉴定给她看,叮嘱她不许跟姚悯抢抚养权,她们没这个资格,白望的喜悦瞬间少了一半,巴巴问她:“那我想和甜甜一起玩怎么办?”
“我等下去和她摊牌。”白舟说。
孩子也是她的,姚悯可以不爱她,但不能阻止她跟孩子交流感情。
白舟收拾收拾心情,回房洗了个澡,卷了卷长发,换上茶色工装,戴上草帽后,干脆利落地出了门,却没想到门口有两个‘闲人’。
于音倚在车头,见她出来,不经意触及她眼底的红后,眉尾微挑,嘟嘴吹了个口哨,“早啊,粥,你跟小妖精生的孩子呢,快领出来给干妈们看看呀。”
贱嗖嗖的。
白舟走过去一把拍上她抖着的大腿,说:“我要把你只穿小裤裤的样子发给莫离看。”
“白粥你要死啊。”于音跳起来追着她跑。
赵知推推眼镜,看着她们绕着车跑了一圈又一圈,有些羡慕她俩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有活力,不像她,已经活人微死了。
“大清早的,你们跑我家来干什么,都不用上班的吗?赶紧回去吧。”
打闹过后,白舟开始下逐客令了,她等下还要找姚悯算账呢,再来两个人添乱,显得她欺负姚悯一样。
于音却拉着她靠在车头,和赵知一起包围她,说:“我们请假了,来接干女儿出去玩儿呢,咱们的干女儿在哪呢?快领出来呀。”
“……”
白舟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今天是瞒不住了,这俩货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
“你们的干女儿还在睡觉呢。”白舟看着地板说。
怕等下她们见到姚悯闹起来,白舟先给她们打了剂预防针,淡淡然地把姚悯住她家隔壁,她和姚悯还有个孩子的事告诉了她们。
这消息比她们刚得知白舟有个孩子的消息还要令人震惊,赵知被惊得连眼镜都掉到了鼻尖上悬悬挂着,而于音这个炮仗愣了足足五十秒。
“你说姚悯和你有个孩子?”于音呆呆问。
白舟点头。
“那她现在出现在你面前是?”赵知把理智捡了回来,抬手推推眼镜问道。
白舟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我住这里。”
重逢那次,姚悯脸上的诧异不似作假,她也没有带姚悯回来过,除了巧合,白舟找不到别的借口了。
“姚悯竟然背着你偷偷生下一个孩子!”
于音还是很震惊,据她在漳洲的观察,姚悯完全就是一个断情绝爱的上位者,虽然人品没什么可挑剔的,但在情感方面却是连狗都嫌,也就白舟当个宝,但是这样的人竟然会在背地里生下属于白舟的血脉。
“她竟然背着你偷偷生了个孩子!”于音又不可置信地说了一句。
白舟看着她,纠正,“是背地里生了个我的孩子。”
一脸严肃,偷偷生孩子和背地里生下她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于音闻言一哽,本来还不知道该不该生气的,现在只想一巴掌打醒这个恋爱脑,她捧着白舟的脸,气咻咻说:“你不会又要舔上去吧?忘了她并不爱你了吗?就算生了你的孩子,她也不是因为爱你,白舟,你可长点心吧。”
白舟怎么可能忘记,但也不用这样提醒她吧,往她心里扎刀吧,谁年轻时没个求而不得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我现在就想和她说清楚,让她别拦着我和孩子培养感情。”白舟说。
于音:“那你把孩子抢走。”
白舟:“别闹,人家辛苦生的孩子,我有什么权力抢走。”
于音也觉得没理,只是她怕白舟培养着培养着又陷进去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于音忽然又炸起来,“可你不是说姚悯是个性.冷淡吗?你确定孩子她生的,而不是你和别的小妖精生的,然后小妖精带着嵬找上门,你不在,就被她接收了。”
“……”
离谱。
白舟闻言正想给她个死亡凝视,就听见“吱——”一声,姚悯家开门了,她扭头看去,姚悯牵着甜甜用一种她读不懂的眼神盯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