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一听,右脚油门踩到底。
“——得嘞帅哥!”
他一脸严肃,抱着一种说不出的使命感,车开出了法拉利的气势,把池映很快送到目的地。
人下车后司机探头瞧了眼四周,一堆打扮的妖魔鬼怪不男不女化着浓妆穿着露肚脐的瘦猴子,成群结队往一个叫ANGEL的酒吧里走,门口附近还有几对抱着啃的男人。
他打了个寒颤,火急火燎开车逃离。
卷起的灰尘掠过池映脚底。
他下车后跟着定位找到了自己的迈巴赫。
车周围有几个瘦唧唧的白斩鸡,身上布料少的跟没穿一样。
池映走过去的时候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涂着唇釉的嘴叽叽哇哇兴奋说个不停。
“宝贝头抬高点,镜头都逮着你那东非大裂谷似的发缝了~”
“讨厌!你刚do过丰唇的香肠嘴我还没吐槽呢~”
两人嬉笑怒骂,矫揉造作。
刺耳的笑语和闪烁的手机屏光交织,直到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身影冰冷地切断了镜头视野。
池映气质很出众,与周遭的浮夸轻佻格格不入。
他甚至懒得掩饰眼底的厌恶与不耐,声音淬着冰:“车是我的,我怀疑你们在预谋偷车,需要我报警吗?”
那张不笑时便极具威慑力的脸,配上这毫无温度的指控,瞬间让几人脸上的浓妆都失了颜色,五彩斑斓如同打翻的调色盘。
道歉声支离破碎,人影作鸟兽散。
池映嗤笑一声。
自从跟唐桉闹离婚,就没有一件顺心事。
池映阴沉着脸踱到车边,发现车厢无人,一股无处发泄的邪火猛地窜上头顶,他抬脚泄愤般狠狠踹向冰冷的轮胎。
——操!唐桉,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池映直起身,领带早已被烦躁地扯松,歪斜地挂在颈间。
他目光死死钉在“ANGEL”那扇不断吞吐着**与迷离的华丽大门上,下颌线绷得死紧。
胃里翻搅着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排斥。
真的……
一步都不想踏进去。
ANGEL附近的便利店。
唐桉吃完后拿起一起买的烟和打火机到最近的垃圾桶,他抽出一根点燃叼嘴里。
白雾模糊了思虑的眉眼。
现在晚上十一点三十六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与此同时,池映进到里面后手背多了一个印章,在黑暗中会发出莹绿色的光芒。
激烈的音乐和激烈的男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寻找和被寻找的兴奋。
池映一副正装打扮在里面稍显格格不入,但圈子里也流行这种禁欲人夫,加上他高大修长的身材和俊美的脸庞,很快就有一堆小0围了上来。
“哥哥一个人吗?”
“老公看看我!”
“老婆亲爱的,喝一杯?”
此起彼伏的称呼钻进耳朵,池映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戾气。
“有没有见过一个男生?”他的声音穿透嘈杂,冰冷生硬,“很白净,皮肤白,眼睛很黑,嘴唇……”
他猛地顿住,挥开几乎要蹭到他身上的人,“操!我在说什么?”
这地方简直是个毒气室,劣质的香气和浑浊的空气熏得他头脑发昏。
池映推开人群边找边喊。
“唐桉——”
我们不离婚了。
“唐桉——”
求你,不要跟别人亲小嘴,我害怕。
“唐桉——”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唐桉嘴里的烟红光渐黯,随后烟灰落在他虎口上,拿着手机的手被烫的抖了一下。
他退出消消乐界面。
屏幕上时间显示23:49。
电光石火间,唐桉终于反应过来。
卧槽池映!!他奶奶的要变狗了!!!
唐桉猛地吐掉嘴里刚点燃的第五支烟,狠狠碾灭在垃圾桶顶,手指颤抖着拨出池映的号码,转身朝着迈巴赫的方向狂奔而去。
听筒里漫长的忙音像钝刀子割肉。
接电话!快接电话!操!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
唐桉心急出泡来。
“……喂?”
通了!!
但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娇嗲、刻意捏着嗓子的男声。
唐桉拉开车门的手瞬间僵在半空。
“你是谁?机主呢?”他的声音绷得死紧。
电话那头背景音震天响,唐桉屏住呼吸,费力捕捉着对方断断续续的话语。
“……他?喝倒啦……在A3卡座,你是他对象?来接人吧……”
唐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焦躁:“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马上到。”
“啊呀~没事没事……”那男声咯咯笑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惋惜,“……电话没响之前,我还以为这位极品帅哥是‘无主之地’呢。”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八卦又轻佻,“不过,我真的超好奇耶,你屁股到底有多翘啊?有什么独家秘方吗?”
“什……?!”唐桉一个趔趄,额头差点磕在车门框上。
对方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促狭的笑意:“帅哥给你的备注,‘屁股很翘的唐桉’……啧啧,你居然不知道?”
唐桉捏着手机的指关节泛出青白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知、道。”
ANGEL门口人声鼎沸,长队蜿蜒。
唐桉扫了眼时间,心脏骤然下沉——
距离池映现原形只剩不到五分钟。
操!!!
他眼底戾气一闪,彻底失了排队的耐心,径直走到队伍最前端,将手伸向盖章的保安:“抱歉,插个队,家里男人在里面找小三,捉奸。”
“捉奸”二字仿佛万能通行证,瞬间消弭了所有潜在的非议,周遭目光齐刷刷投来,混杂着同情与毫不掩饰的看戏兴味。
唐桉顶着这些视线,面无表情地踏入门内。
一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拥挤的人潮便如潮水般涌来。
他一边奋力拨开挡路的人墙,一边将手机死死贴在耳边。
“你快到了吗?他嘴里一直在叫你名字……”夹子音男声在嘈杂背景中断续传来。
“什么?!听不清!”唐桉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说——”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傻瓜的数字冷酷地跳成了四个零。
唐桉瞳孔骤缩,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猛地撞开那个拿着手机打扮精致的男孩,闪电般脱下自己的外套,兜头罩向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池映。
“哎呀我的脸——”精致男孩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后退。
唐桉整个人覆上去,用身体死死压住池映。
掌心下,本该是结实紧韧的肌肉触感,瞬间被某种毛茸茸、软乎乎、带着温热体温的活物取代。
“嗷呜~”
唐桉眼疾手快,一把捏紧了那试图发声的狗嘴。
“你……”精致男孩站稳,惊疑不定地看过来。
唐桉硬着头皮,声音绷得死紧:“对,我就是屁股很翘的唐桉。”
对方的视线果然瞬间下移,精准锁定目标区域。
唐桉暗自松了口气,庆幸环境昏暗。
他眼角余光飞快扫过卡座,很好,其他人早已醉醺醺地滚作一团,吻得难舍难分……等等!
他的目光与卡座最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穿着宽大道袍、顶着个歪歪扭扭携山髻的圆脸少年撞了个正着。
一束晃动的灯光掠过,照亮了少年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无波。
唐桉心头一凛,下意识将怀中裹着外套的狗团抱得更紧。
这细微的动作被少年尽收眼底,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拎起一个显眼的LV包,不动声色地挡在唐桉和混乱的卡座之间,声音不高却清晰:“失陪,我等的人到了。”
托这圆脸少年的福,唐桉有惊无险地将变狗的池映带离了酒吧。
巷口冷风一吹,唐桉才注意到少年那身道袍的异常。
宽袍大袖,衣摆几乎拖地,发髻更是歪斜得毫无章法,甚至……衣角还沾着点可疑的薯片碎屑?
“哦,你说这个啊,”少年仿佛看穿他的疑惑,语气随意,“刚结束漫展,没来得及换。”
唐桉:“……”
少年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光:“不过嘛,道士身份是真的,正经拜过师,有道号那种。”
他忽然抬手,精准地指向唐桉怀中那团极力隐藏的“外套包裹”。
“比如今日,我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破例应了朋友一个本不会答应的邀约。然后嘛,就在这午夜十二点整,与二位……‘相逢’了。”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晃了晃。
“再比如,我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你多大,他多大,他何时失了人形……又将在第几次变狗后,彻底死去。”
“死去”二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死寂的空气。
昏黄的路灯光从墙头倾泻而下,只照亮这一方逼仄的小巷。
唐桉脸色瞬间褪尽血色。
一直被强行按在怀里的池映猛地挣出狗头,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咆哮着冲向少年: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放屁!老子活得好好的!咒你爹呢?!操——】
变狗叠加醉酒,池映的暴戾指数早已爆表,此刻就是一枚点燃引信的炸弹。
唐桉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那森白的狗牙就要啃上少年秀气的鼻梁,对方身形却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极其轻巧地侧身避开,动作舒缓,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算上这次,你已变狗三次。”少年平静无波的声音穿透狗吠,“还有二十一次,死期即至。”
空气凝固。
池映冲刺的动作骤然僵住,他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的唐桉。
昏黄的光线下,唐桉微微颤抖的双手和脸颊上无声滑落的泪痕,清晰得刺眼。
池映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威胁嘶吼:“汪——”
【闭嘴——】
他伏低身体,尾巴焦躁地抽打着冰冷的地面。
“够了,池映。”唐桉声音沙哑。
池映置若罔闻,后腿蓄力,猩红的狗眼死死盯住少年拎着的LV包,准备以雷霆击碎黑暗。
“我说……”
一只冰冷的手骤然铁钳般箍住了池映的后颈皮。
唐桉第一次用如此崩溃失控的声音嘶吼出来:“池映你大爷的给老子住手!!!”
绝望的吼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反复冲撞、回荡。
池映嚣张的尾巴和耳朵瞬间蔫了下去,耷拉着,喉咙里挤出委屈又惶恐的一声呜咽。
【呜……好凶。】
唐桉是个狠人,巨大的惊骇和悲痛只用了不到三秒就被强行镇压,多年律师生涯锤炼出的冷静和判断力瞬间接管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眸中慌乱尽褪,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沉着。
唐桉看向眼前这个眼神深邃、气质与年龄全然不符的少年,姿态放低,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正式:“我叫唐桉,身边这只……是池映。不瞒小道长,我二人确实遭遇了无法以常理度之的诡事。”
他微微颔首,动作谦卑,手下却毫不留情地将那颗蠢蠢欲动的狗头死死按了下去,迫使池映也跟着低下“高贵”的头颅。
少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咳,”他握拳抵在唇边,耳尖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薄红,“那个,贫道……咳,我叫卜算子,叫我小卜就行。”
“好的,小子。”唐桉脱口而出。
卜算子瞬间瞪圆了眼睛:“你!”
唐桉:“……”
操,死嘴,关键时候搞什么抽象。
他尴尬地扯了下嘴角:“……抱歉,嘴瓢。”
但这名字真的太适合搞抽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