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歌 第3章 第 3 章

“哪来的登徒子，竟然胆敢孟浪我们殿下？”

第二次在庆祥楼出了乱子，青枝替自己主子鸣不平，“小姐，就是您一向性子太软了，才三番两次被人欺辱，在宫里如此，在外头亦是如此。”

“青枝，息事能宁人，算了！”看青枝替自己不值，言淳梨感激，而后笑了笑，看着手里失而复得的玉，其他的不快不翼而飞，甜甜地笑了起来，真好，省下了五百两。

“殿……，小姐，您看看您，何曾有一点点公主的样子？”青枝看着自家主子，恨铁不成钢。

“本来我现在就不算公主身啊！”言淳梨毫不介怀，“这玉佩还差穗子呢，青枝，我们去买两条穗子给玉佩穿上吧！”

“行行，小姐您说了算。”

言淳梨与青枝在首饰铺里寻了两根串珠的穗子，将其穿到玉佩上后，又寻了一个木匣装了起来，“等明日我见陶公子的时候，便能送给他了。”

“是是，小姐，陶公子一定会喜欢的。”青枝看言淳梨一脸期待明日与陶安文见面，也替她高兴。

主子是一路苦过来的，青枝知道。

青枝是柳奉仪被接出冷宫中，指派给长宁宫伺候十二公主的，当时青枝也不过十岁，刚进宫，做事也不利落，但柳昭仪念其年少，并没有多责怪她，对七岁的言淳梨来说，也是姊姊般的存在。

青枝听同期进去的宫女，在其他殿里做事的，遇上不好的主子，非打即骂，甚至有因为做错一点小事丢了性命的，暗自庆幸自己遇上了良善的主子，在柳昭仪死去后，也一直护着言淳梨公主，利用自己在宫里积累的一点半点关系，倒也保得主子周全。

但在一年前，听淳梨公主大胆提出要为自己择婿时，也吓了一跳。

言淳梨跟她道明厉害关系，青枝才仿如第一次认识主子，察其并不如表面上柔弱单纯。经言淳梨多方劝说后，才决定铤而走险，暗中收罗了朝中权臣的资料，看言淳梨分析利弊，选定了陶安文后，又上下打点，带着淳梨公主出得宫来，私会陶安文。

眼看淳梨公主的计划一步步实施，如今到了最关键的一步，过了明日，大概就能水到渠成，嫁入好夫家，不用继续呆在宫中憋屈受气，心底也为主子高兴。

这一高兴，在宫外待的时间便比往日长了一点，看看时辰不早，要赶紧回宫时，青枝抱着那个木匣，挽着言淳梨的手往换衣裳的客栈走。

“小姐啊，今夜回去我便帮您选一套上好的衣裳，熏上香，明日再给您梳个最漂亮的发髻，一准儿让陶公子见了您就拜倒在石榴裙下。”

“好。”言淳梨亦笑眯眯地，走过一条巷子时，青枝先迈快了几步，那落后一步的言淳梨正抬脚，身子猛地被人一拉，她正诧异，口鼻便被人捂住，后颈一疼，便晕将了过去。

“还有啊，小姐，您要见着陶公子了，一定要跟他说，这提亲的事，一定要计划周详，让陶大人……”青枝自顾说着，看没回应，回头一看，主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脸色大变，回头飞奔几步：“小姐？”

却哪里还有言淳梨的影子？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看她惊惶神色，均是诧异，却不多问。青枝看四处并无异常，几顶谁家的轿子在路上晃悠悠地行着，急了，在大街上奔了起来：“小姐，小姐！”

公主不见了？她把公主丢了？

青枝只觉得天都要塌将下来。

再看看天色将暗，进宫的宫门要关闭，再不走便来不及了，青枝按下心头的狂跳，赶紧先回王宫。

虽然淳梨是个无足轻重的公主，可要让人知道了，便也是件天大的事情，若被人知道了自己私自带公主出宫，还将公主丢了，便是死罪，不仅自身保不住，连伺候公主的不多的那几个奴婢也是死到临头了。

青枝忐忑不安地回了长宁宫偏殿，却还一直都想不明白，不过一眨眼功夫，公主怎么可能会忽然不见呢？

“青枝姊姊，殿下呢？”平日里，在这个时辰恭候着言淳梨以及青枝回来的另一个丫鬟，进宫没多久的碧桃没见着主子的身影，问。

青枝脸色苍白，公主丢了的事，可以瞒过其他殿的人，却唯独瞒不过长宁宫偏殿的奴婢们。

看青枝脸色不好，碧桃有点讶然，又问：“青枝姊姊？殿下呢？”

“殿，殿下……”青枝不敢道出这个捅破天的事，“殿下她，今日在客栈歇着。”

“你让殿下在宫外过夜？还一个人？”碧桃震惊。

“不，不怕，陶公子派人看护着她呢！”青枝艰难道，“殿下怕她不回你们没办法应付宫里事务，所以才让我回来的。”

“真的？”

“真的！”青枝只能继续诓骗下去。

明日，等明日出宫再找找公主，若明日也找不着公主，那再向皇后禀明一切。

“可……”

碧桃还要说下去，青枝却早一把推着她进了公主房内，“这事谁都不能说，一宿而已，殿下喜欢，我们做下人的就由她去吧！”

“万一被宫里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青枝说道。

原本伺候言淳梨的宫女有六人，太监四人，但她长年受冷落，如今留在身边的也就只有两名宫女，以及两名终日不见人影的太监，按说这事很容易瞒过去。

“不行，青枝姊姊，我今日才听说，两日后，皇上要在宫里举办赏菊宴，宫里所有的待嫁公主都要出席，这几日宫里正给各位主子准备衣物首饰，算算日子，今日那尚衣局的人大概会来给主子送布料衣饰。”

“时间这么急？这才想起我们主子？”青枝气愤。

“是因为我们主子平常都不走动，青枝姊姊最近你也不关注宫里的动向，要不是今日我问了淳华公主，提了一句漏了我家主子的份，恐怕主子连这次的首饰例份也没有。”

“你……”青枝想怪碧桃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今日提，可一想，碧桃也不知道主子会出事的，又忍住了。

“青枝姊姊，要尚衣局的人过来，见不着主子怎么办？”碧桃着急。

“没事。”大概是跟着言淳梨出宫多了，青枝的胆子大了起来，“主子本来在宫里各处便很少露面，平时出席什么宴会都往无人的角落里呆，没多少人能记着主子长什么样的，你身段跟主子差不多，快换了主子的衣物，冒充一回。”

“不不。”碧桃惊骇，使劲摇头。

“快，不然让宫里的人发现公主不见了，我们也难逃责罚。”

幸青枝有先见之明，碧桃换上言淳梨的衣物后没多久，那尚衣局的人当真便送衣物首饰来了，碧桃虽战战兢兢，但尚衣局的人一贯少赠衣物到此处，亦没跟这位十二公主打过交道，当真没识破，放下例份后便走了。

有惊无险，青枝与碧桃均松了口气，随即青枝的心便再度悬了起来。

两日后的赏菊宴，还要主子出席，到时候便不是碧桃冒充便能过关的，而且她也不敢再让碧桃冒充，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想到主子下落不明，青枝一宿难眠。

——

被青枝惦记的言淳梨，此时晃悠悠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拔步床上，一惊，才欲挣扎起来，却发现自己嘴上被帕子堵了，双腿，双手均被捆绑着，不由又怒又恐，挣扎几番，却发现那绳索越挣，入肉越深，则疼痛愈甚，于是忍下泪水不解了，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

床榻一边放置着铜镜梳妆台，另一边放置过人高的黄梨木衣橱，榻前不远处便是一块雕花屏风，把房内靠门外的那一边全给遮挡起来。

言淳梨一边费劲弄着口里的帕子，一边回想自己醒来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记得是跟在青枝身后要回客栈的，但身子却被谁从巷子里侧拉了进去，而后便被打昏了。

言淳梨当下便感到后颈传来一阵痛楚。

自己，是被绑了？为什么？是谁干的？

言淳梨吐出了口里的帕子，才要呼喊，却想起这里或是歹人房内，一喊倒是会引来注意，于是不喊了，挪动身子一点点靠近床沿，才考虑着要怎么让自己的身子摔下地还是滚下地，却听房门吱呀一声响了，言淳梨浑身一颤，死死地看着投在屏风上的身影越来越大，最终越过屏风，现身眼前。

看到进屋来的人，言淳梨先是吃了一惊，而后羞愤。

竟然是今日在庆祥楼见到的那位公子！

赵瑜看着被捆绑起来的言淳梨，眸色一暗，眉间一股怒气便隐隐冒了出来，再看惊惶的小脸上几欲哭出声来的一双杏眼，快走两步，便踏至床边。

见他欺身上来的言淳梨一下把身子缩了回去，与赵瑜保持着距离，咬牙愤然：“是你绑我过来的？”

赵瑜一顿，便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看着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起来的言淳梨，心中一叹，面上却无表情：“我像是需要这般胁迫女人的那种人么？”

言淳梨半信半疑。

看眼前这人一身藏不住的贵气，想必是朝中颇有地位之人，虽则之前形势所迫，自己并未好好打量这人容貌，但当下一看，却也俊秀如玉，乍看是不像做这等肮脏事之人。

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家公子，亦不是没有。若不是他，那他怎么会出现在缚着自己的房内？他来干什么？

“那你放了我。”

赵瑜没有做声，也不急于为言淳梨解开绳索，看着那张脸，伸出手去，无视她的反抗，轻轻抚在了她脸颊上。

果然如想象中那般，触感很好。

感觉到冰冷的大手在摩挲自己的芙蓉面上，言淳梨羞得满脸通红，想侧过脸去挣掉那只手，却被人钳住了下巴，含泪怒斥：“你干什么？放手！”

赵瑜置若罔闻，将自己的脸再凑得近一些，近得看得见她雪瓷般的肌肤上微微的绒毛，喉中微动，凝视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跟我回府，做我小妾可好？”

言淳梨心头一震，不相信这人竟能说出如此这般厚颜无耻的话来，受辱难堪，双眼泛红：“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