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凤，刀下留人 第15章 孛星犯紫微垣

天气越来越冷了，李妙真已经换上了狐裘套丝棉再配手炉加脚炉的御寒装备，去玄元观待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很简单，这里为了营造神圣又肃穆的氛围，总是把房顶挑得很高，而住过平房的人都知道，房顶太高，是会冷的，风会呼呼地往头上吹。

李妙真去得少了，李承宗就更少了，天气一冷就开始病，于是兄妹二人都不知道，李玄道很作死地在观星台看了好几天的星象，还要对月饮酒，然后成功地发烧到了“对影成三人”的迷糊状态。

李玄道收的小道童替他去请医，消息传到了郑观音这里，李妙真就代表东宫前去慰问，好歹也算她半个师父——玄学上的。

李玄道在内室喝着苦药，李妙真为防被传染，坐在外间和他聊天。

“什么星星啊让你看得那么入迷？”

“你不懂，星象有异。”

李妙真入乡随俗，都做了古代人，自然也会尊重古代对星象的一些特殊解读。

为了不在星象有异的时候被动挨打，她还特意和网友要过一些星象资料的历史记载，其中可没提过武德五年末有什么异象。

“真的吗？我怎么没看到。”

“你又看不懂。”

小瞧谁啊，以古人看星象的数学难度，撑死了到微积分的程度。

李妙真不信，又八卦，继续追问：

“什么星象有异，说来听听，我也不会外传。”

李玄道心想，你不外传，我给你铺垫半天是为了什么？

“孛星犯紫微垣”

孛星是凶兆，这算是古代占星学的基础概念之一了，紫微往往代表皇室，这同样是古代占星学的基础概念之一。

到这一步，李妙真还是能理解的，大概就是说皇室会有动乱。

但更深的她就解读不出来了。

李玄道也不愿意多说，只让她尽快回东宫。

李妙真一头雾水地走了，什么意思？李玄道觉得皇室会有动乱，需要她回家提醒一下李建成？

她可是知道这些古代官方天文学家的，观测到的东西要不要和政治联接，不是那么绝对的。

有时候他们觉得星象不好但不欲多事，就会用玄之又玄的专业语言去模糊重点；有时候又能解读得准确到人，比如彗星从东边“犯守”紫微，他们就可以说成被分封到东边的某个王爷意图谋反。

以李玄道的政治敏感度，他应该是察觉了什么才会把这个星象如此解读。

还特意告诉她，那不就是让她提醒李建成么。

看来这事不是李建成挑起来的，但可能会影响到他。

李妙真已经开始猜测是不是李世民改主意了，觉得还是除掉哥哥更保险点。

想到这里，她开始紧张，连忙又给李世民投放了一个“玄武门事变遗祸千年”的“神谕”，又忍痛从系统那里贷款了一个李世民动向的实时播报，然后迅速回去通知李建成。

李妙真把她和李玄道的对话这样那样说了一遍，连李玄道在哪个词特意重读或停顿都没放过，然后就开始眼巴巴地看着李建成。

李建成本想说些“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操心”“小娘子不用听这些”之类的爹话，转念一想，他都想培养女儿了，还何必拘泥于世俗，这不是绝佳的机会吗。

“大娘，你怎么看？”

李妙真秉承着晚辈不好轻言长辈过失的原则，绞尽脑汁指桑骂槐：

“或许是在说突厥王室有变动吧，那颉利可汗抢了他兄长的汗位，他侄子未必愿意束手待毙，说不得已经开始想着拨乱反正、恢复突厥正统，这种种乱象，都是因为颉利可汗觊觎兄长大位之过。因此，孛星犯紫微垣，应该是指骨肉相残、兄弟阋墙之事。”

李建成觉得有点好笑，他当然听出来李妙真在暗示什么，但看她如此努力地牵强附会，还是想继续逼一逼她：

“可我华夏苗裔、李唐皇室才有资格居于紫微，这孛星犯紫微垣，和那未开化的蛮族有什么关系。”

李妙真被难倒了，她难道要直说李世民政变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正要实话实说，就见李建成神情轻松，再一想从她进来到现在，对方也没表现得震惊或者震怒。

不对劲。

“耶耶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错，反应还不慢。你再猜猜，耶耶都知道了些什么。”

李妙真生气，玩我呢在这。

气得她倒装句都出来了。

“看来生事的人不是针对耶耶喽?应该也不是针对阿翁。”

“也对，还有呢。”

还有什么，这还用继续说吗？目前李唐皇室就这父子三个，一个目前的皇帝，一个差一点未来成为皇帝，一个未来真的要成为皇帝，这三个还能说一句和紫微垣的星辰有对照关系。

那用排除法都知道，针对的是李世民。

再用排除法，李建成没做，那只能是李元吉要做。

“所以是四叔要，呃，要对二叔做什么吗？”

李建成满意，“猜到了就好，不要说出去。”

李妙真再次迷惑，你都不阻止吗？前段时间那么苦口婆心劝你的傻弟弟。

虽然她觉得李元吉那个癫公没必要拯救，一个是他人品真的比较没下限（即使是在人品下线都挺低的皇室）；另一个是他对李建成并不真心，没必要为他蹚浑水。

但还是那句话，前段时间李建成还是挺真情实感要拯救李元吉的。

有问题就要问，李妙真问了。

李建成也答了：

“是啊，我是真心想要保住四郎的。可惜，我这个大兄的话，对他也不怎么有用嘛；且他如今也自立门户了，羽翼颇丰，做兄长的总要给他成长的机会。”

懂了，李元吉开始做九子夺嫡时的八贤王了，在大哥颓了之后挖了墙角，正式走上舞台中央。

李建成对此的批示是：接着奏乐接着舞，加快他成长的速度，直接速通坟墓。

这几个兄弟，玩得真花。

“事以密成，四叔这事，连我们观主都察觉风声了......”

“你瞧，你一个小娘子都懂这点，他还大张旗鼓地计划着成事呢。”

“那我们要不要提醒二叔一下。”

反正李元吉不成事，还不如给李世民卖个好。

“不必，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李妙真叹气，李建成还是拉不下脸啊。

不过李世民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他的消息也挺灵通的。

李世民的确知道了，他并不震惊于李元吉的丧心病狂，更震惊的是，神谕，时隔一个多月，竟然又出现了！

又是关于玄武门事变的危害。

李妙真这次特意选了封建时代晚期一些八股入脑的保守派文人的评价，可想而知，他们骂的就更脏了——毕竟国运如何，他们是不在乎的，不守礼教那就是罪大恶极。

李世民自认为心态好，都快被骂红温了，不是觉得他们骂的脏，是觉得“脑子这么不好使的人也配指点我怎么做皇帝”？

呼气吸气，点开关闭，李世民尽量忽略那些奇怪发言，思索神谕选在这个时间点重提玄武门事变的目的。

很容易想到，不是么？

是因为李元吉的事吧，但又不像是希望他放李元吉一马，以他对几次神谕的倒背如流，神谕提过李建成的好、他因杀李建成的后悔，却从来没说过李元吉死带来什么影响。

那就可以当做没有坏影响。

李世民感觉他对神谕背后的神明身份有了更多了解了。

这个神明，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可能只是通过某种途径获得信息，然后就认为是他要做些兄弟相残的事，这才急着给他发了神谕。

之所以说这个神明着急，是因为他还发现了一个错字。

李妙真浑然不知，李世民在不懂未来科技、没看过穿越文、系统文的前提下，都快把她的马甲扒掉了。

她只是在听系统说李世民那边并没有政变的迹象后，就彻底松了一口气。

两相对照，这次是彻底不用担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妙真就一直在等，四叔，你的大动作呢？怎么还不来？

家人们，谁懂啊，你见过谁发动政变闹得沸沸扬扬连道士都知道了，他自己却还在计划中的。

难怪李建成功会失败，有这样的猪队友，五分差距也能被拉成十分。

这段日子，李建成已经不许李妙真乱跑了，李渊对此也没什么意见，让孙子孙女去道观修行，本来也只是个名头，他还能让孙女大冷天去打卡吗?

李妙真也很惜命，虽然觉得李元吉没本事在太极宫折腾，最多是带侍卫冲击弘义宫，但还是怕被误伤。

杨华最近也不来上课了，杨华是有孕了，大龄、初次生育，郑观音很体贴地把课停了。

李妙真多关注了一下杨先生的身体，这应该是她的大女儿武顺，大姐都来了，二妹还会远吗？

更何况，武顺也是个挺传奇的人物了，和女儿贺兰氏一起受宠于高宗，最后还被武则天追封为长公主并陪葬。就是说，这左右端水的能力也很值得学习的。

李妙真成了失学儿童，就被安排着和两个哥哥们一起接受李建成的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