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田雨的身影看不见了,张浪生将张大驴叫进边厅,“说说吧。”
大驴委屈巴巴,一米七五的圆胖身材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是她非要跟着俺的……”
张浪生拍桌子:“不是叫你低调点,给你算过了今天不宜多管闲事!”
张大驴一抖,慌忙摇头,“没没没……”
“嗯?”
“没来得及管……”大驴愧疚的低下头,用手在衣服上蹭掉手心的汗。
张浪生用力点着大驴的脑门,恨铁不成钢:“你知道她盯上你意味着什么吗?”
大驴咬唇,声音如蚊子哼哼:“俺已经很小心了,那……那师父还有没有办法能……”
张浪生也是没招了,看着二徒弟愧疚又惴惴不安的神情,知道这事也是巧合了,揉揉太阳穴,“你去吧,我想办法。”
张浪生深吸一口气,在通讯里找到曹坤:“唉,老曹,给你提前报备个事,就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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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驴的胖脸上少见的忧郁,她知道,她的命运在她九岁时候见过师叔张浪炮时,就变了。
小时候张大力和张大驴一个十岁,一个九岁,时长偷偷在院后偷看这个师父突然带回观里的师叔,原因无他,俩个小屁孩哪见过这么神仙般的人物。
张大驴童言无忌,为了彰显自己能耐,说自己师叔是仙人,仙人放的屁都是香的。张大力嗤之以鼻说只要是人,屁都是臭的!两人打赌,输的给赢得洗一个月袜子。
秦竹岭本身地大物博,人烟偏少,小小的赌约犹如窜天猴,等传回两人耳朵,小伙伴一脸神秘:“你们不知道吧!俺给你们说,你们观里张浪炮放的屁都是花香,是屁股上纹了一朵真真的红牡丹!”
张大驴震惊:“??”
张大力双手握拳一怼:“看看不就知道了!”
张大力和张大驴屎对了粪,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给同龄小伙伴打下包票,必拍师叔屁股给大家看!
两人握手言和,无视赌约,先一致对外!
云宁观两个熊娃便盯着张浪炮的屁股不放了,上厕所都被偷窥的张浪炮逐渐破防,这世间唯熊孩子与小人难养也。
因自持身份,不便对小屁孩出手,开始还只是叮嘱张浪生管教一番,发现毫无作用。
被两人发现竟然不会挨打,就更来劲了。
在沐浴的某天,张浪炮实在忍无可忍,提起裤衩,抬脚就踹。
至今力驴两人也从未得手,乃成人生一大憾事。
无聊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张大力长相越显乖巧,却偏偏长了嘴。
山里阿嬷见其长得乖巧可爱,正路过观门口,见他一人在观门口发呆,便问:“大力啊,你家师父去哪啦?”
张大力面无表情,张嘴就来:“给你当家的上坟去了。”
“……”
在一旁蹲着玩泥巴的张大驴呲牙就嘎嘎乐,不过几分钟就被张浪生抓着和张大力一起挨了一顿竹板。
大驴不服,觉得应该揍那个告状的小人,门口嗑瓜子看热闹的阿嬷:“诶呦!你这两个死崽子!这云宁道观诅咒好人不得好死咧!大家都不要再来咧!”
在观门口一坐一下午,最终由道观出钱一百元给阿嬷作为精神损失费,阿嬷这才骂骂咧咧的下山了,当天目睹此景对于零花钱只有五毛的两人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仿佛自己的灵魂受到了洗礼!藤条打在腚上的酸爽都可忽略不计,眼神里满是生财之道。
只因小时候跟着张浪生穷怕了,两人从小就变着法的跟着张浪生坑蒙拐骗无恶不作。直到灾荒年过去,官方协会介入,才让他们这道观师徒三人不至于饿死。再往后还被收编入了道教协会,吃上了公家饭,张浪生脸都快笑裂了。
就是需要开的会有点多,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每天还要各个观进行视频分享小故事,必须与工作相关。
张浪生天天在会议桌下掰着手指头算自己什么时候退休把云宁观交到大徒弟手上,自己去颐养天年。
张浪生在某日去开周大会时听了一嘴八卦:百亿上市公司老总董鹏放话,哪个可以解决他儿子董子轩身上发生的怪事,就捐赠一个亿做慈善。
听到此,申请道观经费总不被批的云宁观观主张浪生掰手指的手一抖,一个立正转身就走,从裤兜里掏出了宁云观同款手机。
隔天,张浪生和张大驴穿着道袍人模狗样的坐在董子轩正对面,企图用嘴说服这位太子爷去云宁观,这时的太子爷董子轩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佛堂正中央,帅气的脸庞45度角仰望天空,眼睛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全身弥漫着蛋蛋的忧伤。
看到佛堂中央的那座金佛像,大驴满眼写着给俺给俺的热切让在一旁的张浪生如坐针毡,心里酸道:万恶的有钱人!!
张浪生咬牙,轻声:“迟早会有的!”
张大驴:师父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董子轩蔫蔫的看向面前这两一老一少,有气无力的开口:“骗人10万,骗心100万,骗人骗心1个亿。”
张大驴眸光一闪,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吗?
当时年仅十六岁董子轩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屁孩,“这钱是你们赔我,现在后悔走,还来得及。”
张浪生思考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富贵险中求!用手屡屡胡须,“董少爷说笑了,作为官方协会的一员,我们的诚信度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董子轩当然知道他们属于官方协会,但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要不是病急乱投医,也不会见他们,“要从我进入高中说起,每隔一天,我都发现自己睡醒的位置在一个十公里外的荒山,查看监控,在沿途没有查到任何身影,我不梦游,我父亲尝试过让人守夜,但是也会在夜晚莫名其妙的睡着,一睁眼,还是在十公里外的荒山。我尝试睡过很多寺庙,道观,甚至烈士公墓……”
张浪生接话,“还是隔天就会出现在荒山?”
董子轩点头,生出两个指头:“如果你们能解决这个问题,我用我的零花钱,增加到,两亿。”
零花钱涨到一块的大驴:“……”她恨有钱人!
张浪生谨慎道:“乾坤观怎么说?”
董子轩抠鼻孔,一弹:“昂,他们说他也没招。”
张浪生抱拳,一手夹起大驴,言语果断:“告辞!”
董子轩:“……”
挣扎的大驴:“……”
董子轩:“赔我10万,我的律师会将律师函寄到你们观,再见。”
走到门口的张浪生丝滑回头,端的是一脸可靠,坐稳身子:“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张大驴:俺驴鄙视你!!!
后续的张浪生将董子轩带回云宁观,转头找了张浪炮一个滑跪,正在洗衣服的张浪炮朝着董子轩所在方向看了一眼:“收下吧,有用。”
董子轩本人在云宁观睡到第二天,清醒时看到的是云宁观的屋顶,顿时一跃而起,拿起手机就打给董鹏:“老爹,打钱!”
从此以后,张浪生过上了奢侈糜烂的日子,喝奶茶都要看一杯喝一杯,被张大力明令禁止后,渐渐才平复下来。
董子轩被张浪生收为俗家三弟子,因为头圆的像西瓜,所以赐名张大瓜。
董子轩摸摸脑门,撇了着站在一旁张大力和张大驴一眼,确实比大力大驴好听,便矜持又傲娇的同意了。
在观里生活一段时间的张大瓜逐渐摆脱了梦游的阴影,展现出少年人该有的活跃气息:比如猫在茅房院门口和蔫坏张大力给偷窥的大驴放风,张大驴茅厕偷窥不成被一脚被踹在脸上,长时间的求而不得一股邪火顿时生出,趁张浪炮再次抬腿,伸爪就往张浪炮下三路掏去,张浪炮脸瞬间就黑了,后撤一步,大驴手一歪,把张浪炮裤子抓了下一半来。
张浪炮:“……”肉眼可见的恐怖气息从张浪炮身上散发开来。
反应迟钝张大驴嘀咕:诶?这半边美人腚没有,必在那半边!
张大驴还想再抓,只见一只42的大脚带着劲风就要蹬在脸上,自认武艺不凡的张大驴使出看家本领撒腿就跑,嘴比脑子快,找补道:“师叔大腚实属光滑匀称,白皙光亮,本驴自愧不如。有本事你别用控人术!”
张浪炮立在原地,宁云观生活这么久第一次笑出声:“哈。”嗯,气的,今天不把这小兔崽子皮拔下一层,他就不姓张。
张浪炮系紧腰带缓缓渡步,望风的张大力一看这一步一杀气就知道要完,拖着地上用土埋脸的大瓜就跑,不得不说降低存在感这一项这三大魔丸都没什么天赋。
张大力边跑边装模作样的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要给我娘娶媳妇去了。”
张大驴的嚎叫从张大力身后传来并且声音越来越近,张大力崩溃道:“你他妈!!分开跑!”
听到惨叫声的张浪生从厨房端着正在打的鸡蛋碗渡步出,边看戏边毫无怜悯的劝导师弟手下留情。
张大驴顿觉没面子梗着脖子叫嚣:“不疼!诶呦……俺不疼!张浪炮你没吃饭啊!诶呦!诶呦!不疼!俺就不疼!”
张浪生正看在好处,突然身子一矮,修外功的抗揍张大驴一个飞跃扑在张浪生后背,张浪生看着张浪炮一脸人畜不分都得死的表情,扛起甩不开张大驴就跑,张大驴一看有了靠山,还在张浪生肩头尥蹶子,叫嚣要给师叔一电炮,原地掉头滑跪,双手将人奉上给师弟,这才逃出生天。
隔天,张浪炮看着欢脱的小驴蹄子,神情有些茫然,这么长时间,他对自己的从前一无所知,但他却又无所不知,并且自身带着一种要完成使命的紧迫感。他精通阴阳八卦四书五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一切人情世故,并身手不凡。
张浪炮想起张浪生后来问当初为何只盯着他,张浪炮只道想就盯了,我们之间或许有些纠缠。
张浪炮一双慧眼可以看到一个人身上磅礴的生命值,生命力越旺盛,那些东西最喜欢。在张浪炮眼中,大驴身上绿色生命力最为旺盛,张大力张大瓜其次。
张浪生至今记得自己当时情绪失控质问他时,他慈悲却又残忍的眼神。
“必须是那些年轻人吗!他们家大人还活着呢!”张浪生把自己的胸脯拍的邦邦响,“天塌下来我顶着!”
张浪炮的眼神,沉声喊他:“张浪生。”
张浪生气得手舞足蹈,“凭什么由它们选择?!我们不能自己决定吗!”那可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们啊!
张浪炮叹气,看向门口的眼神带了点怜悯:“看似随机,却早有预兆。”
张浪生脸上青筋暴起,攥起张浪炮胸前的衣领,一股郁气堵在喉咙口,两人对视几秒,张浪生泄了气,松开张浪炮的衣襟,用手捂住双眼,声音颤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两人对着坐了整整一夜,在十死的困局里寻求一线希望。
天微亮,希望的线条也微微一闪,直指听墙角的三人里最先摔进门的张大驴。
张大驴被压在最下面,驴嘴里吐不出象牙:“诶!俺地亲娘,你两压死俺了!哈哈哈哈,师父和师叔刚挨那么近俺还以为要亲上了……诶?师兄师弟你倆跑那么快干甚去?”大驴惨叫声响彻云霄。
挨了打的大驴和大力、大瓜被罚在观里跪了两个时辰,大驴鼻青脸肿的嘀嘀咕咕:“怎么就逮着打俺……”
十二岁张大力和十六岁张大瓜眼观鼻,鼻观心,心思各异:这只傻驴,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重点。
自此,张浪炮将张大驴单拎出来亲自教导。
第一天,张大驴与大力,大瓜在房门外依依不舍,泪水涟涟,被一脸不耐烦的张浪生一脚踢飞:“就在隔壁,装个熊!”十一岁的张大驴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张浪炮严肃道:“大驴,你是女孩子,男女有别。”张大驴坐在课桌后,用手扣着脚指头,潇洒的将刘海一甩,“俺是你爹!”张浪炮:“……”
第二天,拄着拐杖的大驴和大力、大瓜在门口二度依依惜别,张浪生:“……师弟,你莫不是把大驴揍傻了?”张浪炮淡淡摇头:“一头驴一个栓法,我教大驴,说好的。”张浪生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给大驴留口气哈。”“好。”
张浪生知道大驴跟着张浪炮学是对她最好的选择,便再也闭口不谈,既然选择相信他,便一信到底。
随着张大驴跟随张浪炮长时间的学习,知道了自己可能是拯救世界的唯一希望这件事。
驴脸震惊:“师父师叔你们跟俺开玩笑呢?就俺?”
张浪炮:“大驴,从今天开始,你得开始接受你身边人在未来,可能会莫名其妙的死亡或者消失。”
大驴看着一脸严肃的两人喃喃:“俺,俺为什么要接受……俺不接受!”
张浪生泪目:“别犯犟,大驴,你真的是那一线希望,如果可以,我宁愿是我。”
小小的张大驴有点无措,看看这个看看哪个,又看看自己:“俺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张浪炮:“没关系,大驴,我会慢慢教你。”
五年过去,大驴身高如雨后春笋一般搜搜窜,眨眼就到了张浪炮眉毛齐平,身形从略微瘦弱小女娃变成了宁云观女壮士。
张浪生没出差前,天天见可能不觉得,当张浪生带着大力和大瓜出任务大半年回来后,望着此小麦色女壮士,张浪生失声尖叫:“啊啊啊啊???!张浪炮你这个畜生!对我可可爱爱的大驴做了什么!!”
大驴挠头:“啊?”
张浪炮用着一种奶奶喂大孙儿的语气,莫名骄傲:“怎么样,结实吧。”
张大力:“……”
张大瓜:“……”
张浪生:“呜呜呜……”老子香香软软的可爱二徒弟……
大驴确实是练外功的一把好手,大驴是某年山下闹饥荒,大驴娘将只有三岁的大驴给扔到观门口,直到大驴成年,也再未谋过面。
当时一脸憔悴的张浪生怀里还抱着嘬着大拇指头的张大力,看到一脸憨憨的张大驴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哭,瘦骨嶙峋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咬咬牙,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大不了自己少吃点。靠着给有钱人家看风水,在县城摆摊算命,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把两个小屁孩养大了。虽然略微清瘦了点皮了点,但是还是很可爱的小姑娘。结果张大驴的发展方向与张浪生的愿望背道而驰……
如今,张浪生有些发愁的看着一只手就能给他搬上炕的大驴,吸吸鼻子又想哭了……
大驴抖了抖头发上的水,想到当初见到被自己一手就能举起大力和大瓜两人震惊到失语的师父,嘿嘿一笑,她知道自己体质特殊,所以师叔一直在训练自己以增强存活率,这样强壮很好,大驴举起胳膊,看到自己健壮的肱二头肌,能保护他们,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