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津居然淮鬼使神差地留下了,他也说不清楚,可能经过这一折腾,他也得喘口气。
“你吃饭了没?”梁枕身体曲着,软趴趴地瘫在沙发上。
杜津淮摇头,他哪有时间吃。
“你下午没课吧。”
“没有。”
梁枕把手放在他大腿上:“那你再让我躺一会,半个小时,等家政来了,我就带你出去吃,我请你。”
杜津淮往另一端移,梁枕碰不到他了才坐稳:“再说吧,我衣服都湿完了。”
“那我不是拿给你你又不愿意,我都说了我没穿过你干嘛不信。”
还得回去换衣服确实麻烦,刚才还不饿,现在饿了一股脑只想先填饱肚子,穿过就穿过吧,介意不了这么多。
“那你拿给我吧。”
梁枕订的是本市一家很出名的高档情侣餐厅,杜津淮看见店名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小的时候没少跟父母来。
“阔气。”他没觉得有什么,吃饭而已,关系又不会因为吃了顿饭而发生改变。
梁枕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听到他这么说还挺诧异:“你不介意?”
杜津淮在侍应生的指引下到达了餐桌:“那你还订这个?”
梁枕看着菜单,没直接接他的话,喝了口水:“其实你也没这么讨厌我吧?”
杜津淮问梁枕口味如何,他说随便,自己就按着自己的来点了份芥末章鱼和龙虾意面:“喝什么?”
啪的一声,梁枕合上菜单:“清酒吧。”
服务生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也没情侣会过来吃饭,二层阁楼就他们俩,梁枕把手撑桌子上,头靠在上面,眨了眨眼睛,看着杜津淮:“你还没回答我话呢。”
杜津淮不是遮遮掩掩的,向来有话直说:“的确,除了喜欢我这件事,你人还蛮不错的。我高三的时候你无偿给我补习,现在大学你又帮我打项目。还有,你性格也还行,就是偶尔太执拗了,喜欢你的人很喜欢,不喜欢你的人就很烦。你明白我意思吧?”
梁枕没什么力气点头又摇头,也直说:“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这样难度低一点。”
杜津淮无奈:“哎哟你你放弃吧,我真的不是很想搞BB恋,我喜欢Omega,我以前谈的都是Omega。”
梁枕没兴趣打听他的情史,刚要往后靠着椅子摩一摩脖子,陡然想起论坛里有一条就是这么说的,又往前凑,神采奕奕,疲倦一扫而空:“那你和我说说,你的前任都是什么样的?”
杜津淮困惑地觑他一眼:“你想打听什么?打听我前任都长什么样好了解我喜欢什么样的类型?然后对症下药再想些花招来对付我?我告诉你,不是Omega,门都没有。”
这人软硬不吃,梁枕有点没招了,还是得忍着、忍着:“我们把话说开来嘛,不然我横冲直撞撞你枪口上,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侍应生先端了蜜瓜清酒上来,他尝了一口,没什么表情:“没这个可能,如果不是Omega,我不会纳入考虑范围。”
“为什么?”
杜津淮也说不出来,卡壳:“就,你懂吧,我谈不来同性恋,但也不歧视,我自己接受不了而已。”
“那就是Alpha你也可以?”
对面那人差点喷酒。这问题他13岁那年分化的时候他妈也这么问过他,但一想到自己是被压的那个就心律不齐,鸡皮疙瘩掉一地,他剧烈摇头:“那不行。”
两名侍应生推着餐车递上来芥末章鱼,其中一名手交叠放在小腹,扬着标志性的微笑侃侃道来:“芥末章鱼是把章鱼足焯水之后切成小段,再搭配芥末汁拌匀。章鱼的弹嫩清甜裹着芥末酱汁的咸鲜,入口先是温和的鲜,随即芥末的清冽辛辣从鼻腔直冲而上,呛辣中带着微妙回甘,清爽不腻,是一道很不错的开胃小菜,请慢用。”
梁枕叉了一块,确实不错,算是满意:“那人家Omega为什么要答应和你在一起,发情期的时候你又没有信息素帮他们缓解,岂不是很痛苦。”
杜津淮挠挠头,心想他还没到那一步。谈过三个,但最大尺度只亲过脸,他看上的Omega确实话里话外都有嫌弃他是beta,就算还不能做那种事,但也连嘴都没对过:“抑制剂啊,我家蛮有钱的,不会短这方面的东西。”
这一口两口还好,吃多了芥末上头,直冲脑门,熏眼睛,梁枕放下叉子:“人家Omega发情期多痛苦啊,只能依靠抑制剂才能缓解,你是有多大魅力让人家做到这个地步。”
杜津淮还没接上话,他又道:“你是想要小孩吗?那这样女beta也可以啊。”
他吃东西比较大口,一下叉两只,想了一下这个话。小孩不是硬性要求,不过一般相爱到一定程度不都会产生吗?
“也还好,不太要求这个。”
这时,龙虾意面上来了,梁枕又开始动叉子,杜津淮问了他一嘴,再点了份香煎鹅肝。
“那不就得了,你既然不要求小孩,为什么不跟我试试呢?再说了,你以后如果想要,和我分手不就得了,你想找Omega或Alpha都行。”
杜津淮倒吸一口凉气,合着前面的话都白说,这人怎么自动过滤掉自己不满足的条件,当没听过。
“你既然没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给给吧。”
杜津淮没回答,因为他也想不上来。其实梁枕方方面面都蛮符合他以往谈对象的要求的——长得好看、智商高、有能力。如果事先不知道他是个beta,他绝对会认为梁枕是个高阶Alpha,不论是出众的能力和长相,还是做事的果决精准,无一例外都是Alpha身上的特征。
他能接受BB恋吗?他也没办法给接受和不接受划个百分比。
“再说吧,目前没这个打算。”
结束的时候杜津淮说要回一趟家,梁枕送的。
杜津淮好动,坐在车上,嘴巴闲不住:“我好像从没听说过你是哪里的人。之前去青岚县你就在那了,没多问,但你搬走,我们再见时是在宁江,你也买了车,以后要在这里定居?”
梁枕转动方向盘,向右边公路拐去:“不是,工作需要买的,以后说不准。”
“那你这样我还怎么跟你在一起?别等我爱上了你就跑了。”
“你现在连让我追你都不答应,想这么长远?”
杜津淮沉默了一会:“追吧,我同意了。”
梁枕还蛮意外:“真的?想这么快。”
“因为我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BB恋。”
梁枕速度放慢,从中控台抽出来一个正方形的盒子:“给。”
杜津淮接过:“这什么?”
“手表。”
杜津淮打开,百达翡丽的Calatrava系列,十几万打底。他下巴都要惊掉了:“你……不是吧?”
梁枕一脸不在意:“我看你平时蛮喜欢戴表的,这是我很早之前就买了的,只是当时没能送出去,一直放在车上,现在送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
杜津淮不想收,重点不是在贵,而是他只不过是答应了可以追而已就这么大手笔,那万一没结果呢?他也不是白占别人便宜的人,而且就算是谈恋爱,同为beta,他却送他礼物,心里怪不舒服的,搞得他是下面那个一样。
“你继续放着,就当是我贷款收了,以后我和你在一起了你再拿给我。”
梁枕也不逼他,今天这顿饭吃得值,心情不错:“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追求方式?鲜花?蛋糕?还是情书?”
杜津淮很嫌弃地咦了一声:“都多大人了还搞这些,你以前没谈过恋爱吗?”
梁枕摇头。
“为什么?”
“不想谈,没时间谈。”
仔细一想,像他这样,估计每天待在实验室里。
“不用这么麻烦,按你的方式来就可以,毕竟检验喜不喜欢一个人不是从追求方式上来看的。”想不想在一起,适不适合在一起,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原始的,就是看他对追求对象没有赖在一起或更进一步的**。
梁枕也摸不着头脑,之前缠着他他很讨厌的样子,那证明行不通,网上说的那些,万一行差踏错南辕北辙一切回到原点了怎么办?怎么给追难不给追也困苦。
杜津淮见他很苦恼的样子,戏笑一声:“这么苦恼?要不先给我做顿饭吧。”
梁枕脱口而出啊的一声,五指攥紧方向盘,认命地讪笑两声:“哈哈,好吧。”
口口声声要追人,一副追不到就死不罢休的样子。可上次一起吃过饭后,梁枕就把杜津淮冷了下来,杜津淮还以为他玩什么欲擒故纵呢,没和他多计较,主动提出要去他家里吃饭。
梁枕最近给自己找了个课外班,专注学习,连接听电话都是抽空的,这不,碰上他“钻研”呢,弓着腰吐着珠子忙着征服煤气灶呢:“啊,我最近没时间,要不,下次?”会开,但不会控制火候,更不懂砂锅没晾干导致受热不均会发生爆炸。
碰的一声巨响!炸裂开的砂锅爆出来的油水已经将整个灶台淹灭,煤气灶上面正冒烟。梁枕脸上和手臂被刮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懵了片刻,顾不上疼,担心出意外,把煤气闸给关了。
杜津淮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发生什么了?”
火关了之后,梁枕从厨房里出来,抽纸擦身上的油和血,伤口不大,就细小的血痕,就是溅到的油水衣服怕是得扔掉了,想笑又笑不出来,长叹一气,把什么忧国忧民全给叹出来:“你,介意吃外卖吗?”
东西是杜津淮带上来的,一只冒气的烤鸡、一份披萨,还有几份馄饨。
衣服他已经换掉了,两年前杜津淮板着稚嫩的脸教训他,要在家里备着药物,他听进去了。幸而听进去了,伤口消毒处理了一下,估计要过一两周才能结痂掉疤,祈祷不要留下浅色的印子,否则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见的,在脸上,多不雅观?
杜津淮把东西搁下,眼神忽上忽下扫视他,下意识伸手要触摸,被梁枕挡了回去:“别看了,很狼狈,我心里知道,”他自暴自弃:“我不会做饭,给你送的甜品是我跑到好远处买来框你的。对不起,我骗人了,你要是介意的话……不行,你不能介意,换个方式,换别的追你的方式,只要不进厨房,什么都接受。”
杜津淮舔了舔唇,他大老远跑过来提了一堆东西水都没喝上一口呢,他就叽里咕噜的自己想完了一整套流程:“不介意你,先给我口水喝,没礼貌。”
梁枕忙晕气极了,癫头癫脑,换了副温顺的模样,甜丝丝地喊他快坐下。这水壶在厨房里,他踮着脚进去,踮着脚出来,拖鞋沾上一底油,迈在门口不动了:“那个,杜津淮,你能不能给我拿一双新的拖鞋过来,就在门口的鞋柜里。”他手指点点,指挥人做事。
杜津淮照做,取了拖鞋递到他脚前,水和往喝了,抻着脖子往厨房里看。
拦不住他,梁枕作罢,换上干净的侧身给他看,看个够。
真是令人膛目结舌的一片景象啊,可谓是一地狼藉!砂锅片碎了一地,哪哪都是油水,湿乎乎粘腻腻,连个落脚处都没有,煤气灶上方的瓷砖好像还缺了一角。
杜津淮收回下巴,两人挨得近,呼吸凑在一处,他虚碰了碰梁枕脸上的伤:“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个好歹来。
梁枕握住他的手指,牵着往茶几走:“别嘲笑我了,吃饭吧,我饿了。”
两人一块布菜,杜津淮把辣的移到自己那边:“我不是要嘲笑你,只是想说,你命挺好,这么大的事故多了几道浅口子,就当过去了。”
梁枕嘴巴嘀嘀咕咕,想反驳他自己命哪里好啦?看他贴心地把淡口味的移到自己面前,暂不和他掰嘴。
吃完了饭,找的家政也到了,看那一方天地不忍直视。梁枕知道不好清理,说给人加钱,私下给他,不走家政公司的账目。搞了一个下午,这才还了一片清新之处。
杜津淮笑他“害人害己”,以后不要随便进厨房了。
梁枕小声抱怨:“那不是想讨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