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过饭,准备在商场里随便逛逛消消食。
自从迟暖和宋时雪在小巷里吃完饭那次,她就喜欢上饭后散步的这段时光。
就像是两个在一起很久的小情侣,很平淡,很幸福。
她们走到某家玩偶店门口,宋时雪望着C位架上一只雪白色胖乎乎且做工很逼真的萨摩耶出了神。
谁会把毛茸茸玩偶和宋时雪这样的高冷女强人联系到一起呢?
迟暖会,毕竟宋时雪是会在车上摆两只小乌龟的极致反差女人。
“宋老师很喜欢吗?”迟暖问。
“还好,只是觉得很像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
“宋老师以前还养过萨摩耶呀!”
“嗯,很早之前了。”
“那现在年龄应该挺大了吧。”
“死了。”宋时雪说得云淡风轻,眸底趁其不注意却暗了暗。
啊!真想扇自己的嘴,问些什么破问题啊!
“啊,抱歉宋老师我不知道……”迟暖咬咬唇一脸歉意。
“没事,过去很久了。”
“咳,那个,宋老师,等我几分钟。”迟暖放下手中的服装袋。她抱着势必拿下这只玩偶的心态,直奔C位架。
宋时雪对于迟暖一言不合的冲动可以说是大写的无奈。
她抱起萨摩耶直奔收银区,“行云流水”四个字再一次被迟暖体现的淋漓尽致。
“您好,这边一共是355。”
待迟暖付好钱,店员把玩偶装进透明大口袋里递给她。
她满心欢喜抱着萨摩耶向宋时雪走去,再亲自送到她手上。
迟暖将它举起,脸从旁边露出一半:“当当!宋时雪的小狗已送达!”
“是不是傻,就为了去买个玩偶。”宋时雪接过并看了眼价格牌,打开微信“355,我转你。”
迟暖还以为宋时雪会很开心,结果居然是要转钱给她。
太见外,太有距离感。
她睫毛微垂,略显失落:“没多少钱,宋老师不是还给我买衣服了吗?”
宋时雪没抬头,修长且白皙的手指继续在屏幕快速点动,语气悠悠:“非要这样说的话你不也请我吃饭嘛?那我转玩偶钱给你不是更合理了?”
迟暖没想到,她有一天会被自己的话给绕进去。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嗯,知道,走吧。”
消息提示音响起,迟暖点进去——宋时雪转账800元。
“宋老师,发800是什么意思?”
宋时雪侧头看向她:“饭钱一起。”
迟暖脑袋里一时冒出个想法——宋时雪依然和她分得这么清。
像是瞧见迟暖即刻的失落,补充安慰道:“迟暖,你现在还是学生,我总不能让你请客吧,实在要请也不是现在呀,对不对?”
宋时雪最后的对不对,带有拖长的尾音。是解释,也是在哄她。
知道吗,晴天和阴天是可以秒转换的。就比如迟暖现在。
“你这只小黑柴,你是不是真去蓉城学过变脸啊?”这段时间里,宋时雪已经见过不少于三次迟暖独家变脸,她是真真很好奇。
终于,迟暖经过之前不少于三次的没听清,总算换来一次听清。
“小黑柴?宋老师,我没听错吧。”
“嗯。”
宋时雪不想再对“小黑柴”的特殊称呼有所隐瞒。反正早晚都得知道,那还不如让迟暖早些知道。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宋老师?我觉得我也不像黑柴呀。高中的时候倒是有几个同学说我长得像金毛还说性格也挺像,后边也都不叫我名字了,直接改口叫我小金毛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有趣,宋老师?”
迟暖在旁边吧啦吧啦个不停。宋时雪听她说着对新称呼的疑惑,说着以往同学们给她取外号的趣事。
可就是没说她对“小黑柴”的喜欢。
没说对宋时雪为她取专属称呼的喜欢。
脚步声停止,宋时雪一把将玩偶塞到迟暖脸盘子上,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唔。”透明塑料袋的气味直冲脑门,搞得迟暖鼻腔内痒痒的。她拿开玩偶侧过头连续“哈啾”两声。
呜呜呜,冤枉啊!宋时雪太狠心了!
即使是真的冤,但迟暖也只能在心里喊喊冤。
迟暖吸吸鼻子,揉揉鼻头“宋老师,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看得出来,你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以后不会再说了。”宋时雪撑开伞。不同的是,这次她是一个人在伞下,而迟暖在伞外。
“啊?我没有不喜欢!”迟暖挥着手臂,最后抓了个空。
解释哪儿还来得及啊。宋时雪两步并三步早走到百米开外去了。
还正当是下午一两点,太阳伤害值最高的时间段。
黑色的柏油路因吸收热量变得滚烫。商场外缺少树荫庇护,阳光无差别“照顾”每一位没带防晒装备的人。
迟暖荣幸地成为“幸运儿”之一。
没办法,她只好高举萨摩耶玩偶遮挡在头顶混着滚滚热浪和汗水狂奔向宋时雪。
按宋时雪以往的速度,迟暖早追上了。可宋时雪今天似乎脚下踩有风火轮,根本追不上。
待她完全停下来都是抵达单元楼大厅之后的事。
迟暖嘴里喘出阵阵热气,内搭早与后背皮肤连成一块。
她弯下腰一手扶着膝盖另一手提着服装店的购物袋,然后把玩偶放在腋下稳稳夹住。头发被汗水凝成一束束,汗珠从发根到发尖最后归属于地面。
宋时雪展开一张纸巾递给她。
“谢谢。”迟暖撩起头发擦净脸上每一处汗水,调整好呼吸才又开口“听我解释完宋老师,我没有不喜欢。我甚至很开心你能特意为我取个称呼。”
是真的很开心,因为这样会觉得,又离你进了一步。
“我不知道你生气的原因具体出在哪里,但在跑过来这段路我已经尽可能都想了一遍。或许是你认为我刚才太吵闹,或许是感觉我语气没有达到你所想的预期,又或许是.…..”
“又或许是你听见我讲诉太多有关以前别人叫我小金毛的事,吃醋了。”最后一个或许,迟暖没有说出口。她怕再次触及宋时雪的雷区,也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或许什么?”宋时雪先是注视着迟暖红扑扑的脸蛋,而后停顿在她的双眸里。语调逐渐上扬。
“没什么,就想到这些。”迟暖说这句话时,眼神有将近一秒的闪躲。
对于常人来说很短且不易被发现,但对于叱咤画坛多年的宋时雪来说很轻易就可以察觉到。
既然迟暖不想说完,那就保留她的回答。
反正宋时雪多多少少有了答案。更何况那股醋意早在见到迟暖汗如雨下时就随风飘散了。
“宋老师,我把玩偶给你拿上楼去吧?”
“行。”
迟暖身体微微倾斜,她倚靠在电梯最左侧的轿厢壁边。垂着眼细看那只被圈进自己臂弯的萨摩耶玩偶。
很逼真,可无论再怎么看始终是团棉花布料——死气沉沉。
“宋老师,我能冒昧问一下你家以前那只萨摩耶是怎么死的?”迟暖问的突然,打破了电梯里两人间针落有声的安静。
“老死的。”
两人语气都很低。一个似有疑虑,一个似有隐瞒。
迟暖松懈一口气,心中一颗石头落地,打消掉了刚才不好的猜测。
宋时雪抬脚进门,原本还在迟暖怀里的玩偶就变到她手上。
“宋老师,我就不进去了,身上太粘进去也不大好。这件衣服到时候洗干净我直接送过来。”
“嗯,回去赶快洗澡别感冒了。”
迟暖点点头,门被带上。
这一天,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撒了谎。
迟暖是因为缺少一句“或许”。
宋时雪则是因为萨摩耶真正的死因。
并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打死的。被宋茂业活生生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