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池指着那袋米道:“今日除了官府派粮,龙女庙也在派粮,发的就是这些。”
“你怀疑是龙女庙偷官粮?”白桃仔细检查着米,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这怎么能确定是官粮啊。
当然了,秦秋池并没那么大的本事从小小米粒中分辨出粮食来源。他说出自己的想法道:“从洪水泛滥至今已有三月,官家粮仓都紧张,它一座小小龙女庙,哪里囤得了这么多的米?三个月后还能再拿粮来赈灾?”
“有道理。”白桃点点头看向陆知远。
“没调查清楚前,别妄下结论。”
白桃又跟着陆知远附和道:“是啊,只是眼下放粮才是正事,筛掉蜀黍剩下的官粮还能再坚持五六天。”
“粮食的事我来想办法。”陆知远心中已有想法。
“好,那我们就去查查粮食到底丢哪了。”说着白桃推秦秋池出了门。
“你干嘛?”秦秋池一甩袖子道。
“别甩了,都是味道,再把陆知远熏吐了。”
“有吗?”秦秋池抬起胳膊闻了闻,他为了伪装特地从位流民那买来的,倒是没注意味道。
“快换掉你这身乞丐衣服吧,我去找何婉儿了解下情况。”
“你也觉得龙女庙不对劲儿吧?”
是啊,很不对劲儿。
此时夜色已深,蜡烛突然爆了几下吓得何婉儿汗毛倒立,她不安的诶环顾四周。
噔噔!
门被敲的略显晃荡,何婉儿拿起剪刀试探的问道:“谁?”
“我,沈楠。”
“沈相公稍等。”
白桃背过身剔牙的功夫,何婉儿已穿戴整齐并打开门。
“这么晚了,沈相公有事?”
“关于龙女庙……”白桃径直进屋坐下道:“你知道多少?”
“您只管问,婉儿定当如实相告。”
“你知道庙里的粮食打哪里来的吗?”
“除了自己种的,剩下都是乡绅们捐赠的。”
白桃点下头,又问道:“你们那一共有几名龙女?”
“五名,不对,是三名。”
“抛去苏氏?”
“对。”
“那另一位呢?”
“王姐姐回家了。”
“庙祝你熟悉吗?”白桃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她问的很快根本不给对方留思考时间,但何婉儿表现的不错,所有问题都能对答如流。
“不熟悉,她很少在庙里,我一般都是听王姐的安排。”
何婉儿知道的也不多,看来要无功而返了,白桃拱手道:“打搅了。”
何婉儿也起身还礼相送,正当白桃要离开时一阵风声闪过,蜡烛瞬间被灭掉,那兵刃在黑暗下泛着寒光,眨眼间就要刺过来。
何婉儿见此情形吓得尖叫起来,白桃反应迅速带她躲过一击。
“你是何人?敢在府衙内行刺?”
来人全副武装,根本看不出相貌来,二话不说抡着刀又砍过来。
白桃利索的翻身,她从腰间掏出五节一掌长的细铁棍抡向刺客,反手又从靴子处又掏出另外四节,与方才的扣在一处,九节铁器组成的鞭子向蛇般缠上对方的手腕。
刺客闪躲不开便改变策略专攻何婉儿,又见不能得逞便趁着白桃忙于救人之际甩出石灰粉桃之夭夭。
人都跑没影了,衙役们才举着火把跑来,一同前来的还有苏明,他气喘吁吁的道:“上……上官没事吧?”
只听屋内的御史回应道:“我没事。你们别进来!”
可惜说晚了,众人已经举着火把涌进来,看到的是衣衫不整的何婉儿搂着御史相公的腰,哭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
苏明立马露出个我都明白的表情,将众人带了下去。
白桃脱下外衣披到何婉儿身上,又想起陆知远的嘱咐本要安慰何婉儿的话又咽回去。
“我会安排衙役保护你。”
“……”何婉儿拢拢衣服,望着白桃的背影出神。
大风吹了一晚,树上仅存的几个叶子也掉落下来,光秃秃的树枝看起来十分丑陋,花园内一幅悲凉之景。
树下,秦秋池正拿着白桃的九节鞭,他已经看了一盏茶的时间。
“你说这鞭子是你师父教你舞的?你师父是谁?”
“隔壁邻居呀,他之前是位镖师,后来岁数大了便回来养老。”
秦秋池点点头又继续把玩鞭子,他见尾端竟然还有个扣,指着那里道:“这里……”
“你还挺仔细的嘛,诺。”白桃从后腰处又拿出三节来,全部扣在一起才是最完整的鞭子。
“十二节鞭?”秦秋池惊讶的抬眸,他难得露出比较大的情绪,追问道:“你师父有说过他是哪家镖局的吗?”
“说过,但是我不记得了。”
秦秋池看着手里的鞭子,以往常见的是七节,九节,十三节,只是白桃的为何偏偏的是十二节呢?
而白桃并没有察觉到秦秋池异常,她还在复盘昨晚的事情。
“昨晚我拿鞭子打伤了刺客,他身上一定有伤痕。”
“嗯。”
“我这鞭子的伤痕特殊,一眼就能认出来。”
秦秋池又嗯了一声,把玩着鞭子还在神游。
“喂!”白桃拿手在秦秋池面前晃了晃道:“想啥呢?”
“粮食。”秦秋池回避着白桃的视线,显然想得另有其事。
白桃是一点也不操心,她拿回自己的武器道:“知远不是说了嘛,她去想办法。”
“长年居后宅的妇人能有什么办法?”
“我昨儿问过了,她有亲戚在附近,可以借一些。她的亲戚一定是皇亲贵胄,借点粮食还不简单。”
秦秋池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确有富贵亲戚没错,可现在镇南伯爵府破败了,再张口哪里容易,可知远又不让告诉白桃,瞧那白桃没心没肺的样子,秦秋池就觉得头疼的,自己拉她入伙怕是个错误的选择。
“舅舅吃饭了!”元宝立在陆知远身旁,劺足劲朝着花园方向喊话。
陆知远则是对着走来的二位微笑,虽然是在内室,但她依旧打扮得体,夹绒的青色褙子搭配银丝细褶裙,头发梳的整齐,多年养成的习惯是刻进骨子里的。
白桃刚进屋就看到桌子上叠放整齐的衣服,她挠了挠头道:“何婉儿来过了?”
“特意把你衣服送过来。”陆知远瞥了眼衣服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别招惹她?”
“我没招惹她,真的。”那天她衣不蔽体,不把外衣给她实在说不过去。白桃扭头向秦秋池求助,秦秋池哪里会帮她,抓两个烧饼便匆匆离开。
“别把女孩想的那么肤浅,我们一共没见过几面,怎么就会看上我了。”白桃刚要伸手拿个烧饼,陆知远一个眼神看过去,她立马老实去洗手。
白桃哪里会知道,今儿一大早何婉儿就跑到陆知远屋里献殷勤,深宅大院呆过的陆大姑娘怎会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危难中英雄救美,想不看上都难。”这话无故说得酸溜溜的,陆知远说完便后悔了。
白桃想都没想便反驳道:“我也在危难中救过你,也没见你看上我呀。”
“你……”陆知远也是难得有这么丰富的面目表情,她端起饭来转身就走。
“我还没吃呢。”说话就说话,别拿走饭呀。
陆知远头都没回,踢着裙摆走的飞快。
没有吃早饭的白桃便从秦秋池手里抢了个烧饼,然后前往学堂瞧元宝,好巧不巧碰到苏明。
“您放心,下官已与河城县令达成协议,河城愿意用半石米换一石蜀黍。”
白桃点头道:“辛苦你了。”
“不敢。”苏明低头行礼,他跟探花郎不一样,人家是监察御史,干得就是巡视检查的工作,万一哪天他老人家不顺心,直接撂挑子走人,这丢失赈灾粮的锅就得自己背。
想到这,苏明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当时怎么没认真核查粮食就给签了字,如今再想摘出来可就难了。
白桃见苏明脸色不太好,关心道:“苏县令,您怎么了?”
“无妨,无妨,天太冷了。”
“那咱们就别在外面站着了。”
“请请请。”二人又互相让了让才进入学堂。
元宝看到娘亲非常开心的跑过来,拿着自己的写得字炫耀给她看。
白桃不管字写的如何,搂过女儿直接就夸道:“真棒!”
一旁县令的儿子看着对方父慈子孝的,悄悄地将自己的作业收了起来。
苏明见状却将作业重新揪出来,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道:“这写得什么污糟东西,千字文第一行都写不好,日后能成什么气候!?”
见苏明训儿子,白桃才拿起元宝的作业瞅了瞅,虽然她看不懂。
元宝趴在娘亲的耳边道:“阿恒写得比我好多呢。”
“是吗?”
元宝狠狠的点头:“可苏伯伯老是骂他,我见他偷偷哭上好几回呢。”
白桃摸摸女儿的头,来到苏明身边道:“苏兄,阿恒写的很不错,比我家元宝强多了。”她怕苏明不信,特意拿出元宝的作业来。
两个作业一比,阿恒瞬间脱颖而出,苏明的心情这才缓和了,随后拱手道:“下官有一事相求。”
“您客气了。”
“夫子这几天病了,下官想请您给孩子们上几堂课。”
白桃挂在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
“还望上官应允。”苏明身子更低了。
白桃僵笑着拒绝道:“粮食的事还没着落,本府没空,对,本府没空!”她好不容易找个正当理由出来,不嫌烦的一直重复着。
“上官。”苏明拦住要逃遁的白桃,他是铁了心的想让探花郎上课,那样他的儿子也算是御史相公的半个门生。
“本府实在是忙阿,要不……我让夫人给孩子们上课?”白桃灵机一动,把陆知远推荐出来。
“夫人?”
“东安县主,她是珠城出了名的才女,若是她参加科考,探花郎就没我什么事了,哈哈哈。”白桃尴尬的笑了几声道:“你看如何?”
反正都是一家,等熟悉后探花郎多少会指点一二,苏明也退了一步道:“可以可以,求之不得。”
白桃信心满满的将此事说与陆知远,谁知道却被她一口拒绝。
“不可以。”陆知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我都答应人家苏县令了,你就去吧。教教孩子们,也能解闷。”白桃打躬作揖道。
陆知远换了个方向喝茶道:“不去。”
“陆知远!那我现在就去告诉苏明,我教不了,因为我是……”说着抬腿就要离开。她都出了门口,陆知远也没有开口制止,她只好又厚着脸皮回去。
“你怎么不去找苏明了?”陆知远微微挑眉,将白桃上下打量一番。
“知远,陆大姑娘,县主娘娘。”白桃给她捏着肩膀道:“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可不能把我丢下不管。”
“要我去教书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娘娘请说。”一听有戏,白桃变得更加“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