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不应该如此不理性地搭讪。”廖添星正站在局子里,诚恳真挚地对自己的行为进行检讨。
“我不该骚扰姬先生,即便他再帅我也应当注意方式方法。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对他人造成困扰。不,没有下次。”
嘴都说干了,终于,被放出大门,没走出两步,廖添星就用拇指掐住左手无名指肚上缠的红绳,一顿数落。
要不是这玩意,他也不至于贴人家大老爷们跟前去!
因命格特殊,与他关系亲近之人会受霉运影响。师父告诉他除非找到命中注定之人才能解除命格的诅咒,而这根红绳就是找到此人的关键法宝。
算起来,从下山到今日已两年有余,每天除了给人算命就是给人算命,本来都没指望一根绳子能做什么,谁知道今天突然发难,让他差点吃牢饭。
要不是师父千叮万嘱红绳重要,廖添星恨不得把它剪了。
什么命定之人,简直包办婚姻!
难得的大好天,廖添星打算不出摊了,给自己放个假,正在街上闲逛,左手忽然自己抬了起来,再细一看居然是那根装死许久的红绳,伸长了绳尖不知道要带人去哪里。
心想着踏破铁鞋无觅处,终于能找到解除诅咒的人,谁曾想,那绳子跟狗见了屎一样,疯了般拽着廖添星直接扑到了对方身上。
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刚刚被司机迎下车,就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回了车里,场面极度狼狈。
廖添星一边努力用右手控制住红绳,一边试图往外退,嘴里还道着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走!”西装打领豪车司机,绝对不是一般人。压根不好意思抬眼看人家脸色。
好不容易退出来后发现周围已经被一圈“黑衣人”包围,一只相当有力的手按在了他肩膀上。
完蛋。
缩着脖子,咽了口唾沫,偷摸往车里出来那人脸上瞧去。
但愿是个帅哥,不过表情一定很臭。
哎?咋还不让看呢?
“帅哥”的上半张脸被一双暗红色的手遮住,手的主人则正跨坐在他肩膀上,一颗类似犬科动物的脑袋正打量着这位突然出现的人。
来业务了?
仔细一看,那东西身侧还有一对胳膊。
“你想做什么!”身后传来质问。
廖添星一把打开肩膀上的手,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跨步而立,不理后头的人,直接对着只能看到下半张脸的道:“我是来帮你的,最近身边发生了不少怪事吧。”
这一套他最熟了。
天生能看到常人所见不到东西的缘故,让廖添星很容易找到目标客户。
盘算着借此暂且脱身。
没想到,那人压根不理他,抬抬下巴,几个手下再次围上来要将廖添星“请”走,见此正打算放弃,好不容易安分的红绳又开始作妖,拉着廖添星再次扑了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碰都没机会碰到,就被几位壮汉拉开,眼看要挨拳头,情急之下廖添星解释了一堆命定之人的事。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是这根绳子让我来找你的!”
“放屁,姬先生是你这种人能配得上的吗!”围上来的人怒骂。
红手之下的表情越来越黑,于是廖添星被当做疯狂的追求者被警察带走了。
好好的假期被毁了。
现在,只想回家静静。
垂头走在路上,熟悉的力道再次传来,拉锯中一不小心摔趴在一辆停在斑马线外的轿车前。
丢死人了!
破烂绳子!倒了也不安分,害人半天站不起来。
“再闹我剪了你!”
话音刚落,绳子立马安分了。
廖添星站起身,回头打算同车主道歉,等看清车主,道歉的话硬是被卡在了嘴边。
“搭讪不成改碰瓷了?”讽刺被他说得犹起寒风。
左看看右看看,这回没有带手下,廖添星松了一口气,潇洒拍拍身上的土,正要解释意外,那人却已经拿起手机拨号。
“喂,你听我解释啊!”他可不想一天连续二进宫,“这是意外啊!我是被这东西带倒的!”
对方根本不给机会,再一次,廖添星做出了诚恳的反思。
更巧的是,两次带走他的警察也是同一人,听完解释,要不是职业素养撑着,人家嘴角差点压不住。
什么狗屁命定之人!本来就不想要,结果是个根本不听人说话的笨蛋!回家路上,廖添星在心里把那人囫囵骂了几百遍,并暗暗发誓,去他丫的命定之人解除诅咒,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没必要觍脸巴结别人受罪去。
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下颚线长得还不错,说不定是个大帅哥。不行不行,不想了,万一盲盒开出来丑的得不偿失。
毕竟本人也算是山门一枝花。
也许是被坤道师兄们带大的缘故,廖添星从小就喜欢帅的,小时候不仅常跟师兄们讨论哪位乾道最帅,还总喜欢打直球,看到帅的直接跑过去抱住不撒手。
要不是命格特殊,他才舍不得离开当团宠的安乐窝呢。
回到租住的公寓,一头躺倒在床上。望着看不到梁的空白天花板,不由想起幼时大家睡大通铺的时候,那会他年纪小精力旺盛,师兄们都睡着了,独他自个睁着俩提溜圆的大眼睛望着屋顶的横梁发呆。
后来山上来了个超有钱的投资商,大手一挥把道观翻新了一遍,还给他们盖了新的宿舍。
当时投资商还对小廖添星喜欢得不得了,甚至提出领养,但因为命格原因被师父拒绝了。
拒绝了好,那样就不会再牵连一个家庭。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梦中廖添星回到了山上,师兄们纷纷问他历练如何,师父笑呵呵告诉他想回来就回来罢。
乐着笑着,睁开了眼,却是那片光秃秃的天花板,浑身冰凉,仿佛被抛入了冰窟。
愣神片刻,抬手看了看手上的红绳,闭上眼试图再回到山中,却是徒劳。
起来吧,再躺会要感冒了。
喝了杯热水,看了看出山前和师父师兄们的合照,一天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撇着嘴狠狠哼了一声,“乱我道心,就等着吧!”
第二天,带着家伙事照常出摊,到地一看被一位阿姨占了,阿姨看着年岁不小,估摸也争不过,索性在旁边支起了摊子。
两年时间,廖添星也是在在本市命理界打出了不小的名声,慕名来找他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换不得地。
至于为什么不开个门面,还不是因为没钱,公寓房的租金都是师父给垫的。
已过仲秋,风已经冷得磨人,实在坐不住,裹着衣服去了刚好能看到摊子的避风处。
左手上忽然有些痒,低头一看红绳又精神了,绳头歪歪扭扭往一处伸去,赶紧捂住,抬眼往绳子所指看去,不是冤家不碰头。
姬什么正立在前面拐角处打电话,只需略微转头二人便能对视,但比姓姬的,先发现廖添星的是那只红色的家伙,没遮眼睛的一双手跟向老熟人打招呼似的招了又招。
红绳也急不可待地又拽又拉,好在提前按住了。
廖添星可不想再被当做什么变态,跟踪狂之类,一个闪身立马遛回了摊位上。
旁边摆摊的老奶奶搭话:“小伙子,你都会什么啊?”
有人聊天廖添星立马切换工作状态,“奇门遁甲命理风水阳宅阴宅面相手相批八字看姻缘,什么事业财运,子女都会。”
“年纪轻轻会这么多,厉害哦。”
“当然,阿姨需要我帮你看看不?”
“不看了,到这个年纪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没关系,相见就是缘分,我观你子女宫极佳,女儿肯定能取一份功名。”
阿姨身子往起一惊,“吔,你怎么知道我家是个闺女。”
神秘笑笑,“天机不可泄露。”其实他也是看人家带了个粉保温杯才斗胆一猜。干这行主要就是一个会看敢说,要不怎么来的“铁口直断”呢。
一天下来,接待了几位散客,天擦黑收摊走人。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路灯亮起都能看着嘴里呼出的白雾,得踅摸个大单子好过冬。
挎着桌板凳子往师兄借他的轿车走,一路观察打量,没找着什么机缘。
嘿,谁停的这么没水平,车门都打不开了。
要去看看挪车电话,一扫车牌,脑后的小短辫都炸起来了,怎么这家伙阴魂不散啊!
打什么电话,从副驾驶爬进去得了。
说是要算账,可人家家大势大,蚍蜉怎么撼大树。
超级不爽,放下手刹踩油门,可倒车还得小心翼翼,别给那豪车擦个口子。
好好的命定之人变成心里阴影了!
搁梦里,姓姬的也阴魂不散,枕头换了几次面都不管事,一气之下干脆不睡了!
刷手机找点乐子,谁知刚点开短视频页面弹出的就是姓姬的新闻!某某集团的慈善活动!差点把手机扔了。
比见鬼还恐怖。
好奇刷了刷评论区,不少网友在夸这位“贵公子”有财有颜还心善,可惜廖添星是一点也感觉不到。
财吧,没让他赔就不错了。颜值吧,半张脸被鬼挡着根本看不出来。至于心善,明明就是个不听人说话的家伙,显然大众被表象迷惑了。
接下来的几天还算平淡,除了会时不时莫名其妙看到姓姬的。
廖添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全当是红绳带来的副作用,因此每次遇到对方,红绳就会被数落一顿。
他可以确定这根绳子听得懂人话,每次批评它时打结的绳头都会藏起来,等结束了再悄悄探出来。
寒风刮得紧俏,窗户震得呼呼直响,望着窗外树杈子快被折成直角的境况,廖添星决定缩在屋中。
可冰箱里已经没有存粮,不得不顶着风去几里外的超市采购。
大包小包刚走出超市,迎面走来个生人拦住去路,手一抬告诉廖添星那边有人找他。
来者不善啊。
廖添星倒不急不惧,慢悠悠把东西保管到服务台,跟那人走向商场隔壁一所ktv的后巷内。
巷内倒是避风,几个气质差不多的男人候在巷口,见人来了立马围住出口,各个展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你们找错人了吧?”廖添星不输气势,单手抄兜,扬起下巴觑向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