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 第78章 番外3·他乡客4[番外]

等待万寿节到来的这半个月，几乎每个傍晚南心雨都会过来驿馆，住一夜第二天再回去处理家中的生意。

突然拉长的相处时间让燕淮这个人在南心雨这里更加生动起来。

燕淮脾气很好，大部分时间都很温和，就算是跟程鹤远斗嘴，语气也温温吞吞的，好像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急。

而且两人出身差距并不是很大，因此即便分属两国，很多话题聊起来也没有太大分歧。最奇怪的是，两个人偶尔会有一些不明来由的默契，好像在一起生活过许久一样。

万寿节前一天，南心雨还是过来了燕淮这里，非常认真地朝他说道：“澈然，我还是想确定，如果什么都不考虑，你愿意留在墨京吗？我会给你名分和一切我能给的，但你必须抛下齐国的东西，你愿不愿意？”

燕淮既然说想要好好了解自己，他就给了他半月的时间，与他同床共枕，抵足夜话。但今天必须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了，因为到了明天，自己就不再会是萧雨。

“但是陛下那边……”燕淮并不明白南心雨为什么非要自己这么快就给出答复，不过这些日子他也有认真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南心雨确实是他遇到过，唯一一个如此心动的人。无论是样貌、品格，还是言谈举止间吐露的非凡气度，都是他梦寐以求。

燕淮甚至可以确信，如果错过了这个人，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再遇上更好的。

萧雨就是最好的那个。

“不要考虑别的，我只问你，愿不愿意。你一句话，所有的困难，我替你解决。”

南心雨想好了，如果燕淮拒绝，他便不会继续逼迫，安安心心等待母亲为自己选择最合适的皇后。

燕淮并不相信南心雨有能力解决掉自己的困境，但哪怕只有这一刻，他也愿意去相信南心雨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回答？”燕淮笑起来。如果什么都不去想，他怎么会有理由不留在南心雨身边？

即便墨京的风俗与汴梁千差万别，即便他现在并不是很能适应南平的环境，但南心雨在这里，他好像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什么都可以克服。

南心雨亲吻了燕淮，在他耳畔说道：“那就让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当晚南心雨没有留宿，燕淮想着南心雨离开前在自己怀里说的那些话，抱着枕头辗转反侧了一夜，直到快要破晓才睡过去。

次日就是万寿节，一早鸿胪寺的人便过来为燕淮穿上礼服。贺寿的礼物已经提前交给南平，今日进宫的只有领队和燕淮两个人。

之前已经进过一次南平皇宫。和汴梁比起来，这里并不算大，但相当华贵。

南平领土内有许多金矿，因此国家富饶，即便是地大物博的中原也难以望其项背。

到达宴席的场地后，领队就朝燕淮介绍起今日来的官员。毕竟是南平小皇帝行冠礼的大日子，南平朝中文武百官自然都不会缺席，辽国也派了使节过来。

但辽国和大齐还不一样，辽平两国历来有联姻的风俗，南平当朝太后便是辽国贵族，南平小王爷前些年也嫁去了辽国，两边皇族的关系更是亲密。

听说这次辽国派来贺寿的使节，便是南平小皇帝母舅家的两个表亲，萧宁嘉和萧宁过。

等待开席的空档，领队低声跟燕淮私语：“其实陛下也有打算同南平或者辽国进行一次联姻的意思，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以此防止两国建立过于稳固的同盟，将矛头掉转到大齐。

燕淮笑起来，随口玩笑说：“怎么没机会，趁着南平的小皇帝选后，把陛下的那个堂弟给送来，不是正合适？”堂弟指的瑞王世子韦逸，全汴京响当当的一个纨绔。

领队讪讪笑道：“南平小皇帝不点头，陛下也塞不进来人呀。”

“瑞王世子年轻，模样又好，出身也高贵，小皇帝一准地一见倾心，怎么可能不点头？”燕淮想了想如果韦逸嫁到南平，整个墨京会成什么鸡飞狗跳的摸样，忍不住笑出声。

但很快就笑不出来，因为这场宴席的主人姗姗来迟。

燕淮因是齐国使节，位置在今日的宾客里已经算很是靠前，即便小皇帝站在高台之上，和一众臣民有一定距离，还是可以模糊地看到其身形样貌。

南心雨戴着冕旒走到位置上的时候，燕淮忍不住将眼睛用力眯起，再三确定台上人的身份。

明明前一晚还在自己怀里闭着眼睛索要亲吻的人，如今神情严肃，有着君临天下的威严，这让燕淮感到割裂，不敢相信，或者说，他终于明白了南心雨身上那股无论怎样都从容不迫的气度到底从何而来——那是君王对臣民的宽仁。他聆听着天下人的诉求，也包容着天下人。

因为自小见惯了形形色色的朝臣，因此无论面对谁，都可以轻而易举让对方付出真心，愿意为了他死。

燕淮随着南平朝臣们山呼万岁，一道下跪行礼。

听着南心雨对臣民们感谢的话语时，他心中不由产生疑问，这样的人，真的会有真心？自己又何德何能，配得上他的青睐？

宴席开始，舞乐奏起，演奏声的遮盖下，燕淮攥紧酒杯，朝领队问道：“陛下当真有跟南平联姻的打算？”

“侯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燕淮看了眼龙椅上的南心雨，此时此刻，萧宁嘉和萧宁过已经上前敬酒，三个人谈笑着，像普通人家的亲眷。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瑞王世子确实配不上小皇帝。”

领队没敢随意评论韦逸，远远看了南心雨两眼，随口问：“不过小皇帝的摸样，倒是有些眼熟。”

“错觉吧。”燕淮说。南心雨穿上龙袍，模样气度都大不一样，而且他们虽然离得比较近，但又不是面对面，有阶梯隔着，除了自己这种与对方亲近相处过的人外，很难将二人联想起来。

“对了，吴大人，不知道南平小皇帝的名讳是什么？”燕淮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直到现在，他仍有一丝幻想，小皇帝说不定只是和萧雨模样相似，或者萧雨是南平某个皇族。

领队这倒是知道，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好直呼天子名讳，于是凑近燕淮，在手心里把南心雨三个字写了一遍。

燕淮彻底死了心，南心雨，萧雨，再强行说这两个人不是同一人，未免过于自欺欺人。

宴席散尽，燕淮回到驿馆，还是想着那个穿着龙袍的小皇帝。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前一天还在自己怀中温声软语的萧雨，和今日那个不怒自威的君王联系到一起，心底甚至涌出患得患失的感觉。

入夜南心雨再次造访，燕淮无端心中燃起说不清的怒气，对方还未开口，就将人堵了回去：“我这里庙小，容不下陛下这尊大佛，还请陛下回宫吧。”

南心雨一时哑然，知道对方是在生气，不知道要不要仔细解释，但燕淮还在气头上，似乎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南心雨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离开，等燕淮冷静下来再好好同他说。可他不想让燕淮误会，还是开口简短地解释了一句：“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在用自己的身份逼你做什么，我想让你什么都不用顾忌。”

“直到昨天我才知道你的真名，我像个笑话一样。”燕淮气冲冲说道。他大部分时间情绪都很稳定，但这次真是生气极了。

南心雨摇了摇头：“你好好想想，冷静一下，我先回去，明天再来找你。”

但刚踏出房间，燕淮就冲了上来，把南心雨死死抱在怀里：“阿雨，我说的气话，你哪儿都别去。”

南心雨拍了拍燕淮的小臂，问道：“是我不好，应该早点告诉你。那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皇后？”

*南平以为燕淮送的寿礼：各种金银宝物。

燕淮实际上送的寿礼：一个崭新的南平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