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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菲斯托斯的脸上罕见地出现空白。
怎么回事？
明明一直都在喝药剂，她不应该还有这么深的印象才对……
为什么？
*
“啊，好乱……上次给赫菲斯托斯做完药剂就没来过了。”
托特头疼地扒拉实验桌，想起什么，眼中浮起复杂：“希望他别做傻事吧……那东西可没有给鬼魂使用的先例。”
尝试收拾未果，托特索性放弃，小心翼翼避开伤口瘫倒在椅子上，瞳眸转了转：“怎么样？还没想好吗？”
“卡戎？”
*
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只要闭上眼，满脑子都被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强硬占领。
其实应该走的……就像托特说的那样，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事了。
为什么不走？
［其实你早就有答案了吧。］
内心似乎有个声音，喋喋不休。
［承认吧，卡戎。］
［你就是不想放她走，你就是个卑劣、贪婪的小偷。］
冥界是没有光明的，他的人生也一样。
从拥有这个血脉的一刻起，他的一生就注定好了。
当他作为摆渡人的后裔被冥界知晓时，争抢、恭维、猜忌、排挤……如影随形，如附骨之疽。
摆渡人是稀有的，也是另类的。摆渡人的归宿是冥河亘久的冰冷黑暗，和永生的孤独。
他的父亲畏惧这份孤寂，于是创造了他。
父亲后悔了。他用儿子摆脱孤独，那么儿子呢？儿子的儿子呢？
这份悲剧不该延续下去。
尽管已经迟了，父亲还是固执地压制了他的血脉觉醒，在众多上等家族的监视下，争取来“平静的童年”……或者说，扭曲怪异的童年。
他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了，甚至坦然思考该如何度过孤独又漂泊的一生。
可等到真正遇见阳光的时候，他才发现，什么接受、什么坦然……全是假的。
全是可笑的、麻痹自己的谎言。在那个女孩儿面前，全部无所遁形、不堪一击。
纯粹的信任，纯粹的温暖，纯粹的笑容……不是“摆渡人”，只是对“卡戎”。
飞蛾或许能在黑暗里一直存活，可一旦发现火光，哪怕灰飞烟灭，也会不顾一切地疯狂追逐。
［承认吧，承认吧。］
［你真的想要回到那样冰冷、孤独、没有一点点生气的生活吗？］
可是……她有那么多重要的朋友，她有那么强的执念……她注定不属于我。
我对她来说是禁锢自由的枷锁。
［你怎么知道呢？你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
我骗了她，我想毁掉帮她的承诺……我是个混蛋。
［不错，你是个卑劣的混蛋，你肖想本来不属于你的东西。］
［所以答案一早就有了——］
即使卑劣，即使不懂这是什么心意……只有一点无比明晰——
不想放手。
如果就这么放走手心里的光、放走东方爱，一定会后悔。
回去，找到她，回到她身边。
不必计较后果、代价……什么都不要在意，飞蛾只要追逐火光就好。
不论如何，我要和她一起。
*
“赫菲。”
东方爱与少年惊愕的红瞳对视，面容是始终不变的天真纯净。
“我知道我很任性……”
小姑娘低下脑袋：“主人为了帮我离开家很辛苦，我却总是给他惹麻烦……你也照顾我，对我这么好，我却想要离开。”
赫菲斯托斯感觉胸口的核心慢慢冷了下去。
他看着她仰起头，看流光的星空：“之前我偷偷跑出来两次，主人都把我接回去了。”
“但是这次我能感觉到，主人找不到我了，所以我得去找他……”
“小东……”
赫菲斯托斯忍不住打断，精心的扮相黯淡下去：“真的……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东方爱摇摇头，眼睛里亮着迷人的、坚定的光：“赫菲对我很重要，主人对我也很重要。”
“我不能因为赫菲不管主人，就像我不能因为主人不管赫菲一样。”
“对不起，赫菲……”
赫菲斯托斯看着女孩儿不自觉露出茫然的神情，像只颤颤巍巍去探索前路的幼兽，自我打气似的发出稚嫩嚎叫：
“我知道，我应该做个乖孩子。赫菲那么好，不能让他伤心，所以就算茶里有药味也要喝下去……可是，可是我还有事情要去做……”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对不起，赫菲。对不起……”
赫菲斯托斯怔愣着，紫色眼眸里水雾的晶莹刺痛了他。
一千年了……哪怕是他，居然也遗忘了一些东西。
可是，怎么能忘掉这个呢？
“……别哭了，小东。”
他忽然又笑了，伸手轻柔揩去东方爱眼角的水珠：“是我该道歉才对。”
“［你的意愿应当是凌驾于我对你单方面的占有欲之上的。］我居然把这个都忘了……”
赫菲斯托斯半是自嘲地笑笑：“我原本还一直鄙视那帮撕碎了理智的疯子，现在看来我和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少年张开双臂，给了他心爱的女孩儿一个拥抱。
“因为小东忘记了，所以我要再强调一遍。”
少年勾起唇，是释然又骄傲的感觉，是东方爱熟悉到忍不住惊喜的赫菲斯托斯。
“我是你的哆啦A梦，是你任性的资本。”
“去吧小东。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
“托特！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赫菲斯托斯！”
“哦？终于做决定了？”
“少废话快说！！！”
*
“呜呜呜赫菲……赫菲……谢谢你赫菲……”
“好啦，别哭啦。这个包裹给你，我送你去找……那个卡戎吧？”
“呜呜呜哇赫菲你怎么这么好啊呜……”
*
“契约……方向……”
*
“就在这里吧，乱跑主人会找不到的。”
*
［气息！……在这里！］
*
“呀！主人来啦！”
*
“东方爱——！”
灰色的少年冲出幽寂的丛林，找到了他的火光，牢牢地、不顾一切地拥入怀中。
*
卡戎紧紧抱着，不停喘息着，埋首于女孩儿肩头的样子仿佛正在忏悔的信徒。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了，我来了……”
东方爱有些茫然，但她总是知道对方最需要什么。
于是她模仿着刚学到的动作，撤离上身，用手去抹少年脸上的泪痕，然后轻轻地拥抱。
卡戎想哭又想笑。
她怎么能这样啊……没有一点点变化，连抱怨也不会。
小傻子一样……
*
“行了。抱得也够久了吧！”
赫菲斯托斯一脸不爽地扯开卡戎：“我不限制小东的自由，不代表你这家伙可以为所欲为！”
卡戎讪笑着挪动脚步，绕到背后抓住东方爱的手。
那你当面威胁抓人一条龙也很棒棒哦。
这点小九九赫菲斯托斯根本懒得搭理，他的目光始终只在东方爱的身上：“既然这是小东的意愿，那么我会支持。”
“我也会帮忙——对了你们的那个什么契约怎么解除？”
“呃……”卡戎斟酌，“我们正在这么做。”
“那最好。”
赫菲斯托斯呼出口气，语气平淡：“灵魂这方面还是冥族比较在行，我会参考你的意见，这对以后的计划来说很重要。”
卡戎疑惑：“什么计划……”
突如其来的黑暗打断了他。
怎么回事？夜晚的露天湖岸还能关灯不成？！月食也没这么突然啊！
卡戎怀疑自己是不是突发失明，慌忙呼唤：“东方爱？东方爱！”
“我在呐我在呐！”
东方爱一边蹦跶一边使劲晃悠卡戎抓住的那只手：“我抓着主人呢！可牢可牢啦！”
卡戎这才定下心，冥族的夜视能力恢复过来，看见女孩儿疑惑焦急的脸：“可是赫菲不见了……这是哪儿呀？”
而且，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唔，麻烦的感觉？
东方爱正迷茫，忽然看见面前的卡戎脸色突变，向她扑来：“小心——”
黑夜的领域伸出两只纯白的手臂，无声地、温柔地圈揽紫发的女孩儿，随后，一起沉没进去。
等东方爱回过神，已经又换了一个新环境。
“在长久的离别之后，在排除重重卑劣的阻碍之后，我终于和如月光般完美的你重逢。”
耳边传来克制的雀跃，咏叹调一样的优雅喟叹。
“欢迎回来，我的少爷。”
赫菲：黑了，但没完全黑。
来来来！黑化病娇搞起来！【坏笑.jpg】
最后是谁还用猜吗【doge.】
卡戎正式入后宫！
这章本来应该是和上一章一块的第二十三章，但是上半章本来写的就长，再等下半章写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更，所以就拆开来了，而且这样观感更好一点……你们瞧上章最后的转折多棒啊！【dog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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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三、反复横跳（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