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伯瑜平静地说道:“我的师母是胰腺癌专家鲍雪兰,或许你没听过她的名字。但她目前是胰腺癌患者唯一的希望。我说的那个人现在就躺在我爸的医院里。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他的病历。”
邬翀目光闪了闪,迟疑片刻后,接着反驳:“听你鬼扯!昨天我开错路你还说没关系不急,怎么今天就开始急上了?”
“昨天我还不知道师母要走。而且现在师母正在休假旅行,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我根本联系不上她。”
“你现在怎么知道的?”
“我导师偷偷找人调查的,他们一年前离婚了。我说的那个病人是我同门学弟。”
邬翀一脸恍然大悟,“所以你要送这面镜子作为感情牌,请她回来救人?”
温伯瑜重重点头。
邬翀插上车钥匙,盯着温伯瑜上下扫了一遍,无奈地妥协道:“如果不舒服了一定要和我说,你这种身体素质在沙漠里待上几个小时可不是开玩笑的。”
“放心,我很惜命。”
两人动身前往塔鲁沙漠。气温逐渐升高,四周很快变得荒无人烟。
“我下去买点东西,以防万一。”
邬翀去便利店买了两条保温毯和一箱矿泉水。还顺带加了一箱满油。
“顺利的话,今天日落前我们就能穿过沙漠。”
邬翀仰头往喉咙里灌了半瓶水,“春天沙尘暴多发,能在明天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咱运气好。”
沙漠公路远比想象中的更单调。沙丘连着沙山,除了偶尔变换的弯道弧度以及路牌上逐步减少的里程数,几乎感受不到他们在移动。
邬翀不敢掉以轻心,随时留意周遭环境,时不时和温伯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只不过温伯瑜总是微微皱着眉头,看起来心事重重。
开了一个小时,手机闹铃响起。
邬翀随即下车,拿出矿泉水给发动机降温。看着迅速蒸发的宝贵淡水,他心头一紧——照这个速度开下去,留给他们喝的水不多了。
邬翀取出一瓶矿泉水抛给温伯瑜。
“给你,别热死在我车里。”
水瓶砸在温伯瑜腿上,手机闹铃没关,叮铃铃的吵得人莫名心慌。
邬翀急忙扶住他的肩膀,一边用手掌轻拍他的脸,一边大声唤他:“温伯瑜?温伯瑜!醒醒!”手覆在温伯瑜额头上。
好烫……
邬翀将人拦腰抱起塞进车后座。三两下扒去温伯瑜的外套,而后快速解开衬衫扣子,进行到最后一颗时,手在衬衫下摆停了三秒,突然抽了回来。
直觉告诉他,要想保住GT-R,就绝不能动温伯瑜的裤腰带。
邬翀托起温伯瑜的后颈,用瓶口撬开他的嘴唇,耐着性子徐徐喂了不少水。把温度降到最低,将空调出风口往温伯瑜的方向拨。
邬翀掏出老年机看一下时间,十点半。
照这个速度,顺利的话,走出沙漠最早都要到下午六七点。
后视镜里,温伯瑜摊开两臂,眉毛轻微拧紧,双颊泛着滚烫的红,而嘴唇更是近乎惨白色,胸膛起伏缓慢而沉重。
这事怪他。
从平原到沙漠,气温逐步升高,人坐在车里就好比温水煮青蛙。他自己皮糙肉厚,热一热也就算了。温伯瑜这样娇生惯养的少爷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苦。
邬翀伸手去摸温伯瑜额头。
还是很烫……
车外气温越来越高,停在这里的每一秒燃油都在消耗,然而不管是水还是燃油他们都并无补给。
身后温伯瑜的呼吸愈发急促,他下定决心。比起一个不相干的人,他更在乎后座这个人的死活。
就在他准备掉头回去之时,车后座传来一阵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
“邬翀……”
邬翀随即问:“感觉怎么样?”
温伯瑜遮住自己袒露的胸膛,“我们到哪里了?”
邬翀如实回答:“走了一百二十公里左右。”
“现在是几点?”
“十点五十六。”
“怎么会……”温伯瑜透过窗看见外面静止的指路牌,轻声说:“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继续往前开。”
邬翀觉得温伯瑜简直是有病!正准备张口骂。就看见温伯瑜没事人一般笑着对他说:“邬翀,我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就像你说的,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操心的,对吧。”
“对——你待会儿最好多喝两口水,不然等你热死了我就把你抛在半路上,自己开车回雾港。”
越野车最终没有掉头,而是一路往前,深入塔鲁沙漠。
温伯瑜在后座睡沉了,路程转眼间便过了半。
下午,沙漠天气晴转多云。
风一阵阵吹来,把沙砾卷到公路上,极大减低了轮胎附着力。安全起见,邬翀不得不降低速度。
傍晚,他担心的还是来了。
狂风呼号,黄沙模糊视野,迫使邬翀将车速降到十五码以下。
操了,完全看不清路!
“邬翀,找机会靠边停车。”
邬翀打开双闪,慢慢朝道路边缘偏移,就在越野车回正方向盘准备将车停稳之时。
砰——
背后猛地一推,邬翀整个人向前撞去,越野车失去控制,径直冲出去好几米,右前轮脱离柏油地,半悬在道路边缘。
和前两天的比赛一样,邬翀再次被追尾了。
操!
邬翀刚想下车,车窗外席卷而过的黄沙让他恢复理智。现在这种情况,即使后面那辆车再发疯撞他几次,他也绝不能下去。
“把车停稳。”
温伯瑜语气依旧淡淡的,仿佛刚才被强烈推背感摁在主驾驶靠背上撞的人不是他。
沙尘暴接连持续了两个小时,饱食餍足后风卷残云。
然而两个小时的时间并不足以平息邬翀的怒火。特别是同样的事情还在他心爱的GT-R上发生过。所以没等沙尘暴完全过去他就下了车。
在看清后车的那一刻,邬翀心中怒气便跟着残余的沙尘暴一块走远了。
越野车后大概两米处,白色别克严重受损,车头像手风琴一样被压缩。几个年轻人在车厢内相互推搡。主驾驶上滚下来个毛头小子,看见邬翀,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哥,对不起,我,我长这么大头一次遇见沙尘暴,一着急把油门当刹车踩了。”
沙尘暴道路可见度低,没开惯车的难免出错。邬翀没打算和他们计较,谁知不等他回答,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舒缓音。
“苗一鸣?”
毛头小子两眼放光,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温伯瑜那儿,激动地说:“温学长!你怎么在这里!”眼睛看向邬翀,试探问道:“那他是……”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