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得出名 第3章 第 3 章

林耀下车时夜已经很深了。

他一整路都没说话，甚至连司机问“要不要抹零”都没听见。

他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没有回旋余地，也不算失控。逻辑完整，立场坚定，甚至还算礼貌。

可他心里就是烦。

烦得像有人拿一把钝刀反复刮着骨头，一点一点地把十年前那些早该被掩埋的事，从他记忆深处翻了出来。

他用了十年，才把那件事从自己生活里剥离干净。现在却只凭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又失去了掌控。

他不知道自己烦什么。

烦那个吻？

烦那声“尧尧”？

烦那句“给我一次机会”？

还是烦自己听完那些话，居然没有立刻翻脸，而是站在原地，好声好气地跟他讲道理？

总之就是——烦死了。

他回到家，随手把外套甩在沙发上，脱鞋的动作都带着点力道。

刚坐下，手机屏幕就亮了。

——热搜第三：【林耀神秘男子酒店门外激烈争执】

他拧眉点开，熟悉的界面弹出来，配图高清得如同剧照：

他站在酒店廊柱下，靠着墙。而“神秘男子”攥着他的手腕，身体前倾，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配文则极尽揣测：“新恋情疑似曝光”、“绯闻对象背景神秘，疑为资本大佬”、“林耀方暂无回应”。

林耀看了几秒，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整个人往后靠进沙发。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疲惫的眼底。

他低声骂了一句：“操。”

他看了一眼微信和电话——工作室还没动静，不过应该很快就有了。

果不其然，尚一鸣的头像跳了出来。

他按下接听键，耳边立刻炸开焦灼的声音：

“耀哥，咋办啊！！热搜都第一了！！已经有好几个品牌方打电话来问了！”

林耀抬手掐了掐眉心：“别慌。又不是第一次传绯闻，品牌方早该习惯了。”

“可这次不一样啊！”尚一鸣语速飞快，紧张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跟我说实话哥，那个男的，是不是樊氏资本那个樊策？”

林耀沉默了几秒，缓缓反问：“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尚一鸣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哥你想啊，以前你立的是那种独立潇洒、自由散漫的人设，虽然私生活……呃，有点……”

“你想换工作了？”

“不是不是不是！”尚一鸣吓得立马改口，“我的意思是，就算以前传了点绯闻，那也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粉丝也早习惯了你浪！你爱睡谁她们都嗑得飞起！”

“可这次不一样啊哥！这人要是樊策，那就不是你主动睡人，是你被——”

林耀语气淡淡地打断他：“你想说我被潜规则？”

尚一鸣立刻住嘴，但电话那头的沉默听起来依然十分焦躁。

林耀靠在沙发背上，长长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尚一鸣不是没脑子，是太了解这个圈子的舆论走向。

说到底，他的粉丝群体也确实不一般。

他们不介意自家偶像风流浪荡，甚至还有人把“艳史”当林耀的个人成就收集，在微博里开贴考古。

但那前提是——他是主动的。

不是向资本低头、不是被人点名挑中。

那样就不是“自由”，而是“堕落”。

林耀闭了闭眼，说：“先别发通稿，等我想想。”

不等尚一鸣说话，他就挂断了电话，扔下手机，又捡起来，点开微博热搜。

词条仍然刺眼地挂在第一位，后面还跟着个红色的“爆”字。

他点进评论区。

热评里，一半在质疑。

【？？？林耀这不是说过自己最烦靠脸走捷径的吗？这算什么，亲自躺平？】

【谁懂，这算被挑中了吗？所以这个神秘男子是投资商，林耀就……懂了】

【我好幻灭，林耀不是那种人吧？】

【以前觉得他很疯但是真性情，现在怎么有点像套着疯批皮的绿茶……】

另一半，在磕。

【我草我草我草好带感，这张图里林耀拽飞了，男的好像在哄他？】

【求你们别骂了我已经磕疯了，我不管他是被捧还是主动贴的，这两张脸放一起我就能嗑到死】

【求求你们把剧本写完整好不好，我看明明是林耀撩人不负责然后对面求复合吧？】

【也有可能是苦情前任回来逼婚的疯批剧本，我可以！！】

林耀盯着那些评论，嘴角抽了一下。

他指尖下滑，屏幕上浮出一句：

【他还是林耀吗？】

他忽然想笑，又笑不出来。

是啊，他还是林耀吗？

过去这十年里，他自己都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模样。

他抬手捂住眼，半晌，喉咙里溢出一句低低的、像是在对自己说的话：

“我他妈就不该出门。”

手机再次响起。

林耀瞥了一眼，是本地的陌生号码。

他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他终究还是接了。

对面不是那个熟悉得让人想揍一拳的声音，而是一个清清爽爽的男声，开门见山：

“林老师您好，我是樊总的助理，肖云飞。”

林耀声音冷下来：“我已经和你们樊总说清楚了。没什么事的话，尽量别再联系。”

“不是樊总让我联系您的。”肖云飞连忙解释，“是我这边刚接到公司公关部的通知，说……樊总上热搜了。”

林耀这才反应过来。

上热搜的人，不只有他一个。

“樊总”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近年铆足了劲往娱乐圈钻，不说洁身自好，至少人设不能塌。哪怕对方不在意，也总有人替他上心。

他语气淡淡：“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问问林老师，您这边打算怎么处理？”

“听起来你已经有方案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确实有两个思路，仅供参考。”

“第一个方案是……我知道您和我们樊总是旧识，所以我们可以适当放一些背景资料，引导一下舆论方向，讲一个‘多年未见旧情人重逢’的故事。情绪角度比较温和，观感也……”

他话还没说完，林耀就截断了他：“不必了。”

肖云飞顿了一下：“明白。那第二个方案是这样的：目前狗仔没拍到太……亲密的画面，热度主要集中在酒店门口那几张照片。所以我们可以引导成‘项目洽谈不合引发争执’，偏职业路线，情绪也相对可控。”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既然说到了项目……后续可能还是需要您配合一点点，仅限于后续澄清，不会越界。”

林耀眯了眯眼：“你可能没明白，我不想再和你们扯上任何关系。”

肖云飞立刻回道：“不会的，林老师。这次只是公关基础动作，绝不干涉您的私生活，也不会把您拉进不愿参与的项目里。”

他稍作停顿，语气缓下来，带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当然，说到底，我们其实也是希望您能考虑参与这个项目——也算是借这个机会正式和您递一份合作意向。”

林耀冷笑一声：“听起来像是趁人之危。”

肖云飞轻笑了一下，声音不疾不徐：“不能这么说，林老师。我们原本确实就将您列入了邀约名单，只是按流程是下周联系——现在算是提前打了个照面。”

“至于您是否愿意合作，那自然是两码事。无论您的决定如何，我们都会尽全力配合完成这次的公关危机处理，绝不会让您为难。”

林耀没有立刻回话。

他低头，指尖轻叩着桌沿，没再否认什么，却也没松口。

他本不想再牵扯进任何和樊策有关的事，但对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卑不亢，又没有强迫的意思，反倒把主动权全数递回他手上。

——这才是最烦人的地方。

林耀捏了捏眉心，却已经默认了对话的继续。

“说吧，什么项目。”

“曙光娱乐出品的《拾音计划》第二季。”

林耀一挑眉：“综艺？我记得第一季是群星文化做的。”

“没错，群星文化主导第一季后退出了第二轮投资，版权现在落到我们手里。我们樊氏集团下面的曙光娱乐是最大出资方。”

“所以呢？你想让我去当评委？”

“这一季我们取消了评委的设定——毕竟音乐没有好坏，只有喜好不同。您的话——初步考虑是特别合作艺人，提供定制舞台、曝光资源以及一定的创作自由。”

林耀没有立刻回应。

电话那头的肖云飞等了几秒，笑了笑：“当然，您要是觉得目前不合适，我们也理解。只是觉得，既然热搜都上了，不如换个方式，让这件事真正对您有利。”

林耀靠在沙发背上，闭了闭眼。

他没有说话。

良久，他嗓音哑了一点，像是刚从一场情绪风暴里抽身出来：“资源我不缺，舞台我也能自己搭。”

“但我不傻。”

“你们借着热搜推合作，再用‘定制舞台’和‘创作自由’包装加码，听起来是挺漂亮。”

“可说到底，不还是为了给节目造势？没必要讲得太冠冕堂皇。”

肖云飞倒也不慌，仍旧客气：“林老师说得对，热搜确实是契机，团队当然会利用这个时间点推进合作。”

“但不管是‘定制舞台’还是‘创作自由’，我们提出这些，是因为您有那个分量。节目组需要真正能立得住的作品，而不是靠绯闻炒出来的噱头。”

他顿了顿，语气轻了些：“说到底，观众能不能留下来，看的是内容，不是热搜。”

林耀没再接话，只是低声吐出一句：“我会考虑。”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你们想怎么营销随你们，但别用我和‘他’炒，任何形式都不行。”

肖云飞自然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答应得意外地爽快：“明白，林老师，这一点您完全放心。”

“好，那就这样。”

这个故事可能跟传统的追妻火葬场不太一样，毕竟樊策不是真的混蛋。

大概我偏爱写好人。每个误会都事出有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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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