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尾菊之恋 第13章 《魔王的眼泪》

“索瑞拉，你太夸张了。”梅林伊娜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惊悸。

“哼！我索瑞拉说话算话，勉强加入你们吧！”她掰着手指开始提条件，“先说好，苦力活我可不干。我每天要睡足十二个时辰的美容觉，早上必须吃现烤的果酱蛋糕配温热的牛奶，中午要龙脊骨下三寸最嫩的里脊肉，煎五分熟，晚上必须是刚从月光湖捞上来的银鳞鱼，用橡木炭烤，一周七天菜式不能重样，晚上必须住最好的房间，隔音效果要好到连隔壁打呼噜都听不见，还有……”她的要求如同连珠炮般砸来。

最终，在伊莉安娜冰冷的注视和梅林伊娜无声的威压下，索瑞拉撇着嘴，勉强收敛了一些。于是，这支奇怪的队伍里，多了一个坐在由藤蔓妖精抬着的、铺着软垫、撑着遮阳伞（尽管天阴）、还自带魔法驱动小风扇的华丽轿椅上的女巫。她优哉游哉地继续编织她那团乱麻，不像去打仗，倒像去郊游。

趁着队伍休整，索瑞拉用魔法传音给并肩行走的梅林伊娜，声音带着难得的正经：“喂，梅林伊娜，你真的放心让那个叫爱丽安的小姑娘一直跟在圣女身边？虽然她伪装得很好，但你我都清楚，她身上那股气息……太靠近圣光源头，对她可没好处。圣子和圣女身上的信仰之力，对黑暗生物是天生的灼伤剂，哪怕只有一丝泄露，对她也是持续的伤害。”她顿了顿，紫眸中精光一闪，“而且，人类可以有黑发，但红眸？除了那些传说中的禁忌血脉……呵。”

梅林伊娜的目光落在前方正试图逗弄邃叶、却被婴儿哭声弄得手足无措的爱丽安身上，眼神复杂。她同样用传音回应，声音低沉：“索瑞拉，如你所见，我对她的身份同样存疑。我正在追溯她的根源，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你过多接触她，你的好奇心足以吓跑任何试图隐藏的存在。”她想起迷宫中那个吻和泄露的气息，心绪难平。

“吓跑？”索瑞拉嗤笑一声，“我可不觉得她会跑。就凭她那么费尽心机想留在圣女身边，这本身就很可疑。我不明白，如果她属于那边，为什么要飞蛾扑火？图什么？”

“世界上的谜题很多，”梅林伊娜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我可以确定，目前她留在圣女身边，至少在明面上是安全的。”她指的是自己的看顾。

“安全？”索瑞拉的声音尖锐起来，“万一她图谋不轨呢？万一她才是真正的威胁呢？你打算袖手旁观？”

梅林伊娜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声音恢复了冰封般的平静：“索瑞拉，你知道我的原则，除非黑暗踏足光明城，否则，我不会出手干预任何事，这是誓约。”

“啧！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给你定下的这鬼原则！也就你实力强得变态，还能活到现在，换个人，魔法协会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早把你生吞活剥了！”索瑞拉恨铁不成钢地嘟囔。

——龙族边境——

伊莉安娜展开地图，上面标记着两个关键节点：龙族领地，以及召唤师峡谷。龙族个体战力强悍，但因其祖先曾是魔物坐骑的历史，对光明的忠诚度飘忽不定。召唤师的能力则极不稳定，强大的召唤物需要高昂的代价和运气。权衡利弊，伊莉安娜的手指最终点在了龙族领地的标记上：“前往龙族。”

听到这个决定，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邃曦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抱着邃叶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引得孩子不舒服地哼唧起来。她快步走到伊莉安娜身边，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伊莉安娜……我们……要去龙族？”

“是。”伊莉安娜的回答简短有力，目光锐利地捕捉到邃曦眼中深藏的恐惧。在精灵族时，魁罡尚有顾虑，但在龙族的核心领地？那里是魁罡的绝对领域，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邃曦，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理由在大局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只带着薄茧却异常温暖的手轻轻覆在了邃曦抱着孩子的手背上。伊莉安娜直视着邃曦写满惊惶的绿眸，金眸中的冰层似乎融化了一瞬，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不用怕，你是我的人，我会护你周全。”那承诺如同磐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重重砸在邃曦动荡的心湖上，激起一圈涟漪，却无法彻底平息那源自本能的恐惧。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将脸轻轻贴在邃叶柔软的脸颊上，寻求一丝慰藉。她能信任的，终究只有自己。

越靠近龙族的核心领地，天空便愈发阴沉压抑。明媚的阳光被厚重的、泛着铁灰色的云层彻底吞噬，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熔岩和野兽的腥臊气息。远处，巍峨险峻、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黑色山脉直插云霄，无数庞大的身影在低垂的云层间盘旋、咆哮，投下令人窒息的巨大阴影。巨龙的威压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龙王魁罡的城堡，就矗立在山脉最高峰的顶端。那并非优雅的宫殿，而是由巨大粗糙的黑曜石和熔岩冷却后的暗红色岩石粗暴堆砌而成的堡垒，狰狞而充满压迫感。城堡外围的附属城镇也弥漫着粗犷、混乱和奢靡的气息。巨大的兽骨和闪耀的黄金珠宝被随意地装饰在粗糙的建筑上，空气中混合着烈酒、烤肉和某种原始**的味道。

索瑞拉在距离那扇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青铜城堡大门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停下了脚步，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哎呀呀，里面磁场不对，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们凯旋！”她指挥藤蔓妖精把轿椅停在远处一块相对干净的巨石后，缩了进去，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紫眸。

梅林伊娜经过她身边时，索瑞拉又飞快地传音补充道：“里面有我的老相好，那条银龙希瓦娜，天知道她多粘人，上次我好不容易才溜走，可不想再被她缠上！她一来，我连织毛线的时间都没有了！”她的语气带着甜蜜的烦恼。

梅林伊娜难得地回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属于老友间才懂的戏谑弧度：“看不出来，你还喜欢龙族女人？”

索瑞拉立刻炸毛，探出头压低声音反驳：“哼！总比某些喜欢玩养成的、臭不要脸的老女人强！”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正和邃曦低声说话的爱丽安。

梅林伊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沉静如水，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低语：“她可不是小孩。”随即转身，跟上伊莉安娜等人的步伐，走向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巨门。

踏入龙族王城，那股蛮荒、暴戾和带着**气息的氛围更加浓郁。街道两旁，目光所及，几乎看不到抛头露面的女性。偶有走过的女子，也都用厚厚的面纱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步履匆匆，眼神低垂，带着恐惧和麻木。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哭泣和哀求声。向龙王敬献美人以换取赏赐和庇护，在这里是公开的规则。

通往龙王宫殿的道路旁，有一条浑浊的、泛着诡异油光的护城河。此刻，河面上竟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由鲜花装饰的木筏。木筏上，一个穿着华丽丝绸长裙、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正掩面哭泣，她的双手被金色的锁链束缚在木筏边缘。木筏正顺着水流，缓缓飘向宫殿那如同巨口般幽深的大门。

艾丹目睹此景，正义感瞬间爆棚！他顾不上多想，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浑浊的河水中，奋力游向木筏。

“这位女士！你为何哭泣？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艾丹攀上木筏，急切地问道。

女子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到艾丹陌生的面孔，绝望地摇头：“没用的……你帮不了我……快走吧！被他们发现你会没命的！”

“告诉我，我是圣子艾丹，我以光明神的名义起誓，一定会帮你！”艾丹的声音充满真诚和力量。

“圣子？您是圣子大人！”女子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艾丹湿透的衣袖，声音颤抖而急促：“求求您救救我！我是被掳来献给龙王的祭品！我不想死！求您救我离开这里！”巨大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

“喂！哪里来的杂碎！敢动龙王的贡品！”天空中盘旋警戒的巨龙立刻发现了异常！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一头体型庞大的红龙如同燃烧的陨石般俯冲而下，巨大的龙爪闪烁着寒光，直抓向木筏上的艾丹！

“小心！”艾丹厉喝一声，瞬间抽出腰间的圣光长剑！剑身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他挥剑格挡！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圣光与龙鳞碰撞出刺目的火花！红龙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龙爪上被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它猛地拔高，但更多的龙影已经闻声而来，如同乌云般笼罩了河面！巨大的阴影将艾丹和女子彻底覆盖！龙威如同海啸般压下！艾丹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但他依旧坚定地挡在女子身前，碧蓝的眼眸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一场冲突，在所难免。而宫殿深处，一双冰冷的龙瞳，正透过水晶窗，注视着河面上这渺小却刺眼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