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山叙遗事 第32章 32新气象

大夫人接管阑家，将阑府改成了宁府，接收商会，成为会长。而原在家里的旧人或多多少都给了一笔钱放他们离开，本在吵吵嚷嚷的二房见此，忙不迭收拾东西。

阑珏为小娘风光下葬，总觉得她死了或许也挺好，她早就被这世道逼疯了，活着太苦。

阎母听闻阑珏小娘之事，便前来探望。只是从年前阑珏大病之后，阎叙萧便不许他们再来打扰阑珏，以至于阎母许久都见不着人，也听不到关于阑珏的任何消息。

可那日，阎母偶然间听路过房门的小厮提了一嘴。偌大的阎府，本就人多眼杂。即便阎叙萧有意隐瞒，阎母又是何其精明之人，稍微旁敲侧击一番，便将此事了解了个大概。

见到阑珏后，阎母轻声安慰道：“你也别太上心了，亲家走得体面。养好身子，再和度辽要一个。”

“什么？”阑珏一脸茫然，显然没反应过来阎母这话的意思。

阎母微微叹气，缓缓说道：“你那日听闻亲家噩耗，一脚跌了下去，可怜我孙儿没保住。”

阑珏顿时如遭雷击，下意识地捂着肚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孩子？他竟然有孩子了？可现在居然还没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突然，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阎母见他如此模样，心疼地说道：“我不说了，你好好歇息，小产可不是小事，一定要坐好月子，千万不能受凉受寒，伤了身子。厨房做了不少补品，你记得吃，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事。”

说罢，阎母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阑珏呆呆地坐在床上，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肚子上，仿佛那里还留存着孩子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他的眼神空洞，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阎母刚刚说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辽哥，我们有个孩子对吗？”阑珏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阎叙萧。

阎叙萧紧紧握着他的手，扯出一抹笑：“没有。”

“他来得时候我都没有感觉，走得时候也没有。”阑珏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他是什么样的？他是男孩女孩？我们都不知道。”说着，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阎叙萧握着阑珏的手反而在颤抖，他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沉默良久，阑珏忽然轻叹一声：“没了也好。”

阎叙萧微微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阑珏，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阑珏缓缓闭上双眼，眉头微蹙，继续说道：“太多人对你虎视眈眈，马场那次，他们想用我要挟你，我不能再让你多一个软肋。”

阎叙萧的心猛地一揪，他将阑珏紧紧拥入怀中，略带哽咽：“是我不好，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他。”

“他只是来看看，看我们不适合做他的父母便离开了。”阑珏靠在阎叙萧的怀里摇头：“下一次，我们一定会是称职的父母。”

值得一提的便是女子学堂建成在即，稍稍分走了阑珏的心绪。

阳光洒在崭新的女子学堂牌匾上，女子学堂筹备许久，如今终于尘埃落定，这无疑是值得庆贺的好消息。

阑珏整日穿梭于学堂之间，忙得不可开交。然而，开学已有一段时日，学堂里却冷冷清清，少有女学生前来读书。

阑昭在学堂里四处转了转，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没什么人来读书啊？这和咱们预想的可差太多了。”

阑珏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开始认真分析起来：“如今这世道，女子读书依旧饱受偏见。很多人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让女儿读书是浪费时间和钱财，还不如早早嫁人，相夫教子。另外，有些家庭经济条件有限，实在负担不起学费，也没办法让女儿来学堂。而且，我们学堂刚刚开办，知名度还不够，大家对咱们的教学质量也心存疑虑，自然会持观望态度。”

阑珏作为女子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所感悟

阑昭听完，双手抱臂，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你说得有道理。那咱们得想个办法，打消大家的顾虑，吸引更多女学生才行。”

阑珏目光坚定：“没错。咱们可以先免费招生一段时间，让大家看到学堂的教学成果。同时，多做一些宣传，让更多人了解女子读书的好处。另外，也可以邀请一些已经学有所成的女子来分享经验，让大家看到读书能给女子带来的改变。”

阑昭眼睛一亮，兴奋地拍了拍手：“这主意不错！咱们就这么办，我这就去帮忙宣传。”

阑珏看着阑昭干劲十足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有你帮忙，咱们一定能让女子学堂越来越好。”

接下来的日子，阑珏和阑昭便为女子学堂的招生宣传忙碌起来。阑昭在各个街巷奔走，逢人便介绍女子学堂的好处。她会拉着年轻姑娘的手：“姑娘，来我们学堂读书吧，在这里你能学知识、长本事，以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而阑珏则制作了许多传单，上面详细地写着学堂的课程安排、师资力量，还特意提到了免费招生的优惠政策。他亲自将传单张贴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如集市、茶楼门口等。有时候，他还会在街头摆上一张桌子，现场为大家讲解学堂的情况。

“大家看啊，我们学堂不仅教读书识字，还会教算术、刺绣、礼仪等实用的技能。女孩子学了这些，以后不管是自己过日子，还是出去找个营生，都没问题。”阑珏耐心地向围观的人群解释着。

随着宣传的深入，渐渐有一些姑娘开始心动了。但真正愿意迈出这一步的人还是不多，毕竟传统的观念根深蒂固。

就在阑珏有些发愁的时候，学堂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位曾经在外地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年轻女子。她叫婉娘，听说了阑珏开办女子学堂的事情后，特意前来拜访。

“阑小姐，我非常敬佩您的勇气和决心。我在外面读书的时候，就深刻体会到了知识的力量。女孩子也应该有受教育的权利，您做的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婉娘真诚地说道。

阑珏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婉娘姑娘，那您愿意来我们学堂任教吗？或者帮我们宣传宣传，让更多人相信女子读书的好处。”

婉娘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愿意。我可以给大家分享我在外面的所见所闻，让大家知道女孩子读书后可以有怎样不一样的生活。”

有了婉娘的加入，女子学堂的宣传效果明显好了起来。婉娘在学堂里举办了一场分享会，她站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在外地的学习生活，还展示了自己画的画、写的文章。台下的姑娘们听得眼睛都直了，心中满是向往。

“原来女孩子读书后可以这么优秀。”一个姑娘小声地说道。

“是啊，我也想去学堂读书。”另一个姑娘附和道。

分享会结束后，报名的姑娘越来越多。阑珏看着热闹的报名场景，心中满是喜悦。

“看来咱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阑昭笑着对阑珏说。

阑珏点了点头：“是啊，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我们还要把学堂办好，让这些姑娘们真正学到东西。”

女子学堂正式开学的那天，学堂里一片欢声笑语。姑娘们穿着整齐的衣服，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阑珏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的学生们，心中充满了使命感。

“同学们，从今天起，我们就要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希望大家在这里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独立、自信的新女性。”阑珏激昂地说道。

然而，就在学堂蒸蒸日上的时候，麻烦却接踵而至。一些守旧的势力开始对女子学堂进行诋毁和打压。

“女子读书，成何体统，这是坏了祖宗的规矩。”一个老学究在街头大声叫嚷着。

“是啊，这学堂开不得，会带坏风气的。”一些人跟着附和。

“男子上得了学，女子怎么上不了？！”阑昭大有以一抵百的架势，不多时那些人便落荒而逃。

阎叙萧因为此受到不少不痛不痒的指点，他亦是与阑珏一般：冷哼一声，不屑。

那些人挑刺也找不出来新点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守旧势力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女子学堂在一片争议声中，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并且越办越好。

中秋，圆月高悬。

阎觉独自一人待在屋内，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墙上的那副画，画上的人正置身于荷花池中，身姿婀娜，美不胜收。

就在这时，阎叙萧突然推门而入。却无意间发现了墙上的那副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你在干什么？”阎叙萧质问道。

阎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慌乱地看着阎叙萧。

“那是你嫂嫂！”阎叙萧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些许愤怒和警告。

“是我代你下得聘礼娶得她。也是我先喜欢上她的。”阎觉也不甘示弱，他抬起头，直视着阎叙萧的眼睛。

阎叙萧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的拳头猛地挥出，狠狠地砸向阎觉的脸。阎觉毫无防备，被这一拳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

“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阎叙萧死死地盯着阎觉，愤怒地要将他生吞活剥。

阎觉捂着肿起的脸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中满是不甘。“我就是喜欢她！你能把我怎么样？”他大声喊道。

阎叙萧再次冲了上去，对着阎觉一阵拳打脚踢。阎觉虽然奋力反抗，但终究不是阎叙萧的对手，被打得遍体鳞伤。

阎叙萧转身走到那幅画前，他一把将画从墙上扯下来，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他从旁边的烛台上拿起一支蜡烛，点燃后缓缓靠近那幅画。

“不要……”阎觉喃喃。

火苗接触到画纸的瞬间，便迅速蔓延开来。

阎叙萧冷言道："这世上，你最不该对他有念想。"

他站在火焰前，火光映照下的身影显得格外狠厉。随着画卷燃烧，刺鼻的焦糊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直到画作完全化为灰烬，阎叙萧才转身离去。

而阎觉，依旧躺在地上，看着那堆灰烬，心中满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