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清晨（星际） 第77章 Chapter 77 告密

回到墨云澜在西昆仑星的公寓，熟悉而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杜野放下东西，二话不说就钻进了厨房，熟门熟路地开始准备晚餐——鸡丝面。小墨千行像条小尾巴似的黏在她身后，非要帮忙。

“妈妈！我要帮杜野姐姐做饭！”小家伙仰着小脸，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跃跃欲试。

墨云澜刚想说什么，看到女儿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小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弃了阻拦：“去吧，别给杜野姐姐添乱就行。” 她声音里带着病后的微哑和纵容。

“才不会添乱呢！”墨千行欢呼一声，立刻搬来自己的小凳子，踩在上面，扒着料理台边缘，煞有介事地开始帮忙洗杜野递过来的青菜。

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水龙头哗哗作响，小家伙小手认真地搓洗着翠绿的菜叶，水花时不时溅到她的围裙和杜野的袖子上。墨千行的小嘴更是像上了发条一样，叭叭个不停，从幼儿园新交的朋友，讲到昨天看的动画片里的恐龙，天马行空。

“杜野姐姐，你知道嘛，小美说她爸爸会开大机甲！真的有大机甲吗？”

“杜野姐姐，霸王龙是不是最厉害的恐龙？它有塞壬族厉害吗？”

“杜野姐姐……”

杜野一边专注而利落地将煮熟的鸡胸肉撕成细丝，动作干净漂亮，一边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笑着回应一句：“嗯，真的有哦，不过开起来可难了。”“霸王龙是很厉害，但塞壬族在深海里，它们可能遇不上呢。”“是吗？那小美真厉害。”

一大一小，一个切菜撕肉，一个洗菜递东西，聊得异常投入，厨房里充满了锅碗瓢盆的轻响、水声和童言稚语，气氛温馨得如同家人。

聊到兴头上，墨千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她神秘兮兮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妈妈不在厨房门口，然后朝着杜野使劲招手，小脸上满是“我有惊天大秘密要告诉你”的兴奋。

杜野看她那副郑重其事的小模样，忍俊不禁，很配合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小家伙嘴边。

墨千行用小手拢成小喇叭，凑到杜野耳边，用自以为很小声、实则清晰无比的“悄悄话”说道：“杜野姐姐，我跟你说哦！我前几天偷偷看到的！我妈妈的个人终端——”她顿了顿，像是在强调这个秘密的重要性，“她的置顶联系人，是你诶！！！”

置顶联系人？！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在杜野脑海中炸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幸福感如同汹涌的海啸，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少将的终端……置顶是她？！这……这代表着什么？！

杜野的瞳孔因为震惊和狂喜而微微放大，脸颊瞬间染上滚烫的红晕。她张了张嘴，刚想追问细节，但一个冷冽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如同冷水般精准地浇了下来，打断了这激动人心的“告密”时刻：

“墨千行，”墨云澜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连名带姓的称呼本身就是一种威慑，“我看，你是时候该好好学习一下《保密守则》了。”

被“全名警告”的墨千行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猛地缩回小脑袋，朝着门口的母亲方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小小的鬼脸，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低下头，继续用力搓洗水盆里的蘑菇，仿佛要把刚才“泄密”的愧疚都搓掉。

然而，杜野却完全无法平静了。

她停下了撕鸡丝的动作，几乎是有些僵硬地、缓缓地转过身，看向厨房门口。

墨云澜显然刚刚洗过澡。她换下了那身威严的常服，穿着一套柔软舒适的浅蓝色家居服，柔软的布料勾勒出她略显清瘦却依旧挺拔的身姿。乌黑的长发吹干了，没有像往常那样严谨地盘起，而是随意地束成一个松散的马尾，垂在脑后，几缕碎发慵懒地垂在光洁的额角和白皙的颈侧。她脸上没有化妆，病后的苍白尚未完全褪去，唇色也依旧有些淡，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了军装的加持，没有了刻意维持的凛冽气场。此刻的她，眉眼间那份属于将军的锐利锋芒被尽数收敛，只剩下一种居家的、近乎慵懒的恬淡和随意。她就那样随意地倚在门框上，光影勾勒着她柔和的脸部线条，整个人仿佛卸下了所有厚重的铠甲，露出了内里最本真的柔软。

杜野呆呆地看着这样的墨云澜。

刚刚得知自己是她终端“置顶联系人”的巨大喜悦，如同最甘甜的蜜糖在心底化开；而眼前这幅卸下所有防备、回归生活本身的、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墨云澜，更像是一束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照亮并填满了她心中某个一直空落落的角落。

一股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幸福感，如同暖流般将她紧紧包裹、淹没。心脏被一种饱胀的、沉甸甸的暖意填满，几乎要溢出来。她看着门口那个浅蓝色的身影，看着那个在她生命里如同星辰般指引方向、此刻却近在咫尺的人……

一种强烈的、带着归属感的念头，如同破土的嫩芽，不可抑制地疯长起来——

她……好像有家了。

就在杜野沉浸在这巨大而陌生的幸福漩涡中，几乎忘了今夕何夕时，墨云澜清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属于病人的任性，目光扫过料理台上准备好的食材：

“饭做好了吗？”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不再掩饰的疲惫和需求，“我饿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如同钥匙，瞬间将杜野从巨大的情绪冲击中拉回了现实。

“马……马上！”杜野猛地回过神，脸颊更红，慌忙应道，声音带着点被抓包的慌乱和抑制不住的雀跃。

她立刻转身，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麻利。烧水、下面、烫青菜、调汤底……刚才还因为震惊而停滞的双手，此刻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动力，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不一会儿，浓郁的、带着鸡汤鲜香和蔬菜清甜的诱人香气，便从锅里袅袅升起，弥漫了整个厨房，也温柔地包裹住了门口静静等待的墨云澜，以及旁边偷偷咽口水的小墨千行。温暖的食物香气，混合着此刻无声流淌的温情，将这个小小的空间，变成了世界上最令人安心的港湾。

晚饭后，温馨的余韵还在空气中流淌。杜野正收拾着碗筷，墨千行抱着她的恐龙玩偶在客厅地毯上打滚，小肚子吃得圆鼓鼓的，满足得像只慵懒的猫咪。墨云澜则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指在个人终端的光屏上滑动，似乎在处理一些不那么紧急的事务。

杜野本以为那句“学习《保密守则》”只是少将对女儿随口的一句警告，就像“下次不许这样”一样寻常。毕竟千行还那么小，又是在家里。

然而，墨云澜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言出必行”。

她指尖轻点，光屏瞬间放大，清晰显示出《联盟军事保密守则》的封面和目录。那蓝底白字的严肃界面，与客厅柔和的暖黄光晕格格不入。

“千行，”墨云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让玩闹的小家伙定住了，“过来。”

墨千行抱着恐龙，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大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磨磨蹭蹭地挪到沙发边，仰着小脸，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委屈和撒娇：“妈妈……真的要背这个吗？好长好长……明天再背好不好？”

她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萌”混过关。小嘴瘪着，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像两颗晶莹剔透的黑葡萄，可怜巴巴地望着墨云澜，小手还轻轻拽了拽妈妈的裤脚：“妈妈~千行今天很乖的，还帮杜野姐姐洗蘑菇了……”

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正在擦桌子的杜野动作也顿住了。看着小家伙那泫然欲泣、努力卖萌的样子，她心尖儿一颤。小孩子嘛，而且是在家里说漏嘴的，还是关于少将私人终端置顶这种……呃，虽然确实不该说，但似乎也没那么严重？杜野放下抹布，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温和的笑容，斟酌着开口：“少将，千行她……”

她的话甚至没能说完。

就在“少将”两个字刚出口的瞬间，一道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无声无息却又迅疾如电地扫了过来！

墨云澜甚至没有完全转头，只是眼波微转，视线精准地锁定了杜野。

天知道那眼神的威力有多大！

那不是责备，不是愠怒，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从尸山血海的硝烟战火中淬炼出来的、带着绝对威严和不容置疑的锋芒！仿佛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杜野所有想要“求情”的勇气和话语。

杜野只觉得脖颈后方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竖了起来！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头顶，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仿佛被黑暗中的猛兽盯上，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努力维持的笑容也彻底僵住。

墨云澜什么都没说，只是这一眼。

但这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杜野瞬间噤若寒蝉，默默地、迅速地低下头，重新拿起抹布，用力擦着其实已经很干净的桌面，仿佛那上面有什么顽固污渍。心脏还在刚才那惊魂一瞥中狂跳不止。

墨千行也看到了这一幕。小家伙眼中最后一点希望的光，在杜野姐姐瞬间“哑火”并“埋头苦干”后，彻底熄灭了。她的小肩膀垮了下来，认命般地松开了拽着妈妈裤脚的手。

“哦……”小家伙拖长了调子，带着浓浓的鼻音，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她伸出小手，接过了墨云澜递过来的、显示着密密麻麻条款的光屏。那光屏对她来说有点大，有点沉。

墨千行抱着光屏，一步三回头，小眼神幽怨地看看妈妈，又看看“临阵退缩”的杜野姐姐，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走向自己的小房间。

“砰。”

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响起。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杜野擦桌子的动作慢了下来，竖着耳朵听隔壁房间的动静。起初是一片寂静，大概是小家伙在无声地抗议。但没过多久，一道小小的、带着哭腔、磕磕绊绊的童音，隔着门板闷闷地传了出来：

“……第一条……保守……保守国家机密……是每个联盟……公民的……神圣……神圣义务……”

“……第二条……不得……不得在非保密场所……谈论……”

“……呜呜……第三条……禁止……禁止向无关人员……泄露……”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吸鼻子的声音，显然背得极其艰难又委屈。但很快，那背书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嘟囔。

杜野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墨云澜。

少将依旧端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侧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用眼神“杀人”的不是她。她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自己面前的光屏，指尖偶尔滑动一下。然而，杜野敏锐地捕捉到，在听到隔壁房间那带着哭腔的背书声时，墨云澜那清冷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却让杜野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全名警告，每个孩子童年的噩梦！[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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