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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栖倾玉 第90章 阁老

作者:枫野霏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8 10:58:14 来源:文学城

养心殿内,苦涩的药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重重纱幔低垂,隔绝了外间的天光,也隔绝了龙榻上那位曾经睥睨天下的帝王。

皇帝病势沉重,形容枯槁,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牵动着整个王朝的神经。

御医们束手无策,宫娥内侍屏息凝神,殿内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死寂。

立储之事至今迟迟未有定论。

皇帝如今卧病在榻,口不能言,遗诏未明。朝堂之上,暗流早已汹涌成惊涛骇浪,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官员们或三五成群窃窃私语,或慷慨陈词各执一词,奏章如雪片般飞向通政司,矛头直指那空悬的储位。

整个中枢,乃至地方大员,人心浮动,乱作一团。

瑞王平素低调谦和、待人接物颇有君子之风,因其温和的性情和在部分朝臣中的良好口碑。拥趸者日众,几乎形成了一股默许的浪潮。

然而,无论他的追随者多或是少,依旧有人至始至终保持沉默。林阁老端坐文臣之首,眼观鼻鼻观心,对任何关于立储的试探性言语均不置可否;靖西王同样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两位拥有话语权的人一齐保持沉默,风向瞬间变得微妙而摇摆不定。

一场激烈的廷议在压抑的氛围中最终爆发。

“国不可一日无主!陛下龙体欠安,储君之位空悬,此乃社稷动摇之兆!瑞王殿下仁厚贤德,深孚众望,当……”

“王大人此言差矣!” 另一位大臣立刻打断,语速极快,“立储乃国之根本,岂能仅凭众望?陛下尚在,未曾明诏,我等岂能妄议?况且,储君需德才兼备,还需……”

“还需什么?难道瑞王殿下之德才还有疑议不成?”

“德才自然无碍,然则……”

“然则什么?我看你是心存他念!”

……

“够了!” 一声冷喝不容置疑的威严响起。

瑞王沉声道:“父皇尚在病中,龙榻之前便如此喧哗争执,成何体统!立储大事,自有父皇圣裁!诸位如此心急,莫非是替父皇做主不成?”

争吵最终只能以一句“臣等不敢”草草收场。

下朝后,谢倾珩七拐八绕潜入一座简陋的大院。

院内的书房,灯火通明。林永昌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文书之中。

皇帝病重不上朝,御史大夫出事,整个大周朝堂乃至地方州府的奏折,经过通政司的初步筛选后,最终都汇集到了他的案头。

他眉头紧锁,眼下的乌青浓重,整个人透着一股心力交瘁的疲惫。

敲门声响起,林永昌笔锋一顿,抬眼望向门口,“进。”

门被推开,谢倾珩闪身而入。

林永昌一看是他,眼中疲惫稍褪,放下笔,“老臣见过靖西王,瑞王的消息眼下如何了?”

谢倾珩走到书案前,缓缓摇头。

林永昌似早有预料般叹了口气,“就算那日我和御揽一同演了那出‘离间计’,让皇上对御揽铲除燕王的动机起疑,进而疑心他背后是否与瑞王有牵扯……但终究只是疑心,没有实证。”

“如今皇上病势沉重,一病不起,久病之人,心思最为敏感脆弱,也最容易原谅身边亲属的过失。瑞王若此时加紧侍疾,博取圣心,我们再没有实质性的动作,就真的来不及了。”

谢倾珩垂首不语。

林永昌顿了顿,从案头一份密匣中取出一份卷宗,“现在手里唯一能算作把柄的,只有去年皇陵坍塌一案的实情。此事背后确有瑞王的人插手,意图嫁祸燕王。但如今燕王已死,死无对证。在这个节骨眼上抛出这份证据,非但不能扳倒瑞王,反而会被他及其党羽反咬一口,说我们是在刻意抹黑、构陷忠良,甚至会借此烘托出他才是被‘奸佞’针对的‘贤王’,抬高他的声望,行不通。”

谢倾珩静静听着。

林永昌的目光落在谢倾珩身上,声音放缓了些,“御揽如何了?听闻他身子一直抱恙,缠绵病榻,现在可曾好些了?”

谢倾珩闻言,眼睫垂下,低声道:“会好的。”

林永昌看着他这副情态,心中了然,没有再追问下去。

或是为了驱散这份沉重,或是老者总喜欢追忆,林永昌背着手在屋中踱步,他的目光投向摇曳的烛火,“御揽这孩子是大周建国以来,我见过少有的天才。他的师傅给他取字‘御揽’——御风而行,揽月于心。是希望他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能超然物外,掌控自己的命运,心怀高远,走出属于他自己的坦荡大道。”

谢倾珩终于动了动,他唇角微微牵动,“他确实做到了。”

做到了御风,也做到了揽月,却也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纯粹的人。” 林永昌斟酌了一下,才缓缓吐出这个词,“纯粹到……为了达成心中认定的目标,可以舍弃一切,声名、地位、安逸,乃至……”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仿佛世间万物皆可为他心中的‘道’让路。”

“曾经,我也因为他年纪轻轻便在朝中独揽大权、手腕凌厉而心生不满与忌惮。自古文臣若独揽大权,再纯净的初心,最后或多或少都会被权力侵蚀,出现偏移,甚至走向歧途,这是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教训。”

林永昌摇了摇头,“可他没有。一次也没有。他一年如一日,无论我因政见或忌惮对他如何冷待,每日下值后,不论我见不见他,他都要亲自到我这院门外,恭敬地询问一声‘老师安否’。严寒酷暑,风雪载途,从未间断。”

“他虽年纪轻轻便精通琴棋书画,才情冠绝,却并无什么真正的喜好。平生所做之事,桩桩件件,皆出于‘应该做’、‘必须做’,而非因为‘喜欢做’,仿佛生来便是为了承担某种使命。”

“后来我对他的看法渐渐有所改观。他心性坚韧,行事虽偏执,却始终守着一条底线,未曾真正祸及无辜。他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松动,却也并未因此欣喜或有所改变,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每日雷打不动地前来问候。”

“直至他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出现时,他带来的,是足以颠覆整个朝廷根基的铁证。他查到了关于太子冤案的蛛丝马迹,甚至还有部分皇上在江南政策的谬误。”

“那一刻,我终于彻底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他不是要扳倒一两个人,他是想给这积弊已久、腐朽不堪的大周朝堂,从上至下,彻彻底底地换一遍血。”

“我心中……确有动摇。” 林永昌眼神复杂,“那是一条通往清明的路,却也布满了荆棘与骸骨,代价太大,过程同样残忍。我最终还是否认了他的计划。我告诉他,此法过于酷烈,恐会引发更大的动荡,得不偿失。”

“可我万万没料到他竟直接用自己铺路,以身设局,把自己也变成棋盘上最锋利、也最易折的那枚棋子!他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吸引所有的明枪暗箭,道路变得平坦,我终于还是答应他了。”

林永昌掩唇咳了两声,闭上眼,“我收下了晋王的遗孤,亲自教导他。在那段漫长的岁月里,我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一个从小被正确引导、悉心培育的君王,对积重难返的大周有多么重要。同时,燕王的残暴也在我眼前暴露得更加清晰。我们暗中行事,如履薄冰,却屡屡碰壁,举步维艰。”

“渐渐的,我老了,心力不足,脊背佝偻,步履蹒跚……我看着御揽一个人在前方冲锋陷阵,瞻前顾后,他怕牵连到我,便把所有风险都往自己身上揽。我拦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我时常在想……”

他抬眼看向谢倾珩,“当年他的师傅为他取‘御揽’二字,究竟是寄予厚望,还是一语成谶?”

谢倾珩抬眸看向林永昌,道:“都不是,他只是他自己。他走的只是自己想走的路,既不是为了他人寄予在他身上的厚望,也不是为了对得起他的名字。”

林永昌被他的话震住。他怔怔地看着谢倾珩,长久以来盘踞心头的迷雾被骤然拨开。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你说的没错,你很了解他……”

回归正题,谢倾珩不再深耕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皇帝当年明知太子一案是冤案,为何还会留下他?甚至重用他?”

“太子冤枉皇上是知道的,御揽也心知皇上知道,说不恨是不可能的。但皇上要的恰恰就是御揽这点恨意。这点恨意,就像一条无形的绳索,一头拴着御揽的血海深仇,一头牢牢攥在皇上手里。它让御揽无法真正投靠任何人,只能被迫效忠在能给他‘复仇’机会的皇上身边。所以,他不但没有被迁怒,反而步步高升,成为了皇上身边最锋利、却也最危险的那把刀。”

但皇帝终究还是低估了苏御揽。

御揽反而利用了皇上疑心过重,主动充当起他的眼线,与燕王虚与委蛇,一点点打入其内部,最后达成目的。

“唉,人老了,就容易扯些题外话。” 林永昌摆了摆手,不再提这些陈年旧事,“眼下,离我们筹谋多年的目标,只差这最后一步。必须在皇上还清醒着的时候一锤定音。否则,一旦瑞王名分落定,万事皆休。”

谢倾珩深知此刻沉湎于感怀无济于事,思索片刻,缓缓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那位幼帝现在如何了?”

林永昌被他这称呼惊得眼皮一跳,猛地抬眼看他,却想到这人一贯大胆,便没在意:“此子天资聪颖,明事理,懂进退,心性沉稳,有明君之相。至于其他皇孙,资质平庸,反应迟钝,更有甚者,体弱多病,早夭者亦有之。若论扶皇孙继位,无论是德行还是才智,都非他莫属。”

谢倾珩自投入其中还从未听过这样直白比较作为理由,他心中觉得有些怪异,追问道:“那些早夭或愚钝的都是皇孙?”

林永昌一愣,随即明白了谢倾珩的弦外之音,立马解释:“有男有女。夭折的、愚钝的、不成器的,男女皆有,并无特别的规律可循。”

谢倾珩脑中飞速闪过收集到的信息碎片,觉得愈发古怪:“我记得燕王曾有二子,最年长的那位,当年意外身亡时,才方满二十。之后便有传闻说燕王因丧子之痛,悲伤过度,以致……生育能力大不如前,只陆陆续续添了些皇孙女。最后再得一子时,已是年过四旬,此子现今不过五岁稚龄。这些传闻可曾属实?”

“确实属实。”

“可我近来打探瑞王的蛛丝马迹,却隐约觉得他的子嗣状况与燕王极其相似,同样丧子,长子早夭后,皆是多年无子,只添了几个郡主,最后也是年近四十才又得一幼子,并且幼子还智力低于寻常孩童,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林永昌一愣,意识到谢倾珩在暗指什么后浑身一震,“你是说……?!”

曾经,这两则极为相似的传闻在朝野间并未引起什么特别的猜测。天子子嗣稀薄这等事虽不常见,却也并非绝无仅有。

可在这个关头不容马虎,尽管这件陈年旧事多年未被提及,但谢倾珩既然已经起疑,无论如何都是要确认一番的。

谢倾珩站起身,朝外走去,“我想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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