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鲸档案 第3章 千年

风呼啸着从耳边飞过，机车轰鸣震耳欲聋，夏子安无力掌控局面，只能紧紧环住身前女孩的腰，祈祷这场与死神赛跑的游戏早点结束。

机车沿着盘山公路爬升，速度越来越快，但两只四足机械兽仍紧咬着车尾，没有半点放过的意思。

“抓好我！”女孩兴奋的叫喊声感染了夏子安，肾上腺素含量飙升，夏子安睁大双眼。

前方一个大拐弯。女孩将油门转到最大，朝着悬崖直直冲去。

两只机械兽果然也提速追赶上来。

风尖刀般割着脸颊，机车就要冲出悬崖，夏子安停止呼吸。而身前的女孩只是压低身子，几乎要与机车融为一体。如果死在这里，现实世界里自己的大脑会遭到怎样的重创。原来这才是伦理监察协会真正的强度吗，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突如其来的漂移转弯险些将夏子安甩下车去。急刹减速，机车擦着公路边缘骤停，女孩单脚踩地撑住机车，保持两人一车的平衡。

那两头机械兽就没那么幸运了，它们来不及停下，朝着悬崖飞冲出去，此刻应该已经坠入万丈深渊。

短短几秒时间，从向死到复生，夏子安额前冷汗终于流了下来。

她从远离悬崖的那一侧下了车，绕过车尾走到公路边缘，只向下扫了一眼，便吓得大步后退。她预感这场景会变成接下来几个晚上噩梦的主题。

“呦，这么害怕，之前没玩过这种场景吗？”女孩斜过脑袋看她，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拜托！哪家的公频场景敢做成这样，前有悬崖后有追兵的，这种程度死在这里，大脑绝对会受损的！”夏子安又惊又怕，正一肚子气没处发，这女孩便撞上了枪口。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反应这么大，早知道换个温和一点的了。”女孩尝试着收起笑容变得严肃，但眼角的笑意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临千年，这就是你说的让我试试新的全息舱，你就不怕咱俩一起从这里冲下去，俩人一起被送进icu吗？”夏子安当然还没消气。

“这条路我跑过很多次了，最佳甩尾点就是这里，不会错的。”临千年镇定自若为自己找补，“再说了，真掉下去了，摔到地下起码好几秒钟，强制退出不就好了。这又不是私域，找不到锚点大家一起完蛋。”

临千年说的是对的，这又不是私域，生死攸关之际强制退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夏子安很少为体验游戏而玩游戏，也几乎不怎么进入公共频道，因此危急关头陷在私域频道的规则里走不出来。

“你不会，真忘了吧？”临千年捕捉到夏子安短暂的失神，这一次她笑得更大声了，“你们这些从北研院来的，怎么跟和世界脱节了一样。”

夏子安十分恼火，丢下临千年独自往前走去。

什么联络人，不过是个游戏上瘾的幼稚小屁孩罢了。

“哎，你别走呀。”临千年连忙发动机车追上她，“我承认我笑得太大声了，我不该笑的，这种情况很正常，这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不擅长玩全息游戏。”

和临千年加上联系方式还不到一小时，夏子安对临千年就已经毫无好感可言。

“别走了别走了。”临千年一把拽住夏子安的衣袖。

“说正事说正事。”女孩一副偃旗息鼓的架势。

“正事？你能有什么正事？”夏子安瞥向身旁的女孩，目光自上向下，将女孩打量个遍。长发编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身后，涂鸦卫衣被剪得乱七八糟，牛仔裤更是破了无数个洞。她理解不了现在小孩的时尚风潮。

“我是你的联络人，不让我讲解一下基本情况说不过去吧？”临千年跳下车，快步闪身，拦在夏子安面前。

“行啊，那你说。”夏子安破罐子破摔，当即停下脚步，在公路中央盘腿一坐，仰头朝临千年抖了抖眉毛。

“坐这儿说？也行。”临千年却有些讲究，她打开车座取了块坐垫铺上，才原地落座。

瞎讲究。夏子安鄙夷地看向女孩。

“伦理监察协会在北研院的松散架构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更是映证了传言的可靠性。”临千年低头清了清嗓子，抬着眼皮偷偷观察夏子安的表情。

夏子安没什么表情，这女孩嘴里说出什么话她都不惊讶了，她已经给她判了死刑，她不需要在死掉的人身上浪费任何感情。

讽刺无人接住，临千年许是觉得无趣，没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东亚分部这边都是单线联系的，我是你唯一的联络人，我的代号是临千年。我不清楚你之前在北研院进过什么样的私频，也不清楚你的具体情况。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你都要如实和我讲，我们一起解决你的短板……”

“停一下，”夏子安打断临千年，“你的意思是，你要对我进行训练？在哪里，《新世界》吗？”

“你先听我说完。当然我可以先回答你的问题，你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临千年继续讲述，“我们的任务依旧以情报收集为主，但私频场景会更复杂，因为进入私频的人要么是研究员，要么是怀揣着刑讯逼供想法的职业全息杀手。你也知道，锚点的选择是随机的。如果那些经过特殊训练的职业杀手成为锚点，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份优势。更有甚者，会提前训练自己的记忆，以便被选为锚点时控制局面。”

“所以刚刚那两只机械兽？”夏子安联想起之前的失控场面。

“这是组织借鉴某次真实任务场景搭建的训练频道。”临千年接着夏子安的问题说下去，“训练频道算是公频，遇到危险可以直接退出，但进入私频之后，死掉了是真的会脑损伤的。”

“能把这些东西模糊成自身记忆的人真是个人才。”夏子安倒是有些佩服这些人。

简短几句解释过后，夏子安明白了临千年行为背后的逻辑。只是女孩显然还不会好好与人沟通，因此两人才认识没多久，便剑拔弩张了起来。

“所以我真的不是要害你。”临千年终于放下身姿，“我是根本没想到，你连这种程度都受不了。”

“好了好了，继续讲吧。”夏子安听到女孩说这种话就头疼。

“好，那我继续。”临千年立刻收起故意放低的姿态，继续讲述起来，“每次任务都会有风险评估，但我个人对评估准确率持怀疑态度，建议你也小心谨慎。我们只是去收集信息的普通成员，犯不着太拼命。”

“照你说的，职业全息杀手刑讯逼供，那我们怎么获取信息呢，跟他们一样吗？”夏子安感觉脚踝接触的地面有些硌人，她伸手摸索片刻，拣出一颗小石子。

“当然不是，你受过专业训练吗，下手知道轻重吗？”临千年白了夏子安一眼，“我们算是跟在后面捡漏的吧。有时候会和那群职业杀手合作，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们是专业的，能弄清楚那些研究员说得是不是真的。”

“听起来伦理监察协会也没那么公平正义，这不是在背叛科研工作者？”她抬手，将小石子抛下悬崖。

“我们只跟进那些违反伦理道德的研究啦，只不过方法上借助一些外力。”临千年拍了拍夏子安的肩膀示意她别那么敏感。

“说的倒挺好听的，真有意思。”夏子安嗤笑一声。

“协会理念嘛，不是所有人都完全认同的，谁还没点小心思呢。”女孩似乎在暗示些什么，“所以放轻松。”

“还有一条好消息。”见夏子安情绪有些低落，临千年连忙补充，“东亚分部的任务不局限于线上任务，但目前来看，我们这种身份的，接触到线下的可能性很低。所以我们不用线下见面，怎么样，开心吧！”

“开心。”倒也没那么开心，夏子安的表情愈发凝重。

洗漱完毕已是凌晨，长途飞行的舟车劳顿与游戏世界中高强度的信息冲刷合力将夏子安拖入沉眠。她没有做噩梦，安稳地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电话铃声响起，是一通未知来电。她盯着显然是经过了伪装的号码出神，系统默认铃声单调重复着，陷入无尽循环。

她终于接通了电话。

“你回来了。”没有任何感情的肯定句，“蓝鲸还是没查出点什么吗？”

“没有。”她给出否定答案，喝空的易拉罐在她手中变形，发出难听的脆响。

空气黏糊糊的，像片沼泽，吞没所有情绪。

“你还想知道你父母死亡的真相吗？”对方继续发难。

“想。”日思夜想。

“集团前段时间有一笔可疑的出账，大小姐怀疑收款方就是蓝鲸团队。”对方抛出鱼饵。

“大小姐？你到底为谁工作？”夏子安捕捉到这句话背后隐含的巨大信息。

“我只为长恒集团工作。”一声失真的轻笑，“我只在乎长恒集团利益。”

“要我做什么？”她只能上钩。

“过段时间他们会在私频会面，机会只有一次，我要你配合一个人。”对方提出了要求。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我或你口中的那个人被选为了锚点，他们只要一进去就会露馅吧。”她瞬间联想到这种情况。

“不用担心。”对方安抚她。“我要你配合的人，是《新世界》的开发工程师，她会解决所有障碍。”

惊雷入水，掀起水下巨浪，暗流涌动，水面依然风平浪静。

如果长恒集团已经深入到《新世界》内部，那么他们对飞鼠计划是否有所了解。一瞬间无数信息汇聚在一起。

“小夏，这十一年来一直蒙在鼓里对你确实有些不公平，但这都是为你好。”对方看似晓之以理，却话锋一转，“但这一次你没得选。成功，就能接近真相，获得集团的器重指日可待。但失败的话......”

“什么时候？”夏子安打断对方的话。

“呵，真听话呀。”对方顿了顿，“就在下个月初，具体时间要看对方选在什么时候了。从我的个人角度建议，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调整状态。”

“你们对《新世界》的控制到什么程度了？”

“十五年前，《新世界》项目刚启动的时候，我们的人就在里面了。”对方并不介意告诉她这些内情。

“我们无处不在。”通话挂断，余音绕梁。

原来这个庞然大物早已蛰伏许久，只是夏子安从未发现。

现在？

可以啊。

地址发给我。

邀请对方进入《新世界》的消息发出去没多久，临千年的回复就接二连三弹了出来。

夏子安早就将自己塞进了全息舱。估摸着对方连接设备需要些时间，她也没急着创建频道。私频从完成创建到选定锚点这段时间的长度是随机的，但符合平均值为五分钟的正态分布，要是对方没能趁着这段时间进入频道，她就要进入只有自己一人的世界了。

还没好吗？临千年催促着。

我在等你连接设备。虎口和手背处贴着圆片，夏子安敲手机屏幕的速度慢了许多。

不用。

我本来就在线。

夏子安感叹对方不愧是个游戏少女的同时，将新创建的私频地址通过游戏内通讯发了过去。临千年的头像是灰的，她以为她不在线，现在看来对方只是隐身了。

熟悉的漆黑，锚点已确定的提示音从耳边响起，短暂的失重感过后，她落入构建完成的世界。

天旋地转，她晕头转向地撞上一堵墙，只觉眼冒金星、头痛欲裂。嗡嗡耳鸣加重她的不适感，她扶着冰冷的墙面，直到眩晕褪去，才缓缓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双穿着马丁靴的白皙的腿，她费劲地仰起头，临千年正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一般都很小，是会构建得快一些，第一次进入不适应很正常。”临千年罕见的没有一开口就嘲讽她。

她们身处一条狭长走廊，尽管临千年挡住她三分之二的视线，她还是一眼认出这个地方。

“这次我是锚点。”她沙哑着嗓子承认。

“我想也是。”临千年点了点头，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两根一模一样的棒棒糖。她将其中一根递给夏子安，又对着走廊昏暗的光耐心剥起糖纸。

夏子安自然知道这是哪里，她突然觉得面前的场景有些惊悚：一个穿破洞卫衣、紧身短裤的姑娘，头发用粉皮筋绑成麻花辫，在太平间外砸吧着嘴，嗦一根棒棒糖。

甜腻的橘子香味盖过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

“你也是从这里出现的？”世界构建之初她连自己都顾不上，更没看到临千年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没，我在外面。”女孩指了指走廊尽头填满阳光的门，“我是听到里面有声音才进来的，果然一进来就看到你了。”

见夏子安没反应，临千年补充道：“外面是个小花坛，今天天气还挺好的。”

“你刚刚说‘我想也是’？”夏子安扶着墙起身，敏锐察觉到对方话语间的破绽，“你其实并不确定这个记忆是否属于自己。你也做过那些职业全息杀手的记忆训练吗？”

“没有没有。”临千年连忙摆手否认，接着有些难堪地解释道，“我小时候出过意外，我妈说我伤到了脑袋，所以有些事情记不清楚。”

“所以你真是脑子坏掉了。”夏子安终于扳回一局。

女孩丢下一个不和你计较的眼神，抬腿向室外走去。

“跟上。”临千年使唤着夏子安，“我们先来看看这个世界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我走前面吧。”夏子安追上临千年，与对方并肩而行。

“行，毕竟这地方你熟。”临千年压下步子，跟在夏子安身后。

“刚刚那栋小楼是太平间。”二人都沐浴在阳光下后，夏子安开始介绍。

“门诊部和住院部都在前面，穿过这个小花园就能看见。”她轻车熟路走在铺着碎石的花园小路上。

“你妈是医生啊，在这上班？”临千年的叨叨声像张网罩住夏子安。

“我爸妈，在刚刚那栋楼里躺过几天。”时间能抹平一切伤痛，夏子安有些恍惚，一时无法适应自己居然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同别人讲述父母的离世。

“哦。”临千年闭上嘴，将沉默保持了一路。

临千年的经验之谈得到了验证，这个世界果然很小。整座医院本就建在铁栏杆之中，栏杆以外的景色以一种诡异的模糊呈现，像是光路被扭曲。夏子安将棒棒糖伸进清晰与模糊的边缘，棒棒糖也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化成一团马赛克。

抽出棒棒糖，夏子安转动塑料棒细细打量着：“这还能吃吗？”

“能吧，大概。”临千年也不太确定，“看起来没变化。”

“那你拿去。”夏子安将糖递给临千年。

但对方立刻排斥地摇摇头，改变了主意：“还是别吃了吧，我还有，不缺这一根。”

“出入口那边估计也一样，要去看看吗？”夏子安将糖塞回口袋，甩了甩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没这个必要，一般情况下我们都触碰不到边界，只要大致知道边界在什么位置，避免冲进死胡同就好了。”临千年干脆否决。

“边界以外呢，你去过吗？”这画面让夏子安想起水彩颜料，不同颜色混在调色盘里，汇聚成无数个绮丽的漩涡。

“应该有人尝试过，但我没查到过资料。”临千年口中那些应该尝试过的人是谁，夏子安了然于心。

“你约我，是想做什么吗？”简单的探索结束，临千年抱胸而立，对着夏子安扬了扬下巴。

“如果我想在全息世界更游刃有余，应该做些什么训练？”夏子安向对方请教。

“你的话。”手指扶住下巴，临千年露出思索的神情。夏子安看向她，发现这姑娘认真的时候确实还算像模像样的。

“说实话我没什么头绪，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临千年继续着，“如果你真没怎么接触过《新世界》，你目前要做的一定是多尝试一些不同类型的场景。”

“我其实很好奇，我被选为你的联络人，这就意味着你和我在伦理监察协会的体制内应该是差不多的权重。但你目前展现出的水平，确实不像是这个级别的成员该有的。”意识到自己是在贬低夏子安，临千年立马解释起来，“我没有说你才不配位的意思。我只是想，或许你在某些方面很特别，又或许是你汇报过一些很重要的信息，因此破格晋升了。”

特别，六年就取得博士学位算特别吗？夏子安不清楚，但直觉告诉她原因并不在此。她想起星星，那谜一样的女孩和她带来的谜一样的消息。

飞鼠计划，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

“或许吧，或许我们有机会知道答案。”夏子安将这念头压了下去，重新回归正题，“作为我的联络人，你是否有义务辅助我训练呢？”

“这倒是没问题。但我先说好，这次立刻回复你是因为我刚好在玩游戏，下次你要提前至少一天和我约时间，你知道，我现实里很忙的。”女孩像只骄傲的花孔雀，舒展着她并不存在的尾羽。

“没问题。”夏子安猜测临千年应当是个本科生，但对方没主动提，她也没有理由问。

“医院和研究机构这种场景在私频里出现的概率很高，毕竟我们进入的频道里研究员含量很高。”临千年开始授课，“这种场景一般会存在大量通过唯一通路连接的多个密闭空间，比如一条走廊连接许多病房，或者许多不同的研究室。你应该很熟悉，不用我多解释。”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要做的是找到建筑物内部地图，在这种公共场合，标注紧急逃生通道的地图会贴得到处都是。”夏子安顺着临千年的话讲下去。

“没错，找到地图是第一步。地图能够确保我们了解大致的情况，但不要完全相信它，有些时候记忆是不讲逻辑的。”临千年开始进入下一个话题，“我们的目标是在不与人发生冲突的前提下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因此在确定目标人物之前，我们要尽量表现得低调，把自己当成场景本身的npc，符合正常人的行动逻辑。”

夏子安打断讲解：“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看起来根本没有npc，伪装有什么意义呢？”

“真正的大型私域频道根本无法保证进入的玩家数量，你又怎么确定和你擦肩而过的人究竟是什么呢？”临千年笑笑，“所以我们只是在玩一个侦查和反侦察游戏罢了。”

“至于武器，场景中有很多现成的武器，如何发挥就要看你的想象力了。当然，如果携带这些工具会让别人一眼看出你很奇怪，那还是不要为好。”

全息世界与真实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同，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西斜。

“我感觉我们在这里差不多过去了四个小时，现在真实世界应该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夏子安率先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那我们先结束？”临千年听起来也有些疲惫。

“先等一等，我还有东西想确认。”夏子安想起自己十一年前与父母错过的最后一面。

原路返回，她们重新进入那座小楼。

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靠近那扇熟悉的门，临千年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没发出半点声音。

福尔马林的味道愈发呛人，身体变得僵硬。

夏子安回过头，看向临千年：“如果记忆中我并没有打开过这扇门，那么这扇门的背后，会是什么？”

“我和你做过一样的事情。”临千年给出答案，“你想到的是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

夏子安拧开生锈的门锁，替十一年前的自己推开面前那扇门。

那是两张铺了白布的床。

床上空荡荡的。

高悬的心轻轻落下，她已了然。

“你在逃避。”背后传来声音，临千年同她贴得很近，几乎要靠在她背上。

“不，我没有。”伤痛会被时间抹平，但怀疑与仇恨不会，她永远不会逃避这份感情。

“那么就是你感觉自己被欺骗，你认为你的父母根本没有躺在过这两张床上。”临千年的声音宛若天外之音。

“我也时常感觉到自己被欺骗。”女孩在她耳边喃喃细语。

小千初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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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