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晚。」
这四个字在屏幕上燃烧,灼伤了林晚的眼睛。一股混杂着荒谬、愤怒和极致恐惧的情绪冲上头顶,让她几乎要尖叫出来。
她是林晚?那自己是谁?!
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她颤抖着,几乎是用砸的力度敲击着屏幕键盘:
「不!你不是!我才是林晚!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发送。等待。这一次,回复来得更快,仿佛那个“她”就等在屏幕另一端,好整以暇。
「我是比你更完整的林晚。我拥有你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感情。我记得阿哲揉乱我头发的温度,记得他做的草莓蛋糕的甜味,记得雷雨夜他怀抱的安稳。我也记得他离开时,你那撕心裂肺的、几乎将自我也一同摧毁的痛苦。」
「而你,」短信接着传来,字里行间带着一种冰冷的怜悯,「你只剩下痛苦和恐惧了。你连我们最爱的人的标记,都快要忘记了。」
林晚看着这些文字,如同被剥开了所有伪装,**地站在寒风里。那个“她”不仅窃取了她的身份,还在评判她,否定她!
「那是我的记忆!我的阿哲!」她愤怒地回复。
「是我们的。」对方纠正,「但你承载不了。所以,我出现了。阿哲预见到了你的崩溃,他留下了‘种子’,在你最无法承受的时候,由我……来延续‘林晚’的存在。」
阿哲的“种子”?果然是他!那个放松治疗!
「他对我做了什么?!那个心理医生对他做了什么?!」林晚急切地追问,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哪怕这根稻草连接着更深的黑暗。
这一次,停顿的时间稍长。
「陈医生只是帮手。真正植入‘我’的,是阿哲自己。他用了一年的时间,利用催眠和深度暗示,将他的一切,他的习惯,他的爱,甚至……他对‘林晚’的理解和期望,一点点编织进你的潜意识。我是他留给你的……最后的礼物,也是他自身的延续。」
林晚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年的时间?阿哲瞒着她,秘密地、系统性地,在她的脑海里塑造了另一个“自己”?这比鬼魂作祟更可怕,这是来自最亲密之人的、精心策划的“改造”!
「礼物?」林晚几乎要冷笑出来,尽管脸上全是冰凉的泪,「一个占据我身体的怪物?一个让我连自己都不再相信的‘礼物’?」
「占据?不,是融合,或者……替代。」回复冷静得可怕,「当你无法正常生活,当你被悲伤吞噬,当你不再是你的时候,就由我来接管。确保‘林晚’还能活下去,带着对阿哲的爱和记忆,好好活下去。就像这个蛋糕,这是‘我们’应该为他庆祝的生日,你却只记得恐惧。」
生日?林晚猛地抬头看向冰箱。对了,今天是阿哲的生日!她竟然……在极度的悲伤和接连的诡异事件中,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巨大的愧疚感和被侵犯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
「你没有权利!这是我的身体!我的人生!」
「当你自己无法负责时,我有。」对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惊慌,混乱,甚至想去找那个已经无关紧要的陈医生。你正在走向失控。而我,才是能让一切保持‘正常’的那个人。」
「正常?」林晚环顾这个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家,只觉得无比讽刺。
「回到床上去,睡觉。」短信下达了指令,语气如同阿哲以前安抚做噩梦的她,此刻却充满了控制欲,「明天太阳升起时,一切都会好起来。蛋糕会很美味,生活会继续。我会处理好一切。」
「如果我不呢?」林晚咬着牙回复,一种破罐破摔的勇气涌了上来。
屏幕沉默了片刻。
然后,新消息弹出。
「你记得上次你试图‘反抗’的感觉吗?」
上次?什么上次?林晚一愣。她完全不记得有过什么“反抗”。
就在她疑惑的瞬间,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她。视野开始模糊,手脚发软,仿佛有人突然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记忆的碎片混乱地翻涌,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只有一种深植于本能的恐惧感苏醒过来——那是一种关于“消失”、关于“被抹除”的大恐怖。
她下意识地扶住墙壁,才没有软倒在地。
是“她”!是“她”在影响这具身体!
「你看,你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短信适时地传来,带着一丝嘲弄,「顺从,或者承受不必要的痛苦。选择权在你,但后果,由我们共同承担。」
那股力量还在持续,像潮水般冲刷着她的意识边界。林晚感到自己的思维开始变得迟滞,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抗拒的念头在生理性的碾压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另一个自己”的号码,又看向卧室的方向。监控里那个温柔而恐怖的微笑,仿佛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明白了,这不是一场可以正面抗争的战斗。那个“她”根植于她的大脑深处,拥有她无法理解的手段和对这具身体更高的控制权限。
硬碰硬,她毫无胜算。
疲惫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将她缓缓吞没。她艰难地挪动脚步,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走向卧室。
每走一步,都感觉离“自己”更远了一步。
她躺回床上,身体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眼睛望着天花板,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的影子在晃动。
手机屏幕最后亮了一下, final 一条短信映入眼帘:
「晚安,林晚。」
发送人,是她自己的号码。
她闭上眼睛,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一个清晰的念头浮现——
必须找到反击的方法。在“林晚”这个名字,被那个“她”彻底夺走之前。
否则,下一次醒来,对着监控微笑的,可能就真的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