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窗外浓得化不开。林深在诊所休息室里和衣而卧,保持着警醒。黎明前,老傅的加密通讯如期而至。
“阿深,陈默的资料,有进展了。”老傅声音沙哑却清晰,“他痴迷于描绘城市的阴影,在苏女士出事前,创作完全集中在长乐里九号附近。然后,他突然封笔,对外宣称精神崩溃。但据一位退休编辑回忆,陈默消失前反复说一句话:‘光影不会说谎,画布是最后的证人。’”
光影不会说谎,画布是最后的证人。这句话与母亲隐藏的画作、顾烟重现的旧景,形成了危险的共鸣。
“他最后那批画呢?”
“人间蒸发。但编辑模糊记得,其中一幅标题,似乎就叫《窗》。”
《窗》! 林深的心跳陡然加重。所有线索都指向那扇窗。
“继续查《窗》的下落。‘启明建材’那边呢?”
“有几个背景不干净的外围人员近期活动异常,暂时抓不到直接联系。”
“盯紧,尤其是医院附近。”林深指令明确。
结束通话,天光未亮。林深毫无睡意。那扇“窗”是核心,她必须再次审视原作,但这一次,需要更专业的手段。
上午九点,林深出现在医院。她先与安保主管进行了简短沟通,凭借过往建立的信任,无声地提升了顾烟病房的安保级别。
病房内,顾烟早已醒来。恐惧的潮水稍稍退去后,理智开始回笼。她静静地梳理着所有诡异事件的关联,一个清晰的推论逐渐成型:这一切的核心,恐怕是她无意中通过画作,触碰到了苏老师过去的某个秘密。
当林深推门进来时,顾烟感到的不仅是安心,更是一种找到了同盟的迫切。
“林医生。”
“感觉怎么样?”林深的语气是惯常的专业。
“好多了。”顾烟轻声说,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出自己的分析,“林医生,我……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那幅隐藏的画,苏老师留下的字,还有我的画引发的……我总觉得,这一切可能都和苏老师有关。”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深的反应。
林深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那双总是过于理性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她走到床边,没有立刻回答关于画作的问题,而是用一种比平时更低沉、也更真实的语气开口:
“顾烟,”她叫了她的名字,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你口中的‘苏老师’……苏晚晴,是我的母亲。”
这句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顾烟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深。苏老师……是林医生的母亲?!那个在她记忆中温柔、富有才华,却结局惨淡的老师,竟然是眼前这个冷静自持的心理医生的母亲!一瞬间,许多模糊的感觉变得清晰起来——林深对这件事超乎寻常的投入,她对那幅画和那些字迹的执着……所有线索仿佛瞬间归位。
“我……”顾烟一时语塞,震惊过后,一种更深切的理解和共鸣涌上心头。她们之间,因为苏晚晴这个名字,瞬间被一条沉重而牢固的纽带紧紧连接。
“所以,”林深继续道,声音恢复了平稳,但那份共享秘密的基调已经奠定,“你遇到的危险,你发现的画和字,很可能都与她,与二十年前的往事有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是我的事。”她拿出手机,调出那幅隐藏画作中窗户的特写,“现在我们能更清晰地看待它了。关于这扇窗,任何感觉,哪怕是再细微、再不确定的印象,都可能至关重要。”
顾烟用力点头,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震惊、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她再次凝视那扇窗,这一次,带着为苏老师、也为林深找出真相的决心。她蹙着眉,努力回溯:“太模糊了……那字,除了‘保护’,后面真的看不清了。那窗里的阴影……就是觉得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塞’在那片黑暗里,很不自然……但具体是什么,我……”她无奈地摇头。
“‘重’,‘不自然’,”林深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锐利,“这就够了。记住这种感觉。”她知道,身份的坦承打开了新的局面,她们现在是真正的同盟。线索依旧隐藏在雾中,但寻找真相的道路上,她们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