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天光已然大亮,甘棠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注视着往来行人匆匆而过,耳边是小贩们高声的叫卖声,心中一直在反复整理新得到的情报:当年魔王入侵另有隐情,以至于就算到了几百年后的今天地府仍然对用人类魂魄进行邪修的妖魔严加防范。白少卿单从生辰来看应该不会克别人,但是这不能排除他出生后有因缘累加导致有人憎恨他,不管他要娶谁都要赶尽杀绝,那凶手到底是何人?不能排除他走上了邪路看自己每个未婚妻都不顺眼,所以想办法先后杀掉,那要怎样收集证据将他绳之以法?也不能排除两件事的发生纯属偶然,毕竟听说目前只发生过两起案子,他也只有过两任未婚妻,数量太少其实很难总结出规律,万一就是出现了巧合,这种巧合纵然是少见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如果真是巧合那两个案犯到底是谁呢?
“疑问还是没有解决,”甘棠边走边叹气,已经快到白府门口,撒气似的一脚踢飞了脚前的石子儿:“剩下的信息都是天机不可泄露,调查真相的路难道就这么完全被堵死了吗?本来以为查清楚杜文娘的案子确认为她平反,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到更远的地方游历了,但是白玉衡如果还有嫌疑的话我怎么可能放着这种疑案不调查清楚呢?”
被她踢飞的石子滚得老远,刚停下来就被一个小孩拾了起来,小孩嘴里大喊着:“打死你个晦气的妨人精!”手中的石子同时狠狠扔向刚从不远处走过来的白大人。
白玉衡正和身旁的邵不疑边讲话边,愣了一瞬便眼疾手快的用两指夹住了石子。邵不疑和两人身后牵着马的云川都一个健步冲上去要去抓那个孩子,那小孩看见转身就跑,白玉衡赶忙出手阻拦两人:“行了!跟小孩较什么劲,走了。”
“小孩怎么了?小孩就能拿石头砸人了?这叫没家教!你等我逮住他好好教训一下他的父母!”邵不疑不依不饶,撸起袖子一把推开拦住他的白玉衡就要追上去,又被白玉衡揪住后脖领强行拽了回来。
“啧,教训他什么呀?他又没把我打个好歹,我连伤都没有受,你这么大一个官儿带着兵冲到人家家里抓一个小孩,小心人家父母告你小题大作、恐吓百姓。”
邵不疑人乖乖退了回来,不过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嘴还不闲着:“他敢?反了他了!”
“薄甘棠,你在那干嘛呢?看热闹?”白玉衡眼尖,已经望见了不远处呆立着的甘棠。
“我……我早上出来遛遛。”甘棠看出姓白的看见她时脸上先是一瞬间的震惊,随后一边吼她一边眼神躲闪——他虽然不计较有人拿石头砸他,但是在大街上就这样被熟人看到应该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吧,想到这儿甘棠补充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白玉衡深吸一口气,狠狠一甩袖子进府去了。邵不疑看了甘棠一眼无奈地抬了抬眉也跟着进去了,他的跟班小风也紧随其后。只有云川牵着两匹马晃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真的不会说谎!哈哈哈哈哈!”
“我这不是怕白大人尴尬吗,”甘棠吐了吐舌头。
“没事儿,”云川还在傻乐:“他早就习惯了,整条街上谁没见过他被小孩砸,谁没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说他克女人。不过你确实是没见过,哈哈哈!”
“因为什么?因为他去世的两位未婚妻?不过他一个四品官,还真有百姓敢这么对他呀?我还以为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再讨厌也不可能对当官的这么明显吧?”
“如果是顺天府尹大人的话肯定没人敢呢,毕竟那老匹夫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拉人去打一顿,谁敢不对他恭恭敬敬的。只是欺负我们大人讲理罢了,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讲道理的人就活该被人戳着脊梁骨。”说着云川侧过身用手轻轻摸了摸马的鬃毛,将脸贴在了身旁黑色马儿的脸上:“我们大人现在连牲口都不敢养母的,怕养不好成为他新的‘罪证’。”
“云川你干嘛呢?府里那么多活儿都指望我一个人干呢?”云汉站在府门口高声嚷嚷着,颇为不满的样子。
云川和甘棠两个人自知理亏,赶忙冲进了白府。云川一边牵着马一边向云汉道歉,在背后还伸出一只手对甘棠摇了摇以作告别,两人一同往马棚去了。甘棠笑了笑,则准备去厨房端一些热茶。还没走两步看到荷塘她才突然想起来——昨日瑛珺送给她的礼物金钗现在还沉浸在池塘里呢!他仔细观察确认四下无人,催动法力将池塘底的金钗捞了上来,赶忙揣进了袖口:“幸亏他家人少,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捞。修炼点神力都用来干这个了,白狗官你等我跟你算账!”
待到甘棠端着热茶推门进了书房,正在聊着“会不会是刘大人派来”的二人马上默契地停了下来盯着她。
“进书房之前要先敲门,”白玉衡温柔的笑着,露出两个酒窝,看起来非常人畜无害,但是甘棠已经看出他的眼底毫无笑意。
甘棠连忙点点头,将两盏茶放在了二人身旁的桌案上,她偷眼一瞥,便看到白狗官两个手指内侧都有擦伤。
“白狗——大人,”甘棠噎了一下:“您手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白玉衡本来打算去端茶的手停住了,他伸出那两根手指在甘棠面前晃了晃:“好啊,再不处理伤口都愈合了,要处理就抓紧。”
邵不疑赶紧起身:“我先去吃个早点,一会儿再回来,小风,咱们走。”
两人出去后小风顺手将门带上,书房里就只剩下了薄甘棠和白玉衡两人。甘棠从袖口里拿出一瓶药,将药粉倒出轻轻涂在白玉衡指间。期间白大人也没闲着,他一直瞪着薄甘棠,目不转睛。
“那些街坊邻居一直都这么对你吗?不是没有证据吗?”将药涂完甘棠决定还是替他说两句话,虽然白狗官这个人很奇怪,但是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指责他晦气显然是不对的。
“也不是一直,是从我那个当丞相的爹告老还乡以后才开始的。”白玉衡盯着薄甘棠脸上的反应:“我爹一直和当朝高丞相是政敌。”
“我就说嘛,什么晦气呀妨人呐,这些话不都是用来指责女子和孩子的吗,”甘棠释然地耸了耸肩,将药瓶盖好:“原来是个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的故事。”
坐在椅子上的白玉衡猛一抬头:“你,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