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荀跌跌撞撞地推开家门时,卫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门把手上几乎浸满了他的汗。
此时他的父母都去工作了,家里只有姐姐。
"荀儿?"上官茗从卧室探出头,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弟弟惨白的脸色时瞬间凝固,"怎么了?"
"姐..."上官荀的嗓音像是干皱的纸,他踉跄着走到上官茗面前,连气息都不稳,卫衣帽子匆匆滑落。
上官茗倒吸一口冷气,看到了上官荀手背上从绷带下溢出的血流。她的手指欲轻轻触碰那道伤痕,但又缓缓收手:"怎么了?"
"纪念..."上官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肤,"是纪念学长被那些人打晕了!在公园……"
“你在说什么呀……”上官茗眼睛眨巴,不理解道,“你不是说你出去散步吗,纪念怎么会和你见面?”
“我也不知道……”上官荀结巴着说,“总之……我和大人见面的时候,就看到组织的另外一些人打晕了他……就在我和大人会面的附近。”
“大人……!?”上官茗眼神锐利,似乎点燃了一盏怒火,“你又去……你真的是……!”
上官荀的身体不住的发软,一下子瘫倒在地。
上官茗发觉追究他也没有什么用,于是连忙冲向客厅,生怕慢了地抓起茶几上的电话。
上官茗的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拨通了纪念的号码
“嘶……果然不接……”上官茗的内心愈发紧张,额头遍布着细细的汗珠。她又拨通了安铭的号码。等待接通的几秒钟里,她又看到弟弟手腕上露出的绷带边缘渗出了新鲜的血迹——他已经非常自责了,刚才对他发的火……真不应该。
"喂?"安铭的声音带着客厅特有的回响,他正写累了试卷出来走走,并不在意出去许久的纪念——纪念这样的人就应该出去散散心才好。
"安铭!纪念出事了!"上官茗的声音尖锐而警醒,"荀儿说他在月马湾公园被打晕,你快点——"
“什么!?”
安铭呆住了,眼睛里出现了曾经很少拥有的慌乱。
电话那头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人撞到桌椅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房门被猛地拉开的声响。
“砰”“啪”
门迅速地打开后关闭。
"猫粮..."安铭气喘吁吁,在脑海里思考,"袋子是空的......操!我就该想到他不会随便让猫挨饿……"
安铭责怪着自己,默不作言地跑向公园
上官茗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桌椅的碰撞声和门被甩上的巨响。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们现在过去?月马湾公园东门集合?"
"五分钟。"安铭的呼吸声通过话筒传来,夹杂着奔跑时的风声,"带上你弟,我要问清楚"
上官茗挂断电话时,发现上官荀正蜷缩在客厅沙发角落啃咬自己的指甲。他的指甲已经很短了,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昧地啃着。
"荀儿!"她冲过去抓住弟弟的手,"别这样...我们得去救纪念,你能说他被大人放在哪里吗?"
"不...我不行"上官荀的眼神涣散,"我离开的时候,教皇大人说过...我要看着他,如果他丢了,组织的人会把我......"
上官茗从衣柜里扯出两件外套,强硬地套在弟弟身上:"听着,不论这位大人对你多好,他终究会伤害无辜的人,而真的关心你的纪念是条人命……你要是对他不管不顾,我以后也再也不管你了。当然,我不在乎。"
说罢,上官茗挥了下头发,飞快地跑出了家门。上官荀左右为难,只好跟了上去。
上官茗刚跑到楼下,就看到了上官荀跟上,于是在门口给他整理了一下他杂乱的衣服。
她刚才的声音在发抖,但手指异常坚定地扣紧了弟弟的衣领。上官荀怔怔地看着姐姐,突然又淅淅沥沥地哭了出来。
"在...在公园长椅..."他抽噎着说,"大人让我看着他...说等天黑再处理..."
安铭赶到月马湾公园东门时,天空已经开始飘雨。他的家居衬衫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远处,上官茗拽着弟弟的手腕正快步走来。
"具体位置?"安铭喘气着问道,声音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上官荀瑟缩了一下,指向公园深处:"荷...荷塘边的长椅区..."
三人小跑着穿过雨幕。安铭的球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泥点沾满了裤脚,但他不在意。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不断闪现纪念中午出门时说的那句"我去买猫粮"——那么平常,那么随意,就像任何一个周末的早晨。
怎么会发生……
"在那里!"上官茗突然惊呼。
安铭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纪念苍白的身影静静躺在最角落的长椅上,像一片被雨水打落的叶子。他的白发散在深绿色的椅面上,额角的血迹似乎被邪教组织的人处理过,看上去和入睡的样子别无二致。
"纪念!"安铭冲过去时感觉膝盖很酸,但他感觉不到其余的疲惫。他的手指颤抖着探向纪念的鼻息——温热的气流拂过指尖,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还活着..."他哑着嗓子说,手指轻轻拂去纪念脸上的雨水,"得送医院。"
上官茗环视了一眼附近,“最近的医院就五六百米,直接过去吧。”
安铭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雨,突然蹲下身,将纪念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帮我扶一下。"他对上官茗说,声音低沉而坚定。
“啊?”上官茗惊讶道,“哦……”
上官茗连忙托住纪念的腰,看着安铭一个发力将人背了起来。纪念这才迷迷糊糊醒来,但是头无力地垂在安铭肩头,白发贴着他的脖颈,像一团融化的雪。
"荀儿,打伞!"上官茗对弟弟喊道,同时脱下她的外套盖在纪念身上。
上官荀手忙脚乱地撑开伞,却因为紧张差点戳到安铭的眼睛。雨水顺着伞骨流下,让四人的步履逐渐变得温馨。
安铭调整了一下姿势,纪念的重量压得他脊背发疼,但他走得很稳。怀里的身体冰凉得不正常,只有颈侧微弱的脉搏证明生命还在延续。
"走快点。"安铭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身体好冷..."
上官荀小跑着跟上撑伞,一边注意姐姐的表情。上官茗的嘴唇一直在发抖,眼睛死死盯着纪念的头顶,那是一块红红的包。
"对不起..."上官荀突然小声啜泣,"都是因为我..."
安铭没有回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背上的人,以及前方越来越近的医院大门。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和汗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冷是热。
当检查室的灯光终于照在脸上时,安铭的双腿已经麻木了。护士们推着担架车跑来,有人从他背上接过了纪念。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透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是不累的。
“填一下检查者信息。”护士递来了单子。
安铭机械地写下纪念的名字。
上官茗扶着弟弟坐在走廊长椅上,两人的衣服都在滴水,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水洼。
"会没事的。"上官茗轻声说,不知是在安慰弟弟还是自己。安铭注意到她的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显得绿色的眼睛更晶莹剔透。
安铭站在检查室门口,一遍遍捋着有些湿了的衣服。
他透过门上的小窗能看到医生正在检查纪念的瞳孔。他的白发在无影灯下几乎透明,衬得头顶的包更加狰狞。
"患者并无大碍,但还要观察。"医生走出来说,"他发生什么了?"
安铭转头看向上官荀——他立刻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兔子。
"我们...我们约好见面时。"安铭最终说谎道,声音干涩,"就发现他倒在长椅上。"
医生狐疑地看了看三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人,但没再多问。他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去处理其他病人了。
走廊里一时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安铭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这才感觉到膝盖传来的剧痛——刚才被家里的桌椅磕破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
"你的腿..."上官茗忍着泪水,问安铭。
安铭不作回应,目光依然盯着检查室的窗。雨水从他的刘海滴落,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严可可发来的消息:“你人呢?”
他没有回复任何人。毕竟此刻,他的世界仿佛缩小到这间医院走廊,而他全部的心思都在那扇门后的人身上。
雨滴一遍遍敲击医院走廊的玻璃窗,发出细碎的声响。
上官荀,上官茗和安铭三人,相顾无言了很久——因为他们两个都能敏锐地感觉出,安铭平静背后的烦躁和疯狂,他似乎对纪念的事情都这样在意过头,以至于他的内心已经把所有责任推到了上官荀身上。
过了一会,纪念终于被包扎好,走了出来,坐到了上官茗身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额头上已经包扎好的纱布。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雨天的潮湿,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他很讨厌医院这个地方。
“纪念……你好了……”上官茗装出一副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很快出来。”
上官荀的瞳孔在游离。
"还疼吗?"安铭看到了他,眉头紧锁。
纪念摇摇头,接着站起身来,打算跑去上官荀那里和他说话。因为那个瘦弱的男孩在角落把自己蜷成一团,宽大的卫衣袖子完全遮住了头——但纪念知道,那下面藏着一颗需要引导的脑筋。
"到底发生了什么?"安铭压低声音,跑到纪念身旁,"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
纪念抿了抿嘴唇,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上官荀。男孩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盯着安铭纪念二人,灰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
"借一步说。"纪念离开上官荀旁边,拉着安铭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雨势渐大,水珠踩在玻璃上,蜿蜒成河。
"现在可以说了吧?"安铭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焦躁,"你知道我多害怕吗?你被莫名其妙的人打了然后放到了长椅上,对吧?"
纪念深吸一口气:"我在调查上官荀和那个邪教的关系。"
"什么?"安铭猛地抓住他的肩膀,"你疯了吗?他们家的事这么乱!你怎么还在管"
"但他需要帮助!"纪念挣脱开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那个组织明显在骗他,你看到过他手腕上的伤了吗?而且——"
"那又怎样?"安铭打断他,手指攥紧窗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凭什么干涉?"
雨声骤然变大,仿佛要将两人的争执淹没。纪念不可置信地看着安铭,对方眼中的固执像一堵冰墙。
也对嘛,这个看似热情外向的小太阳,喜欢的东西却是难闻的薄荷和冰水。
他就和他爸一样冷漠。
"你总是这样,"纪念的声音发抖,"一意孤行地想要改变别人。去找施雨欣麻烦是,阻止我说服上官荀也是……你真的太自私了,为什么我非要你的保护不可……"
纪念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失声。
安铭的表情僵住了。一滴水从他的发梢滑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那你不是也是吗?”安铭不解,语气激动“你又凭什么想要改变上官荀”
“因为……我和他很像”纪念柔和下来,避免安铭激动起来,“我相信我和他心灵相通——我能改变他。”
所以,安铭,就不能以心灵相通的名义改变纪念吗?
……
没错,这只是安铭的一个遐想而已。
纪念眼里,自己哪里会是一个特殊的人?所有的所有,是错觉而已。
"我只是不想看你受伤。"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但你有想过我想要什么吗?"纪念攥紧牙关,"我不是需要你保护,我只是要你理解我……"
走廊的灯光在雨幕中变得模糊。安铭沉默地站着,肩膀的线条紧绷。
"对不起。"安铭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盖过,"我会支持你的......"
“……”
“好了,我们回去吧?上官茗还等着呢”安铭强颜欢笑,拉着纪念的手。
没等他们回去,上官茗牵着弟弟的手走来。男孩的卫衣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纪念还是看到了他嘴角泪水流过的痕迹。
"荀儿想跟你道歉。"上官茗推了推弟弟。
上官荀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对不起......我不该和人去巷子......"
"不是你的错。"纪念蹲下身,与男孩平视,"能告诉我那个组织的事吗?我们一起想办法。"
上官荀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们会找到我的......"
"不会的。"安铭突然开口,声音坚定,"我们会保护你。"
纪念惊讶地抬头,对上安铭温柔的目光。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小学时那个会为他打架的男孩,和现在这个学会理解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雨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斜斜地照进走廊。
上官荀犹豫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画着那个扭曲的水母图案。
"这是邪教的标记。是邪教的人画的。"他说,"可以给警察看看....."
纪念接过纸条,感受到安铭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那种感觉,就像夏至即将到来,众人欢歌的交响乐。
过了会,医院的消毒水味还残留在鼻腔里,纪念却已经站在了"蜀香阁"冒菜馆的霓虹灯下。
雨后的街道泛着湿漉漉的光,倒映着四个人的身影。
"就这家吧,"纪念指了指招牌,声音还有些虚弱,"茗子喜欢的,而且没有猪肉。"
上官茗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悄悄瞥了一眼安铭,对方正盯着纪念额头上那块显眼的纱布,眉头紧锁。
四个人进去,马上找了位置
"我不吃辣。"安铭突然故作傲慢着说。
纪念的手指停在菜单上,刚要说"那我们点不辣的",却听见安铭又补充道:"但今天可以破例。"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纪念看到安铭眼底那抹熟悉的固执,此刻却软化成了妥协。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头顶伤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几分。
"那...微辣锅底?"纪念试探地问。
"中辣。"安铭夺过菜单,直接勾选了那个选项,"你都受伤了,吃点刺激的开开胃。"
上官茗则小声嘀咕:"这是什么力量导致的.....他居然能吃辣?."
在上官茗印象里,纪念跟她提过,安铭从来不做辣的菜——这也是上官茗没有去过安铭家里吃饭的原因。
餐馆里弥漫着花椒和牛油的香气。四人坐定后,服务员端上一口咕嘟冒泡的红汤锅。安铭动作娴熟地往纪念碗里夹了片肥牛,又给他倒了杯冰镇酸梅汤——同样的事,上官茗也给旁边的弟弟做了一遍。
"荀儿,尝尝这个。"上官茗给弟弟夹了块豆腐,声音轻快得有些刻意,"有些辣的。"
上官荀低着头,机械地把食物塞进嘴里。他的手腕上缠的绷带和血迹,在灯光下白得刺眼,红得吓人。
"所以,"安铭抿了口饮料,目光扫过姐弟俩,"现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见那个大人了吗?"
纪念在桌下秘密地踢了他一脚,提醒他注意措辞。上官茗则愣住,筷子停在半空,一块土豆掉进了汤里。上官荀则顿时被自罪感填满,双手放下筷子,整个人几乎埋到了桌子下面。
"我是说,"安铭生硬地改口,"上官茗,你昨天为什么去办公室找叶老师……大人。"
上官茗噗嗤笑出声,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问数学问题..."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办公室见闻,偶尔用手肘捅捅弟弟让他附和。上官荀像只受惊的兔子,每次被戳到都会抖一下,然后挤出个僵硬的笑容。什么社政老师的老公啊,什么科学老师的女儿啊,这时候都成为了上官茗在活跃气氛中的“工具”。
纪念看着这对姐弟,思绪飘回医院走廊上安铭说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热气忽然模糊了镜片,他摘下眼镜擦拭,紧接着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覆上自己的膝盖。
安铭的表情依然专注地听着上官茗说话,手指却在桌下轻轻捏了捏纪念的腿,像是在宣誓着什么。
不过,除了他自己,谁知道呢。
锅里的红汤渐渐见底。上官茗的脸颊被辣得通红,正夸张地扇着舌头;安铭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只有受伤的纪念一切正常。
"我待会儿去派出所。"纪念突然说,"把邪教的线索报上去。"
安铭的筷子"啪"地搁在碗上:"我陪你。"
"好。"纪念点头,感受着两人的目光在火锅升腾的蒸汽中交织。
“那我们先走咯?”上官茗笑着对纪念说,他也点了点头。
……
路灯在雨后湿润的路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纪念从咨询室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没想到安铭一直站在派出所门口的梧桐树下等他,手里拎着杯奶茶。
"不是让你先回去吗?"纪念小跑过去,接过冰凉的杯子。刚才纪念怕审问太长,让安铭先回去,可没想到他还在这里。
安铭耸耸肩,鼻尖被夜风吹得微红,笑了笑:"怕你出来又被哪个邪教分子盯上。"
纪念笑笑,伴着他沿着步道慢慢走。夜风裹挟着树叶香,偶尔有骑单车的年轻人从身边掠过。纪念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奶茶杯壁,感受着奶茶传来的寒气。
"其实..."他犹豫着开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安铭的脚步顿了一下。远处桥上缤纷的霓虹灯倒映在河面,将他的侧脸染成温柔的橙粉色。
"我..."安铭的声音有些哑,"我也知道……你不太需要我,是我太越界了……"
纪念的心像被什么揪紧了。他想起在医院出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安铭通红的眼眶和沾着点雨水的裤腿。
"下次不会了。"安铭轻声承诺,手指悄悄勾住纪念的小指。
两人如此拉钩起誓。
但是纪念听到刚才的话,好像呆住了一样。
"没有越界。"纪念下意识说,额头猛地抵上安铭的,呼吸拂过对方的耳侧,"今天过后,我想我们..."
不对啊,我在说什么……
纪念回过神来,离开了安铭身边“……总之,你不能再干涉我……”
话没说完,一声微弱的猫叫打断了他。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一只白毛蓝眼的流浪猫正蹲在路灯下,警惕地望着他们。
"像你。"安铭突然笑了,手指轻轻拂过纪念的白发,弄得他脸泛红。
猫咪歪了歪头,轻盈地跳上长椅。月光下,它的毛发和纪念如出一辙的银白,眼睛却像极了安铭的蓝灰色。
"带它回家?"纪念小声问,已经蹲下身伸出手指。
安铭的表情挣扎了一下。纪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你想的话。"纪念没有强求,只是过去轻轻挠了挠猫咪的下巴。小家伙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蹭着他的手指。
“说不定是别人丢的猫呢。”
安铭深吸一口气,慢慢蹲下身。他的手指颤抖着,悬在半空。猫咪好奇地嗅了嗅,突然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它喜欢你。"纪念笑着说。
安铭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猫,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猫咪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地蜷成一团。
"走吧,时候不早了。”纪念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猫毛。
安铭没有回答,但纪念看到他低头时,一滴眼泪落在了猫咪雪白的毛发上。
夜风拂过,将这一刻的温柔吹散在夏风的甜香里,又悄悄藏进两个少年的心中。
”他长得很像雪球……”安铭突然说。
“嗯?那是……”
“我以前养死了的猫”
“……能讲一下吗?”纪念已然和他起身,边走边聊着,勇敢问道,“怎么死的?”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纪念额头的纱布上:"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吵架很严重。有天,我爸喝醉了,不小心把我养的第一只猫从阳台扔了下去。"
纪念的呼吸一滞。
"它叫雪球,才五岁……"安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台,"我当时就站在旁边,什么都没能做。”
这一刻,仿佛什么东西在天幕里炸开,像无数破碎的星光。
"所以当我看到你可能受伤时,我就......"安铭的声音哽住了,"我控制不住……我想要……"
“保护你……”
纪念的心像被什么攥紧了,温柔而悲悯地看着外向又充满活力的安铭的另一面。
"我明白。"纪念轻声说,"但你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限制我。"
安铭的肩膀微微颤抖,因为想起了以前而攥紧拳头。纪念鼓起勇气,伸手覆上他紧握的拳头。
"我会小心的。"他承诺道,"但让我自己走……自己的路。"
安铭的手慢慢放松,翻转过来与纪念十指相扣。他的掌心温暖而潮湿,像这个雨天的温度。
一握千年。
"好。"他终于说,"但答应我,下次调查这种事,带上我。"
纪念笑了,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一言为定。
到了周日,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可能是昨天的事情影响,也可能是安铭学业繁忙。
到了周一,两人返回了校园。纪念在大课间上厕所回来,到了教室附近,就迎面碰上了本就计划着见一面道歉的施雨欣。
”那个……”纪念本来懒得和她搭话,但还是说,“上次偷看你被骂和安铭怀疑你偷通知书的事……对不起了……”
施雨欣停下脚步盯着纪念,嘴角一抿——她脸和手腕上的痕迹已经都好了。
“你们已经成了呀?”
旁边的同学纷纷投来了疑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