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谢昭,一脸严肃,进了侧厅,直接吩咐唤周怀志立马过来。阿弥知道肯定出事了,姑娘一直都称周都尉,甚少直呼名讳。周怀志听命前来,谢昭却是半天没有出声,她在犹豫,一边提醒自己早下决断的,以绝后患。一边提醒自己他也没有坏心,还是个孩子。
谢昭抿嘴,终究开口“三个月之内,换掉我的全部暗卫,以后都不许再出现在京师。”
“可是有谁做错事了?娘子只管说了我去惩戒。”周怀志是想要问清楚什么状况,尤其手下,都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跟着谢府做事前程更好,娘子一直是心软好说话的,对他们从未有任何责骂,而且宽仁厚待。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
等来的却是谢昭的冷脸和怒目而视。谢昭眯着眼转而抬眉,这一刻的谢昭,活脱脱就是谢清平的样子,周怀志立马下跪请罪,“属下失言。”
连阿弥都吓到了,娘子向来是个好说话的,从未对他们有一句重话,逼得周都尉侧厅下跪,这是什么情况。
谢昭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周怀志连忙问阿弥,今日出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护不力,娘子受惊,阿弥顾着听书,哪里知道。
周怀志想着先和谢大人通报的,看看谢大人能不能松口留人吧。
谢清平周旋朝堂那些污秽一天,回府管家就报,姑娘今日出门,回来气的罚跪了周都尉。瞬间来了精神,谢昭从不露这一面的,今日故意当众责罚,肯定是有事了。抬脚就看到正厅侯着的周怀志。转身坐下。
“她今日的原话是什么”周怀志有点懵,原话他也不记得,也就记得意思。
“额,娘子说的是三个月内,换掉所有暗卫,且不能再出现在京师”
“按她说的去做,今日当职的,回北境必须除掉,”谢清平喝了口茶,想了想开口道,“让季章去做吧,你别管了。”
“大人,今日的事情,肯定是下面的人有疏忽,但他们这几年护卫一直忠心耿耿,对娘子从未有过二心,请容我调查一下”周怀志跪下辩解。
谢清平无奈,他也知道亲自带的下属有多不易,这几年昭昭一直安全,也都多亏他们。但是今日谢昭出手,必然是有大事,永不露面只有对方消失才能保证。
“你去调查,不管因为什么,听昭昭的决定。”谢清平话没说完,季章匆匆而来,显然是有急事。
谢清平转身往书房走去,季章立马跟上。
“大人,这是北境老蔡送来的消息。”谢清平接过,展开细细看着,都是谢昭每日去了哪,做了什么,……直到看到,崔昱安携谢昭回营,谢昭身上多处血迹,军医查验,头部两指宽伤口,多处外伤,脖子有掐痕,身上未查验,但是看着,伤的不轻。崔将军当日吩咐斩杀绿洲流民。
谢清平浑身血气上涌,右脚一出踢散了椅子。一掌拍向书桌,季章吓得连忙跪下,“大人莫气,有事吩咐属下去办。”
“崔昱安,人都护不住,还敢跟我提亲,本事都用来瞒着我了。”转脸看到昨日送来的寿礼,又是一脚。
谢昭因为白天的事情,更加睡不着了,书架上翻来翻去,心不静,根本看不进去书,转眼看到送来的礼物,打开一看被震惊到了,竟然是北境的舆图,是皮质的,细密的展示了北境完整的地理环境和自然风貌,连四时节气特点都标注出来,谢昭看到东北一片荒地,想起崔昱安说过那里不长庄稼,好大一片土地,真是可惜,向西便是一片草原,水草俱全,真是适合做马场,也不知道之前说的让太朴寺分支过去,进展如何。谢昭看了看发现北境开垦土地不多,战乱频繁,人心不定,也是没有办法的。若是能把流民圈住,开垦荒地,不知能否让北境大营粮食自给自足。
这都是要非常了解当地情况才好。谢昭突然想到,谢清平应该知道,他反正回来的晚,这个时辰过去看看也无妨。
谢昭拿了舆图就奔谢清平的书房,看着有烛火,立马就敲门,刚刚出气的谢清平大声呵斥,“谁”
谢昭听出了他的怒意。
“是我,我有事请教”谢清平收了怒意。
“进来吧,”谢清平把收到的信件放到桌上的书里。
谢昭看见散架的椅子,地上散乱的东西,也不管,季章转身出。
“你哪来的火气,朝里有事吗?”谢清平不回话,抬眼看她,想要她主动说出来。
“不会是我吧,我最近没做什么的,都没见你面。”谢昭突然停下,是的,她白天责罚周怀志了。
“周都尉嘛?我要换人而已,你不会有意见吧。”
“他们是你的人,你要怎么换都可以。”
“那为何通报到你这里了”谢昭突然而来的怒意,谢清平突然就笑了,这是谢昭从不示人的凉薄和冷漠。今日两次展现,那个暗卫是必要除掉了。
“周怀志想求个情,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带了几年有感情,想问问能不能”谢清平没说完,他故意的,他再等谢昭,看她的凉薄有几分。
谢昭看着他,“不说是我的人嘛,求情找你不找我”谢昭反问。
谢清平了然,她终究不是狠心的人,正是她这样善良,一步步妥协退让,才会出事。不舍得让她再受一份委屈。
“说了,都听你的,你想换掉就换掉,不过因为他们本身有军籍,周怀志要回禀我一声罢了。”谢清平看着她,终究是不忍心
“崔昱安的亲事,你若不喜欢,我明日写书信退掉。”
谢昭猛然抬头。他突然改口定亲的事,周怀志肯定已经问过陆辰,还通报他了,所以他们现在全都知道了。
那种被人戳穿心底最深处最阴暗最肮脏的角落的感觉,让人无所遁形,无力反驳。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能放过她,为什么一定要搞的众人皆知,。她是做了错事,她已经日夜煎熬,身心俱疲,为何还要被这般公之于众。
谢昭觉得身有千斤重,想动动不了,想说话可是嘴巴张不开,她想逃,眼睛已经看向门口,可是动不了了,怎么办,她想伸手去捶打自己的腿,可是她抬不了。她觉得喉咙好像肿了起来,无法呼吸。她拼命想要张嘴。
谢清平反应过来时,谢昭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他甚至还未来得及伸手。
“季章,叫大夫,快”季章推门进去就看到已经倒地昏过去的谢昭,转脸就去找大夫。
大夫只说情志过激,肝气上逆,神明被扰,故而突然昏愦。说罢就拿出针,十指放血。只说明日定会醒过来,还开了药方便走了。
谢清平转脸回到书房,看到跪着的周怀志,一脚从后背踹了下去。
“人呢,把那个暗卫给我带过来!”周怀志头贴地,慌忙解释,“我下午去找,人就已经不见了。我已经命人城门口盯着,城内排查,一定尽快找出来。”
“周怀志,你把这么个人放在昭昭身边几年,你眼瞎了嘛!若不是今日昭昭主动提出,你是不是一直看不出来此人不善!”
“大人,是我失误,任凭责罚。”
“明日你回北境吧,季章接手处理。”
“是,属下谢大人不杀之恩”周怀志知道,谢清平留他一命,已经宽容了。今日出了这事,他竟然还让人在眼皮子下跑了,自己这个都尉真是没脸见人了。
“季章,不管什么办法,揪出那个暗卫,要活的。再给老蔡去信,绿洲流民的事,详细调查,一点线索都不要放过,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昭醒来看到阿弥趴在床边,然后就是,十指酸疼。还不等她说话,谢清平已经做到了床边,给她垫了被子,让她靠着。
“大夫开了药”
“我不想喝”谢昭直接打断了他。
“好,你这个病,到底因何而起?我希望你能自己说出来,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谢昭猛然抬头,原来他不知道,他门都不知道。
“你昨夜为何突然提到退亲,你不是想让我联姻,笼络崔昱安?”谢昭不解,那他为何突然提到退亲的事,她人都回来那么久,若是想早就说了,必定是昨日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放你一人回江南,因为你回去没有安生日子过。但我从未想过用你笼络崔昱安,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本就与我是一体,同意定亲,是因为他对你从几年前到如今情真意切,想着他也确实是个良配我才同意。我昨日退亲,是因为他护你不周,无能,隐瞒不报,不诚,所以我要退亲。”谢清平娓娓道来,不疾不徐,像是这段话他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
“你不也是一直说要退亲,怎么现在不愿意了?”
“怎么会,你今天就写信,赶紧把这事结了。”谢昭低声低头,看不出情绪。
“那你这个病因为什么?”谢清平不带情绪的问话,谢昭差点就说出口,还好她忍住了,谢清平真的是对她,在这等她呢。
“你可真卑劣,什么手段都用,”谢昭气恼,“你不觉羞耻嘛,堂堂男儿,朝廷命官,这种计谋都用,还拿来对付我”
“昭昭,不要管阴谋阳谋,事情成了便都是高招。
“我不想说,你也别问了,让这事过去吧”谢昭低头闭眼,无力的捶下肩头。
“你不想让崔昱安担责嘛?”
“很多事情本就是意外,我们不能总要何事都推出一个人承担错误,这不过是为自己好过找的理由,这件事情他无需承担责任,至少我我这里不需要他承担。”
“他很好 ,只是我们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