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哥!”
“是你啊,心雯。”老十从一堆旧书后抬起头,神情略显疲惫。
乜心雯端着热气腾腾的萝卜糕走进十安堂:“今天周末,我做了些萝卜糕。千凝和浅浅不在,维平也不知忙什么去了,先拿给你尝尝。”她将糕点放在桌上,关切地问,“你吃过饭没有?”
“还没,”老十揉了揉眉心,叹口气,“没什么胃口,打算泡个杯面凑合一下。”
“杯面哪有什么营养!”乜心雯蹙眉,不等老十阻拦,已快步走向厨房,“冰箱有什么?我帮你煮!”
冰箱门打开,里面只有几罐孤零零的啤酒,冷光照着空荡的内壁。
“一个人,习惯了。”老十的声音带着点无奈,从身后传来。
看着那空荡的冰箱,乜心雯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离开十安堂,回家后立刻拨通了梁千凝的电话:“千凝,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有件事想请教你。”
“我和浅浅在外面喝东西,你说。”电话那头传来梁千凝的声音。
“是关于十哥的。他总吃杯面,冰箱里除了啤酒什么都没有……想到你和十哥是同行,想问问,做你们这一行的,除了牛肉,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吃的?”
梁千凝一听是问这个,便耐心解释道:“各门各派的规矩不同。不吃牛肉,源于‘道祖骑青牛出函谷关’,牛是道祖的坐骑。以我炼赤派为例,除了牛肉,因白泽神兽有羊形特征,羊肉也是忌食的。此外,诵经念咒和上香之前,不可食用葱、姜、蒜、香菜等气味浓烈、易生口气的荤辛之物。除此之外,只要不虐杀、浪费,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忌讳了。”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该买什么了,谢谢你千凝!”乜心雯得了答案,匆匆挂断电话,立刻起身赶往超市。她精心挑选了两大袋新鲜蔬果、肉类和满满的生活必需品。回到家中,她便在厨房里忙碌起来,锅碗瓢盆叮当作响。
“谁的电话?”钱浅吸了口冰爽的冻柠茶,问道。
“心雯,”梁千凝放下手机,“问了些玄门中人饮食上的讲究。”
“不用问也知道,准是为了老十。”钱浅了然地点点头,随即说道,“对了,应离,就是在思凰岛认识的那位应氏集团总裁,约我一起喝咖啡。”
“应离?”梁千凝回忆了一下,“看着是个靠谱的人。早点回来,有事随时打给我。”
“知道啦!”钱浅应声,起身赴约。梁千凝则拎着逛街的战利品,独自返回梧桐大厦。
乜心雯将刚做好的蔬菜沙拉、蜜汁叉烧和香脆炸鱼排仔细装进保温餐盒,连同采购的一大堆生活用品,准备给老十送去。刚出门,就撞见了行色匆匆的北维平。
“维平?要出去?”乜心雯看他神色不对。
“是啊!”北维平语速飞快,额角还带着点汗意,“莫茉突然不理我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可能怪我最近陪她太少。我得赶紧买份礼物,去她上班的地方等她,哄哄她!”他边说边下意识拉了拉袖子,手臂上隐约露出一片青紫。话音未落,人已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乜心雯看着他仓促的背影,眉头微蹙。恰好这时梁千凝回来,她连忙迎上,担忧地说:“千凝,我刚看到维平,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急着去买礼物哄女朋友。听云姑说,他最近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打好几份工,半夜才回来……”
梁千凝闻言,眼神微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
北维平几乎花光了刚拿到手的工钱,在珠宝店柜台前踌躇良久,最终咬牙买了一对精致的黑钻耳环。他赶到莫茉工作的精品店外,在闷热的傍晚等了许久,才见她换下制服,踩着高跟鞋走出来。
看见他,莫茉精致的脸上毫无笑意,只有冷淡:“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下班,给你带了礼物!”北维平挤出笑容,献宝似的递上丝绒盒子,“看,这对耳环,刚好配我上次送你的那条手链……”他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莫茉空荡荡的手腕上——那条他省吃俭用、借钱才买下的手链,不见了。
“手链?”莫茉嗤笑一声,接过耳环盒子随意看了看,“呵,突然觉得土里土气的,一点都不称我。就像你,”她抬眼,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再怎么拼命,也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们分手吧。”说完,她决绝地转身就走。
北维平如遭雷击,僵在原地。直到莫茉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街角,他才猛地惊醒,拔腿追了上去。
“莫茉!莫茉!等等!”他一路追到莫茉租住的公寓楼下,在她即将关上单元门的瞬间,声音还带着哀求,“卡债!卡债快还完了!还完我就给你买你钟意的那款名牌手袋!真的!我也有在努力跟我师父学本事……求你别分手好不好?”
门内传来莫茉不耐烦的嗤笑,隔着门板都透着凉意:“等你卡债还完?女人的青春有多短暂你不知道?一个十几万的手袋而已,又不是叫你买一百多万的限量款!一条手链、一对耳环就想绑住我一辈子?买条手链都要四处借钱,你拿什么给我未来?北维平,你醒醒吧!你个子不高,长得又不怎么样,没本事,只会说‘我会努力’,我忍你很久了!别再缠着我!”话音未落,门“砰”地一声被重重摔上,震得楼道嗡嗡作响。
……
深夜,千凝堂的门被轻轻推开。
“师父……对不起。”北维平失魂落魄地走进来,声音沙哑,眼睛红肿。
“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父,知道来上班?”梁千凝坐在桌后,语气平淡,手里正翻着一本古籍——她早已私下查清并替他还清了那些欠款。
“师父,那些钱……”北维平声音哽咽,满是羞愧。
“那些钱我会从你日后的薪水里扣,”梁千凝打断他,将一张纸“啪”地拍在桌上,“签了它!”
北维平茫然地拿起纸,一看之下愣住了——竟是一张“卖身契”!上面赫然写着:“从即日起,北维平自愿卖身千凝堂。勤学苦练,任劳任怨。日后就算上半身麻痹、下半身瘫痪,只要尚存一息,爬也要爬来准时上班!”
不等他反应,梁千凝又拿出一样东西扔给他:“这件衣服拿去穿!”那是一件崭新的黑色护身衣,右臂上用银线绣着一个威严神秘的白泽神兽图腾。接着,她又递过一把纹理古朴、隐有灵光的桃木剑,神情严肃异常:
“我对你没太高要求。但跟着我捉鬼,跟着我出去做事,万一出了事,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赔给你妈!听着:黑色五行属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为‘水德’。我炼赤派,自祖师太叔子开宗立派,上下历代皆崇尚黑色,以白泽神兽为护法图腾。这件衣服是特制的护身衣,捉鬼驱邪时,得白泽神力护佑,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这把桃木剑,是你师祖、我的师父亲手所制,也是你师父我用过的旧物。配合我传你的剑招、咒诀、心法、步罡踏斗之术,上可降妖除魔,下可恶鬼邪灵!明白吗?”
北维平怔怔地捧着沉甸甸的剑和衣服,心头百感交集,一时说不出话。
“还愣着干什么?”梁千凝一声轻喝。
“啊?哦!”北维平如梦初醒。
“还不去给祖师爷、历代掌门、还有你师祖上香!”
“上、上香!上香!”北维平慌忙应声,小跑到供桌前,恭敬地点燃线香,虔诚跪拜。
梁千凝看着他的背影。这小子,天资不算上乘,但危急关头没有抛下身边人,虽然笨手笨脚,心性却纯良,这六个月更是任劳任怨,吃得了苦。她心中主意已定,又抽出一张密密麻麻的日程表拍在桌上:“从明天起,五点整,天台练剑!八点整,上班打扫!有生意跟我出去,没生意就背书、画符、练结手印!至于下班……”她顿了顿,“我说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
北维平重重点头,再无半分异议。忙碌而充实的日子旋即展开,失恋的苦涩阴霾,也在这日复一日的锤炼中,被汗水与专注悄然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