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同学们就像雨后缺氧的鱼终于可以探出水面呼吸般如释重负。
大家三两成群,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喧闹声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不过片刻,教室里只剩下姜严、周珩、宋明均和齐梁锐四人。
下课之前,宋明均偷偷丢了张纸条过来,问姜严放学后要不跟和他和齐梁锐一起去吃饭。姜严刚好有点饿,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他拿出手机给姜斓发了一条信息报备自己的行踪,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提起自己的书包背到肩上:“走吧。”
走到门口,他又止住步子,转过身探出个脑袋:“同桌,我帮你关前面的灯,后面的你自己关,行不?”“姜严瞅了瞅周珩埋头写题时的侧脸,周珩在听到他的意见征求时脑袋轻点了两下。姜严又补了一句:“下周见。”
周珩停下笔抬眼扫过来,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不过转瞬即逝,姜严没有看清,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周珩刚才说的一句话。
他说:“下周见。”
声音不高,却刚好跨越大半个教室传到姜严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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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口外车水马龙,两个外宿生带着一个内宿生左拐右绕,穿过拥堵的马路到达学校对面。
学校外面新开了一家餐厅,据三人中的外宿生之一宋明均描述,那家店的硬实力不容小觑,菜色不错,味道也是极佳。
宋明均此时“书到用时方恨少”,怨自己不能有文化有内涵地形容那家餐厅,但也阻止不了吃了整整一周食堂的姜严两眼放光,决定改善自己的伙食。
餐厅门口摆着两块牌子,一块介绍了餐厅的特色菜式,另一块则用加粗加大的字体标注着:“开业大酬宾,全场7折。”以及一些开业小活动。
下面还印一排需要凑近牌子才看得清上面的小字。这些都深深地吸引着客人的目光。
餐厅里人头攒动、生意兴隆。
三人一致决定AA制,点完菜后就坐在位置上玩手机。
姜严点开余醒专门建的高二(1)班学生群,里面的内容是清一色的打招呼,他跟着回复了一个“大家好”,又点开群成员界面,加了几个早就想加,而且平时常说话的同学。
名字一个个往上挪,周珩的名字突然从页面下端冒出来,姜严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会儿,接着也给周珩发了一条好友添加请求。
既然他们俩现在的关系不算差,加个好友应该也没什么的。
姜严退出群聊界面,看了看消息置顶。
距离消息发出去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左右,姜斓不知是忙还是什么,一条消息也没回。
旁边的宋明均和齐梁锐一起开了一局游戏
“来来来,上线上线,姜严你玩不!”
“不玩,“姜严摇摇头拒绝了,又突然想起那两人的大嗓门,“你俩开语音尽量小点声,这里是餐厅。”
他又想起之前宋明均和齐梁锐偷偷溜进宿舍和舍友们打游戏的事情了,几人玩得忘乎所以,激情开麦,引来了宿管的注意,姜严又一次躲进厕所,假装自己不认识外面那群原来还在神采飞扬,被宿管严厉批评后垂头丧气的游戏小分队。
两个人还因为作为外宿生私自进入内宿生宿舍被扣了分,一人写了一份检讨。
宋明均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放心。
姜严索然无味地放下手机,不知是不是客人太多的缘故,他们这桌的菜迟迟未上,他饿得胃有些麻。
收银台旁边有一个冰柜,冰柜里的饮品琳琅满目,姜严径直走过去,选了一瓶矿泉水付款。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姜严一边仰头喝水一边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宋明均和齐梁锐的前一桌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食指指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嘴里飙出几句问候对方祖宗的脏话。
男人的声音很大,完全没顾及自己现在在哪里和对方的感受,姜严站在收银台,将男人的满口脏话听了个一干二净。
周围的人全在看热闹,没人阻拦,男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扣住对面的人的后脑,手上用了狠劲儿,把对方的脑袋直直往桌上的几盘菜砸下去——
“呯!”一声闷响过后,只见被按进菜里的人脸上沾着菜叶和菜汁,满脸通红,像是羞的,更像气的。
他的神情有些挣扎,怒火噌噌噌往上烧,一脚踹开椅子:“草拟大爷的,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敢打老子。”说着,他一个拳头打过去,直逼黑色外套男人的面门。
“哎!你们干什么?这里不允许打架!”坐在前台的老板娘冲了过去,周围的人意识到不对,也赶过去阻拦。
“有话好好说,别乱动手。”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
……
姜严站在收银台等了一会儿,待两个男人在旁人的制止下停手,互相怒视着对方之后,打算从人群旁边绕过去回到位置。
他们三人选的位置刚好在角落,想回去必须得要经过人群。
姜严在人群里挤着走了几步,距离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不过半个人的距离。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黑色外套男人似乎是觉得就这么放过对方不太够,他一挥手臂挣脱开周围人的拉扯,五指握成一个拳,手指线条分明,手背上青筋暴起。
男人用力往满头菜叶的人脸上招呼。
“啊!”
一声惊呼在人群中响起。
姜严捂着自己的鼻子,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涌出,一滴又一滴地滴在地上。
那一个拳头就像是一记重锤般打在鼻子上,破碎的痛楚潮水般汹涌着涌上脑海,耳朵因为痛感出现了暂时的耳鸣,高分贝的嗡嗡响同时也占据了大脑。姜严下意识后撤一步,咬着牙拼命忍着,手指因没有止住的鲜血而被染得殷红。
他快痛懵了,鼻子就像被火焰舔过,仿佛手一松开,骨头就要碎一地。
周围安静了一瞬,黑色外套男人反应过来,皱着眉看着面前捂着鼻子的男生:“操!哪来的倒霉学生?”
“你说什么?”齐梁锐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他和宋明均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游戏,听到动静后都凑了过来。
两个人像铁塔一样挡在姜严面前,怒视眼前的男人。
他们二人都比男人高了一截,收起平日里的吊儿啷当的那股劲,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眉头下压,脸上写满了愤怒。
“嗤。”另一个男人冷笑了一声,他好不容易才将脸上、头发上的菜叶和菜汁擦干净,冲着黑色外套男人咧了咧嘴:“自己干了错事欠钱反而动用武力,误伤别人连句简单的道歉也不会讲,就只会张着一张臭嘴乱放屁,怎么听起来这么有趣。”
他本来就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沾了满脸菜汁而丢面子,那一拳原先是冲自己来的,却被无意间路过的姜严扛下,再加上黑外套男人在公司犯错欠钱,他就将事情抖露了一些,言语中还带上了一点攻击性。
嘲讽那人嘴巴不干净,需要清理清理。
黑色外套男人脸色铁青。
老板娘板着一张脸,很不高兴:“两位,以后我的店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马上离开!”
周围的群众自动理清了一切,将矛头对准黑色外套男人,接着老板娘的话开始纷纷指责。
“打伤了学生连句道歉都不会讲,还咒别人倒霉。”
“要不咱们报警吧。”
都说一人一口唾味就能淹死一个人。在众人的压力下,以及“报警”这两个字的威力下,黑外套男人黑着一张脸道歉、赔钱。
姜严接下赔偿,他伸手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塞进鼻孔,这事就算这么过了。
嗯……除了他此时的样子有些难以名状。
齐梁锐有些担心地看着姜严的鼻子:“你的鼻子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是啊,”宋明均接过齐梁锐的话头,“人的鼻子本来就很脆弱,刚才你的鼻子都流血了,还是去看一下医生吧。”
“应该没什么事。先吃饭吧,我饿了。”
本来约好了一起要吃饭,姜严不想让这些事影响吃饭的心情。等了几分钟,他把塞进鼻孔里染了血的纸巾拿出来丢进垃圾桶,把仍旧觉得愤愤不平的宋明均和齐梁锐赶回位置。
折腾了这么久,姜严饿得抓心挠肝。
点的菜已经端上桌,姜严埋头吃了几口菜。
吃着吃着,他忽然感觉鼻子有点痒,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羽毛在他的鼻子里轻挠。
他的鼻尖翕动了几下,打了一个喷嚏,随着喷嚏喷出来的还有一股鲜红的血液。
鼻子传来隐晦的痛感,血液特有的铁锈味再次漫上鼻腔,放轻呼吸都能闻到一股腥甜。
宋明均和齐梁锐听到喷嚏声后抬头一看,看见姜严瞪大的眼睛和他的衣服上、桌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也愣住了。
齐梁锐脸上满是焦急:“我草姜严,你这鼻子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快快快,我们送你去医院看看。”说着他就要姜严拽起来。
宋明均放下筷子,也赶紧过来掺扶。
两人一左一右跟个保镖似的架着姜严到了医院。
医生帮他止了血,并叮嘱他近期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不能挖鼻孔,不能揉鼻子,不能……
姜严听话地点头,咧开嘴笑道:“还好没啥大问题。”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没成年的男生不满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确实没啥问题,还好打的力道不重,也没打中鼻根,不然你的鼻子不是歪就是断,到时候就不是什么小问题了。”
讲完恐怖故事的医生默默欣赏了一下姜严越来越瘫的脸色,安慰道:“放心,现在你的鼻子就是有点淤青,二十四小时以内先冷敷,之后再热敷,也可以抹点药膏之类消淤青。”
姜严拿着个冰袋走出诊室,诊室门外的宋明均和齐梁锐对着他“嗷”了一声,两人把他拉到医院卫生间的镜子前让他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姜严这才明白医生的“有点淤青”是多么委婉的说法了。不,是放屁。
本身姜严的肤色就偏白,这块淤青便显得异常明显,就像是地板上一块突兀的脏污。
姜严拿着冰袋往淤青处轻轻地按下,敷了十多分钟左右,他放下冰袋,往淤青处贴了个创口贴。
他又照了照镜子,对现在的样子满意了几分。
回头一看,宋明均和齐梁锐仍旧站在他身后,尽心尽力地做着保镖,就像是担心姜严会随时偷偷溜掉然后又一次受伤似的。
没由来的,他突然想起周珩上次体育课时帮了他的忙,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
姜严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得到别人的关心,确实会让人心情愉悦。
三人在医院买了外用消肿的药膏,随后一起往医院的门口走。
姜严“啧”了一声,舔了舔嘴唇,语气有些遗憾:“唉,心心念念的松鼠鳜鱼没吃到只闻了个味,有点可惜。”
齐梁锐接了一句:“是啊,谁知道吃个饭还刚好碰上别人闹纠纷。”
宋明均点头附和。
姜严抿了抿唇:“今天就算我们出门没看黄历运气不好,下次再去吃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都先回家吧。”
三人走到了医院附近的路口,姜严有些无奈地听着二人拉着他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半天,最后挥了挥手和两个“老妈子”告别,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朝自己家的方向开去。
也不知道姜斓看见他这个样子会不会误会他刚开学就和别人打架。
多多支持嗷[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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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意外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