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响之日【星际】 第2章 灰逝

“那我开始讲了喽——”

“曦月两周前来过，用星球上的真岩石把咱家星轨上的瀚海星团的E-暗卫-168和W-grey-0345两颗小珠子给换了，估计又带着“小鸟”去那“蓝绿毛海龟”的可怜孙子的地盘里逛了两圈，小星倒是和往常一样，每天都会发条星际信息给咱俩说点啥，昨天是妮妮的生日，老伙子也挺浪漫的，带媳妇出去星际旅游了。”

“对啦，前些日子我还拐了个叫黄桑的孩子来咱们家玩，啊，月你问我是怎么遇见的吗？每年的士官典礼我不是肯定要去瞅瞅的嘛，去年我一去，就相中了这孩子，怎么相中的，啊这孩子用木头磨小机甲的手艺特别棒，我还跟他学了学呢，然后一聊，嘿，怎么说，是咱星系的老乡，隔壁星链的俊后生，还是剑！我这不就乐了嘛，好孩子肯定要来坐坐，我当然欣然邀请了。”

“那孩子跟我说啊，他还有个厉害的杖属学弟，叫穆因，听他说，也有当士官的志愿，我说啊，有机会一定见见他，嘿嘿，毕竟已经好多年没见到高阶杖属的小孩了，啊，我可没有要带坏小孩的意思，只是聊聊天嘛~”

“政治上的事情你我那么大人了也不是很感兴趣，就给你提一嘴，伊莎那个胖姑娘，对，就是刚出生时我抱过的长公主啊，前些日子咬了那詹姆斯公爵的鼻子一口，嘿嘿，咬的好，反正我看詹姆斯公爵啊也不是很顺眼。”

“哈哈，现在的小姑娘们，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嘛——我们这当老头子的可都要跟她们学一学喽~”

金曦轻轻抚摸着白石头，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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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星际时代：恒星时代·启明5460年·C.E.8641

玛斯特帝国·第三星系·第九锥型星链

*M8-S-0609XIAO星球

年老习惯恒星光照高头才起的金曦今天意外醒的很早，因为梦里的斑斓好像空了一点点。

金曦蓦的一下睁开眼，往身旁月日常睡着的地方一看，月的枕头已经空了，只有淡黄色软面垫子上的小葵花印花还沾着些残留的温度和精神余波，月应该也是刚起来。

月的芯核正在不断灰解，作为他的契剑，这点对于自己来说比任何人都清晰刻骨，「全」的精神海拥有包罗万象的特质，在月近乎无尽的精神中可以网取所有拥有“概念”的一切，精神迭垒形成的白金色海洋一如辽阔无边，但后来有一天自己在月的精神海的斑斓万象中突然发现一幅纯灰色的油画，自己清晰的记得这幅用四颗星星组成的画框装裱的是小星画过的一幅蛋彩画——几只翠色的椒鸟儿衔着赤色的星穿梭在星云之间。

这幅灰色的画框框着的灰色的画悬浮在金白色的精神镜湖上，被在月的精神海中的自己的精神质体抬起手指轻轻一碰便如灰色云烟袅袅散去，灰逝在月依旧辽阔的精神海中。

月的芯核灰逝的开始，早的让玛斯特知道的任何人都觉得过于仓促，精神海于中的第一幅灰色的画、一架灰色的黯尘小模型、染成灰色再无法辨认字迹的硬壳笔记……

芯片的灰解让月像一座散落的沙厦逐渐沉进宇宙无尽的空间海中，这几天速度快的自己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看到的家里的每一粒像素点、触碰到家里的每一粒分子质体中都附上了月逸散的精神粒子,剑属性的自己能锐敏的捕捉到他每一粒逐渐溶解进空间的精神，但就像是恒星逸散的光，在自己的指隙中轻轻滑走。

金曦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小葵花外套，翻身跳下床，无暇穿上咯吱咯吱响的大霸王龙拖鞋，脚面径直踏上微凉的木制地板，用精神领域感受从月身上弥散开来的轻轻浅浅的精神波动，去寻他。

天还很早，蒙蒙刚亮起一线白，M8-S-0609XIAO星球晨间特有的露曙气正从星球基面上缓缓的氤氲开来，家里安安静静的，伊丽莎白小姐还应该在家里的某一个“窝窝”里面摇着小黑尾巴睡觉，路过小机器人小白的休憩坞，小白果然还安安稳稳的蹲在里面充能，毕竟还不到专业家务员上班的时间。

沿着月残留的精神痕迹，行至家里楼梯口的金曦用手指轻轻弹了弹梯顶变色毛绒垂饰上的最大的长着小蒲扇翅膀毛球，上面存留的「全」的精神微粒让金曦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自己感受到月在方才也轻轻用手蹭了蹭它。

走上一个个印着各式各样星际生物的楼梯踏面，脚面下覆着月精神落尘留下的一个个精神痕印，无声且准确，行至二层楼梯尽头，便发现阁楼的门轻轻掩着，有风吹了进来，但安静的没有声响。

月和自己小阁楼里层层叠叠地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月自己组装的七个型号的小机械蓝蜻蜓玩具；自己看过了的周刊书，还是很难买到了实体订购挂号版本；两大半袋子改良葵种子；在星球上捡拾的形态万千的石块，有巨犀角状的、半人马状的、倒立小人样子的……每当需要用到什么，月就用他自己的杖属性精神力扫一扫，自己就像星际矿物探测员一样跳进无尽物品组成的星系里面，按着月在对接的精神力传递的精神密导码翻滚遨游，最终叼着个曦月的旧版本游戏卡或者一袋子γ-06型螺钉出来，光荣完成探测采集任务。

金曦轻手拉开阁楼的门扉，阁楼的层高不高，矮矮的刚好装进个自己，要是现在的小星的身高的话，还要微微弓着身子才能进来，毕竟修房子的时候，月和自己也没考虑小星竟然能长那么高，还以为是被宇宙射线激发突变，虽然模块组合式住宅在加块模组砖就可以了，但小星觉得这样微微小一点更有熟悉的家的感觉。

螺旋星系的恒星的光正洒进暗室，反射的细碎的金橙色的光像葵花的花瓣在微微裹着露曙雾气的小阁室里面绽开花束，如外面的葵原漫延进来，不断沿着寻觅着的月的精神也停下了它在空间中的行动轨道，稳稳的落在了这里。

自己看到月背对着自己，正坐在他自己平常喜欢坐着想事情的木椅子上，光组成的花束也炫在了他因为年迈肌肉萎缩因而有些纤瘦苍白的脚踝上，正逐渐爬上他绵白色的裤脚，今天他满头的白发没有像后来担任机械师一职时束一个小辫子在脑后，而是过肩随意的披散着，这倒是像他年轻的时候，只是曾经纯黑色的头发已经被宇宙中不变的时间漂成纯白。

金曦轻轻掩上背后的门，慢慢走上前来，南宫月正轻闭着眉头感受着这颗居住半生的熟悉星球的风和光，自己便在月的椅旁微微蹲下，一手轻搭上月的肩膀微微整理月的白发，一手伸出扣握住月轻搭在膝头上的右手，给有些冰凉的手带去些热分子。

精神厦殿的灰逝会让身体的基本机能也逐渐流逝，失温是最表象的特征之一。

两只同样苍老的手一如既往的紧紧扣握在一起，流动的星河群星裹着时间的洪流在上面同时刻下同样的褶皱，如岩石星壳积压、翻覆、峮裂，不断汇入时间川流。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南宫月抬头朝着金曦微微笑着说，并未睁眼，阁楼上的阵风吹起他白色的发丝，恒星亮光让月白色的睫毛透透明明。

“我梦见我划着一艘白色的船儿穿过斑斓色的川流，无数灿葵色的星星在缤色的水里像绽放的花一样摇着，我沿着一线白色的天光向前划着，忽然啊……”

月弯着嘴角说，微微顿了顿，左手抚上金曦的颈侧，感受上面跃动的脉搏，沿着炽热的肌肉筋络向上，轻轻覆在了自己爱人的脸侧，月睁开自己湛蓝色的眼瞳，如愿将那双翠眼睛中的光折射进蔚蓝宙海。

“我听见有人在唱歌，我放下我的船桨往星星河里一看，那灿色的光中有莹白色的仙子，他……”

紧握的双手微微收紧，像超新星爆发后引力坍缩的恒星物质，却凝聚成更小更重更坚实的星核。

“……应当有翠色的眼瞳，而且很会“划船”。”

金曦接过南宫月的话头笑着轻声说，裹着光的笑着弯了的翠色眼睛灿若青绿色的湾状星云。

“哈哈是的，没错！”

南宫月给予十分的肯定。

偏角升上的恒星光照在紧握双手的老人身上，在两人相同的白发上镀上银辉，相宜的颜色坠入时间的海，成为无限递归的宇宙中的一粒星分。

“今天的恒星光格外的暖和呢。”

月轻轻俯在自己肩头，在自己耳边笑着说，微长的白头发蹭的自己耳尖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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