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 第1章 你到底是谁

“宁卿晏！”

床上的人猛的坐起，他又梦到那个男人了。宁祺抹了一把脸，梦里的男人穿着一袭白衣，长发高高束起，脸上一片模糊看不清长相，他冲向自己，嘴里喊着这个名字，语气着急，痛苦。

宁祺坐在床上，冷汗浸湿了他的睡衣，他把额前被汗浸湿的头发捋到脑后，深呼吸平复一下情绪，也压下因为没睡好导致的头痛。

床头柜上传来一阵震动，宁祺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喂，明泽？”

“...你又梦到他了？”电话那偷的人叹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宁祺边回答边去洗手间洗漱。

“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这语气，一听就是又梦到他了，又没睡好吧。”龚明泽嘴里嚼着东西道，“说正事，你最近梦到他的频率是不是越来越高了？这个月都第几次了？”

宁祺嘴里含着牙刷想了想说：“第...五次了吧。”

“五次啊！今天才十一号吧，你这平均两天就要梦到一次啊！”

宁祺自顾自地洗漱，任由龚明泽在电话那头咆哮。

龚明泽长叹一口气：“哎，你不再去医院看看吗？我问过我爸妈了，他们说你这可能是心理作用，那个老医生在业内也是很有名气的，指不定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去看看吧，能让你睡个好觉也是好的啊。”

“不用了，以前看了那么多医生也没用，我就不浪费这个时间了，就这样，挂了。”

“不是，你这...”

宁祺没有理会龚明泽的话，直接把电话挂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他双手盖住眼睛，叹了一口长气，喃喃道：“你到底是谁啊？”

“咚咚咚！”

宁祺听到敲门声放下手，迅速调整好情绪才跑去开门。

“妈，怎么了？”宁祺尽可能地打起精神，笑着问陶敏。

“没事，就是问下你是不是中午不到家吃饭，不到家吃的话我就少买点菜。”陶敏看到宁祺脸上的黑眼圈不免发出惊呼，“哎呀！你这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啊？”

宁祺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没事没事，就是在学校压力有点大没怎么睡好而已，别担心了。啊，对了，我中午跟朋友出去吃。”

宁书义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儿子顶着个黑眼圈走出来也没忍住开口道：“这好大学是不一样哈，人家上了大学是轻松了一大截，你这上了大学反而压力大得睡不好觉了。”

电视机里正在播今天的新闻，女主持人的播音腔从电视里传出：“今日，本市一山村中突显一怪异生物，村民人心惶惶，专家说可能为变异物种。”

“今年的怪事可真多啊！”宁书义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感叹，“前段时间不也是吗！我听手机里说沙漠里还发了洪水呢！”

“这说明我上了大学也很努力好吧。”宁祺边从冰箱里拿牛奶边说，“都是吓人的！爸你平时少看点营销号。”

“再努力也得休息好啊，你看看你这黑眼圈，都要变成眼袋了。”陶敏抢过宁祺的牛奶，“空腹别喝冰的，去把早餐吃了。”

“现在放暑假了正好多休息休息，养养精神。”宁书义开口劝道。

“行行行，知道了。”宁祺嗦着碗里的面含糊不清地应付，“妈，这面咋这么淡啊？”

“淡了自己去厨房加盐去，走，老宁！买菜去。”陶敏招呼上宁书义，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宁祺自己端着碗跑去厨房加了点调料，又重新坐回餐桌慢吞吞地吃着他的面。

“叮～”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宁祺拿起手机发现是万栩给自己发的信息。

栩栩如生：那个...祺啊，你介意我带上我妹不？

栩栩如生：我妈他们今天都有事，她又不放心我妹一个人在家，非要我带上！

栩栩如生：你要是介意我就给她送我小姨家去

宁祺把最后一口面嗦完，放下筷子回信息。

七宜祺：没事，把她带上吧，你妹妹挺乖的

栩栩如生：那行，那咱们十一点半店里见

宁祺看了眼时间，现在离十一点半还有挺久的，他把碗洗了，回到房间里把门锁了。他站在床头，俯身把手塞进了床垫与床头的缝隙中，从里面抽出来了一本本子。

宁祺坐到书桌前打开了那本本子，里面赫然是从他18岁开始，这两年来每梦到那个男人记下的日记，也整理了他寻找那个男人口中的宁卿晏的线索。

他动笔写下今天的日记：

2035年7月11日，今天我又梦到他了，近半年来我梦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多，并且我逐渐看清了他的身影，身高挺高，黑长发，白色长袍，像是个古代的人，脸至今看不见。

他到底是谁，宁卿晏又是谁？我无法确定这三个字是不是我写出来的这三个字，或许是别的同音字，在这三年来我尝试去寻找宁卿晏，但是一无所获，我甚至都怀疑过那是不是所谓的我的前世。

是谁都好，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什么时候能消失？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

宁祺放下笔，望向窗外发呆。这栋楼靠近马路，他房间的窗户刚好对着马路，宁祺家楼层不高，路上行人的交谈小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屋内都能听见，再寻常不过的人间烟火在现在的宁祺看来很是嘈杂，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宁祺起身想把窗户关上，余光却瞥见楼下对面街道上的一个身影貌似在看他，那人很高挑，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宁祺看过去瞬间迅速转身离开。

宁祺感觉不太对劲，但是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表示那人就是在看他，说不定人家是在看别的地方，宁祺不在想这件事，坐回书桌前盯着那本本子上用黑色水笔圈起来的宁卿晏三个字发呆。

时间慢慢流逝，门外传来陶敏和宁书义的声音，接着是洗菜和炒菜时锅碗瓢盆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自从俩人退休后家里可以说是热闹多了，那俩夫妻是不是还要拌个嘴什么的，不过通常是以宁书义先道歉结束。

宁祺回过神来，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还有万栩给他发的他们准备出发的信息。宁祺迅速起身换了件衣服，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跟陶敏说了声就出门了。

他跟万栩约的那家店是他们在学校时就经常去吃的店，那家的菜味道好价格实惠，要不是另外两个室友不是本地人，这次约饭绝对不会只有他跟万栩还有他妹妹两个人。

宁祺到店的时候万栩和他妹妹已经到了，看见宁祺进门招呼着他过去坐。

“哥哥好！”万栩的妹妹万霖看见宁祺乖乖地打招呼，她跟万栩年龄差了十二岁，小小一个坐在椅子上。

“小霖好呀！”宁祺朝着万霖笑了笑又去问万栩，“点菜没？”

“点了点了，老样子。”万栩放下手机答道，“你这黑眼圈...你晚上干啥去了？这是几天没睡啊？还没放假的时候你就这样，这都放假这么多天了还是这样？”

宁祺摆了摆手：“没事，就是睡眠质量不太好，我多补补觉就好了。”

“你这看上去可不像是没事啊，没去看看医生吗？”万栩担心道。

宁祺往旁边坐了点，让老板方便上菜：“看了，就是说多注意休息什么的。”

“那行，你平时多休息休息，别每天崩着个神经，你专业成绩够好了！”万栩夹了块排骨给宁祺，“那，多吃点，补补。”

宁祺也没客气，直接把那块排骨吃了，他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道：“等下去哪儿？”

“去看电影！”万霖率先抢答。万栩“啧”了一声：“我们商量去哪玩儿，有你什么事啊？”

“小霖想看电影就去看呗，反正咱俩也不知道去哪儿。”宁祺说完朝万霖抛去一个“我挺你”的眼神，万霖接收到这个眼神转头就仰着头，底气十足地朝他哥叫板：“就是！说白了你就是不敢去！”

“我有啥不敢的！”万栩立马反驳万霖，转头又一脸尴尬地朝宁祺说，“祺啊，这…这你有所不知啊，我妹妹她…她喜欢看恐怖片啊！”

“恐怖片咋了？小霖快吃，吃完咱们去看电影！”

“好耶！”

万栩看着两个人的互动酸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兄妹呢！”

一顿饭结束，宁祺打了个车带着万家兄妹直奔电影院，万栩带着万霖上了后座，宁祺打开副驾的门，正欲进去突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环顾一周全什么也没发现。“宁祺！”万栩好奇地看着宁祺，“你咋了？快上车啊！”

“来了！”宁祺心中暗暗感觉不对劲，但是周围确实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他只能把这种感觉归根于自己没睡好产生了错觉。

好在去电影院的路上一切都很正常，顺利地达到、取票、入场，这是一部最近才上映的国产恐怖片，大致剧情是主角因为一些原因然后产生幻觉，于是主角的朋友们带他去山里散心，紧接着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最后发现原来主角有精神病，这一切都是他想象出来的。很老套、很无趣的片子。但是就是这么老套且无趣的片子，万栩依旧被吓得在座位上滋哇乱叫。

电影结束了之后万栩强装淡定地对着宁祺和万霖两个人说：“我才没被吓到呢！这…这部片子也…也不怎么样嘛！”宁祺和万霖对视一眼，选择了忽视他被吓得出了一身的汗，敷衍了两句就往外走。

万栩在走廊上扯了两下宁祺的袖子：“祺啊，我想上厕所，你一起不？”

万霖抱着手，一副看破了真相的表情：“哥哥其实你就是害怕对吧？”

“谁…谁说的？我…我就是想找个人一起而已！”万栩心虚地替自己辩解。

宁祺叹了口气，选择替万栩在他妹妹面前挽救他那早已所剩不多的哥哥的尊严：“我正好也想上厕所，一起去吧，小霖在这等着别乱走哦。”

“知道了。”

宁祺带着万栩去了厕所，他停在了洗手台前，对着万栩说：“去吧，我洗个手，在这等你。”

“行，那我去了啊。”万栩走向隔间，“你别走啊！”

宁祺看着万栩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明明怕得要死，还要在妹妹面前强装淡定。宁祺打开水龙头，洗了个手，顺带洗了把脸，一抬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朝自己投过来一个诡异的微笑，宁祺被吓了一跳，猛得后退一步。

镜子里的宁祺和他一模一样，唯独那抹刺眼的微笑，嘴角僵硬地向两边扯开，幅度越来越大。宁祺的呼吸加快，额角已经冒出了冷汗，他死死盯着眼前的镜子。

“宁祺！”万栩从厕所隔间冲了出来，“叫你半天你咋不理我？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宁祺喘着粗气，脖子僵硬地转动面向万栩。

万栩看着宁祺这个样子，瞬间紧张起来，他轻声问道：“你…你怎么了？”

“我…”宁祺咽了口口水，手指慢慢指向镜子，“我刚刚看到…镜子里的人表情跟我不一样！”

“不不不不会吧？”万栩听后声音就变得哆嗦了，“现在…是下午对吧？闹鬼不也得等到晚上吗？”

宁祺深吸一口气，慢慢回过头去看镜子，万栩也跟着他的动作把目光慢慢转向那面镜子。宁祺的视线逐渐移动到镜子上，慢慢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的衣服、脖子、下巴，逐渐向上移动，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宁祺眼前，那张脸上充满惊恐，没有微笑。

宁祺松了口气，身边的万栩也跟着放松下来。“你看！很正常啊，哪有你说的什么不一样的表情，是你自己看错了吧？”万栩语速极快地替宁祺解释他看到的东西。

宁祺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厕所。

“要我说，你就是被刚刚的恐怖片吓着了，没想到你胆子比我还小，都吓出幻觉了！”万栩跟在宁祺身后边走边说，

“哥哥！你们怎么这么慢啊？”万霖看见两人不满地嘟囔着

“妹啊，你宁祺哥哥被吓着了！”万栩描述了刚刚的事情，趁机自证自己胆子也没那么小，毕竟宁祺都被吓成这样了。

“宁祺哥哥，你真的看到鬼了？”万霖丝毫不在万栩的自证，他只在乎宁祺是不是真的碰到了鬼。

宁祺揉了下万霖的脑袋：“没有，只是我最近没休息好，又看了恐怖片，才出现了幻觉而已。”

“好吧。”万霖深感失望。

“行了行了，电影都看完了，回家了！”万栩拉着妹妹往外走。

电影院门口万栩打了辆车，他先把万霖塞了进去，又转头问宁祺：“你怎么回去？”

“我家离这不远，走回去，就当散散步了。”宁祺强打着精神回答。

“那你自己小心哦，到家给我发信息。”万栩说着坐进了车里。“宁祺哥哥再见，下次还要找我玩哦！”万霖从车内挤出一个脑袋跟宁祺喊道。

“好呀，我下次再找你玩，拜拜！”宁祺挥挥手，目送载着万栩万霖俩兄妹的车子开走。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一如往常的蓝，时不时飞过几只小鸟，身边来往的行人、摆摊的小贩、驶过的汽车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很嘈杂，却也很让人心安，仿佛刚刚的遭遇确实是一个幻觉。

宁祺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家走，一路感受着人间烟火，内心逐渐平静下来。宁祺走到靠近他家的那条路上，老房子没有物业，又靠近马路，楼下开了很多店面，还有不少人在路边摆地摊，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除了宁祺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

宁祺利用了一个转角，拐弯的时候视线往后面一扫，他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他加快脚步走进单元门上楼，一进家门就冲进房间，躲在窗户后面悄悄探出头去看楼下。

果然，马路对面的角落里站着今天早上看见的那个男人，一样的白衬衫黑裤子，看不太清五官，正看向他的房间。

宁祺总感觉这个身影很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看见的，他收回视线沉思，突然男人的身影和他梦里的男人的身影逐渐重合，宁祺再想去看楼下的男人却发现他不见了，宁祺迅速打开窗户探出头去左右张望，却依旧看不见男人的身影。

“小祺！”房门外传来陶敏的喊声。

宁祺收回探出去的身体，把窗户关好，压下心里的情绪打开了房门。“妈，咋了？”

“我还要问你咋了？一进家门就直冲房间。”陶敏皱着眉头看着满头大汗的宁祺。

“我这不急着上厕所嘛，妈你还有事没？没事我洗个澡，走回来出了一身汗。”宁祺随口敷衍了两下就把房门关上了，“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哈！”

陶敏狐疑地盯着观赏的门，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宁书义，用手指了指房门。

宁书义一副了如指掌的表情：“青春期嘛。”

陶敏摇了摇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宁祺关上房门转头就给龚明泽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宁祺就忍不住把刚刚遇到的事全说给龚明泽听，当然厕所里的事他没说，语速之快让龚明泽不得不喊停，“你慢点说，我一句没听清！”

“行，那我慢点，总的来讲，就是我今天发现有一个人在我家楼下偷看我，早上跟刚刚都看见了，然后我就觉得很眼熟，刚才突然发现他好像就是我梦里的男人！”

“等下等下，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好像找到了你梦里的男人？”

“不确定，但是很像！”

“那还等啥啊，去找他问一下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等我反应过来之后再去找他就找不到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等等看吧，看下能不能蹲到那个人。”

“行，那你有什么需要我的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飞奔到你家的！”

“好！”宁祺挂断了电话，心里异常得激动，关于梦里的人，他终于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