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舍 第19章 无人区

咯咯咯咯——

突然的，小孩子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韩宁几人不约而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站在他们的身后。

那个小孩子看起来非常瘦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似的，但是，那双眼睛却很清澈明亮。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选择了沉默。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这时候突然冒出个孩子来，这事肯定不简单！

只见那个小孩子缓缓地走了过来，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哥哥姐姐们，你们好啊～”

他轻轻地打招呼，声音很柔和，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众人不由得加深了警惕，他们相互对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他有什么目的？

“他好像是.....校长的孙子。”沐甚突然开口。

“尼玛，又遇上鬼了，校长孙子几年前就死了。”柯鑫接着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听到这，韩宁上前，准备动手。

不料这时候从门外冲出来一道身影拦在了小孩子的前面。

如果叶子晞此刻在这的话，一定会大叫出声，因为来人就是当时她在图书馆前遇到的老太！

斯文老太和蔼地看了他们一眼，将小孙子护在身后，柔声道，“抱歉啊，小孩子不懂事，扰了几位的兴致，小老儿这就带他离开。”

“奶奶！”小男孩甜甜的叫了声。

“乖，我们回去玩好不好？”老太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带着小男孩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一时间，惊魂未定。

“哎哟我的亲娘哎，吓死我了......这图书馆有毒吧，怎么尽碰上这些玩意呢！”柯鑫抚着胸口拍了拍，长舒一口气。

他刚才可真的快被吓尿了，幸亏那个老太出现及时化解了他们的危机。

“他们......好像并不想伤害我们。”南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思忖半晌。

“小南弋，你别告诉我你要为鬼说话。”柯鑫一脸不可思议。

“客观而论。”南弋摆了摆手。

柯鑫：“......”

聊天框没有进行很久，因为他们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这里的一切已经超乎了他们的认知。

甚至，已经开始失控。

空气沉重得如同铅汞，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深水淤泥中抽取氧气，带着浓烈的甜腥气。

“我靠，门被锁了！”

柯鑫站在图书馆大门口，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哪个龟孙锁的，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明明是开着的！”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把我们困在这里。”

南弋摇摇头，“如果我们不想点别的办法，估摸着这辈子都搭在这里了。”

柯鑫闻言，顿时急了。

“那不行啊，这里面还有吃人的鬼呢，留这里，恐怕连个全尸都没有。”

“你关注的点还挺奇葩。”林奕辰翻了个白眼。

“干嘛，我说的不对吗？”

“话粗理不粗。”

“哼。”柯鑫得意地扭过头，然后看向韩宁，一脸求救，“宁姐，咱们咋办啊。”

韩宁没有回话，她低垂着头，看不到她眼中的情绪，但她眼中闪烁着异光，冷静地看向众人。

“找能打开的窗户。”

她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转身就走到旁边的角落，开始摸索起来。

虽然韩宁脸上没有很多的情绪变化，但她的内心很忐忑，因为这一切来的太过诡异，已经超乎了她的认知范围。

可多年的历练经验告诉她，如果不能早点离开这里，他们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也开始寻找。

图书馆巨大的玻璃穹顶，此刻成了一片倒扣的墨色深渊，吞噬了所有星光。

惨白的月光如同垂死野兽的眼瞳，吝啬地挤出几缕幽光，在迷宫般林立的书架间投下扭曲、狭长的阴影。

空气凝固了，厚重得如同陈年的灰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纸张腐朽和尘埃堆积的呛人味道，沉沉地压在胸口。

绝对的死寂，只有中央空调通风口偶尔传来一声低沉、悠长的叹息，如同来自地底的呻吟。

窗框缝隙下，一小片颜色更深的阴影，缓慢、固执地向里蔓延，那并非水渍，而是一种黏稠的，难以名状的黑色液体。

它无声地爬过冰冷的墙壁，渐渐吞噬了白色的墙面，如同黑色的虫蚁，缓慢地往里移动。

又像是一种不详的宣告。

“这个东西好奇怪啊.....它是什么。”柯鑫颤抖着指着前面的黑色阴影，结巴地问道。

他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响亮，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就像是刺激了它，一个人形阴影从中“流淌”而出。

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团不断扭曲，拉伸的浓黑，边缘模糊得如同晕染的墨渍。

它移动的方式诡异绝伦，并非行走，而是像一帧帧被抽掉中间画面的劣质动画，前一瞬还在十几米开外窗框的阴影里。

下一瞬，那团令人作呕的扭曲黑暗已经无声无息地“切”到了他们刚才站立旁边的桌椅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如同极地冰风，瞬间席卷而来，冻得人牙齿咯咯作响。

“啊——！”

柯鑫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尖锐得几乎撕裂空气。

六个人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猛地弹起，朝着最近的楼梯口方向没命狂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每一次泵出的血液都带着冰冷的恐惧。

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阅览区里激起巨大、凌乱的回响，如同绝望的鼓点。

书架构成的峡谷飞速向后掠过，巨大的阴影扑面压来，又急速后退。

身后，那股跗骨之蛆般的阴寒如影随形，越来越近！

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仿佛无数湿漉漉的纸张被强行揉搓撕裂的“窸窣”声，紧贴着后背响起。

柯鑫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只一眼，魂飞魄散！

那团扭曲的黑影正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姿态，紧贴着地面和垂直的书架侧面高速“滑行”，速度快得拉出残影。

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三个书架的距离！

黑影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小、尖锐的东西在疯狂蠕动。

“上楼梯！快上！”

通往地下一层密集书库的楼梯口黑洞洞地敞开着，像巨兽贪婪的口腔。

六人几乎是翻滚着撞了进去，冰冷的金属扶手硌得手肘生疼。

楼梯间更加黑暗，只有下方深处隐约透上来一点应急灯幽绿的光晕。

他们跌跌撞撞，脚步声在狭窄的楼梯井里被放大了无数倍，混杂着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呜咽。

冲下最后几级台阶，眼前是更加逼仄压抑的密集书库。

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霉味浓得如同实质。

头顶低矮的天花板下，管道纵横交错，如同巨兽盘踞的血管。

书架排列得密不透风，通道狭窄得仅容一人勉强通过，像一座由纸张和木头构成的、冰冷的巨大迷宫。

“分开跑！分散开！”

韩宁的声音带着撕裂，这是唯一的生机，寄希望于迷宫般的书库能稍微阻挡那个非人的东西。

没有时间犹豫。

南弋一头扎进最左边一条通道，韩宁冲向紧挨着的一片堆满陈旧期刊的区域，林奕辰则跑进了右边一条更窄的缝隙，而沐甚挨着进了历史区域。

柯鑫沿着主通道发足狂奔。

他感觉自己肺叶像着了火，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喉咙干痛得如同刀割。

小腿的肌肉在疯狂抽搐，警告着极限的到来。

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如同冰冷的毒蛇吐信，再次清晰地从某个方向急速逼近！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阴寒的气息拂过后颈的汗毛。

前方，一点微弱的亮光刺破了浓稠的黑暗。

是管理台旁边的电梯！

那小小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向下箭头按钮，在无边的恐惧中，如同溺水者眼中唯一的浮木，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电梯！”

柯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声音已经完全变形。

他猛地扑到冰冷的金属按钮前，食指带着全身的重量狠狠砸了下去。

电梯门上方，一个小小的红色数字“-3-”骤然亮起！

那扇沉重的金属门，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带着令人心焦的、吱嘎作响的摩擦声，极其缓慢地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狭小、惨白灯光的方形空间。

就在电梯门刚刚打开一道仅容侧身挤入的缝隙时，柯鑫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五条狭窄通道尽头，几人的身影正拼命朝这边冲来！

而在他身后不足五米的地方，那团蠕动的、吞噬光线的浓稠黑暗，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流淌”出来。

紧贴地面，像一张急速展开的、没有厚度的黑色裹尸布，瞬间就追上了几人的脚踝！

他们奔跑的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下，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最后的表情凝固成一种无法言喻的惊骇。

“不要！”

柯鑫眼睁睁看着那浓黑如墨的“裹尸布”顺着他们僵直的腿无声地向上蔓延。

所过之处，几人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影像般剧烈地闪烁、扭曲、模糊，边缘开始融化般消散！

没有惨叫，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旧磁带被强行绞断的“滋啦”声。

大家的身影，连同那团蠕动的黑暗，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如同被黑板擦抹去的粉笔画，彻底消失在通道的黑暗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柯鑫的脊椎！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用肩膀死命撞向那还未完全打开的电梯门缝，像一条濒死的鱼，将自己硬生生地“塞”了进去。

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梯厢内壁上，震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痉挛的手指疯狂地拍打着关门键和标着“B2”（地下二层）的按钮。

电梯门发出沉重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极其缓慢地开始合拢。

就在门缝只剩下不到十厘米的瞬间，柯鑫透过那狭窄的缝隙，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景象。

管理台旁边那个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角落，一台监控电脑的屏幕，不知何时竟幽幽地亮起了惨白的光！

屏幕上没有监控画面，只有一片跳动的、刺眼的雪花噪点。

而在那片疯狂的雪花噪点之中，一个模糊扭曲的人形黑影轮廓，正一点点地、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如同沉船浮出水面。

那黑影似乎微微侧了侧“头”，空洞地“凝视”着电梯门缝里柯鑫惊骇欲绝的眼睛。

“轰！”

沉重的电梯门终于完全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将门缝外那惨白屏幕和屏幕中浮现的恐怖黑影彻底隔绝。

梯厢猛地一震，开始缓缓下沉。

失重感传来，柯鑫背靠着冰冷的厢壁，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滑坐到地上。

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全身的衣物，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电梯顶部的荧光灯管发出细微的、令人不安的嗡鸣，惨白的光线笼罩着这不足两平方米的狭小空间，像一个钢铁铸造的冰冷囚笼。

显示面板上，猩红的数字从“-3-”跳动到“B1”……

安全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眼前挥之不去的景象碾得粉碎。

柯鑫僵直的身体被那蠕动的黑暗无声吞噬，监控屏幕上雪花噪点中浮现的无面黑影……那空洞的“凝视”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脑海深处。

哐当！！！

一声金属断裂般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头顶炸开！

整个梯厢剧烈地、疯狂地摇晃起来，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摔打！

柯鑫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抛起，又重重砸在冰冷的厢壁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巨大骨骼被强行扭断的“咯吱”声混杂在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形成毁灭性的交响！

头顶的灯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在柯鑫惨白的脸上投下跳动的、癫狂的阴影。

电梯下坠的空隙，门外赫然立了一张鬼脸，此刻正笑着盯着他，眼珠子里流转着幽绿的诡异光芒。

柯鑫的心脏被狠狠揪紧。

轰隆——

下坠停止了。

叮咚——

电梯门开了。

但等待他的不是安全着陆，而是那道令他心悸的黑影。

那黑影一步步走近，一双血红的眼睛里充斥着浓郁的戏虐。

那一刻，柯鑫的瞳孔缩成一团，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那黑影牢牢抓住，然后狠狠拖了出去。

柯鑫的眼神变得呆滞。

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若隐若现的心跳声，和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压抑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