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成功的兴奋感在观测室内尚未完全平息,千罗手中那具刚刚完成了历史性容纳的木质人偶,却突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起来。并非能量不稳的征兆,而更像是……某种情绪化的抖动。
紧接着,一股混合着极大不满和嫌弃的意念,如同尖细的沙砾,直接刮擦在千罗的意识层面:
“喂喂喂!红头发的小鬼!你这弄的是个什么破烂玩意儿?!”
人偶内部那个微型的沙尘漩涡剧烈地旋转了一下,守鹤那独特的沙哑声音,虽然因为意识碎片微小而音量不大,但那股子傲慢和挑剔劲儿却分毫未减。
“木头?!你居然用最普通的铁木来做本大爷临时的‘行宫’?硬邦邦、干巴巴,一点弹性都没有!本大爷在祭坛底下睡的沙床都比这个舒服一万倍!”
千罗:“……”
观测室内,刚刚放松下来的众人再次屏住了呼吸,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还有这做工!” 守鹤的意识继续吐槽,人偶甚至配合地发出几声轻微的“嘎吱”声,仿佛在印证其粗糙,“关节连接处缝隙这么大!走起路来肯定咔哒咔哒响!本大爷何等尊贵的身份,用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当载体,传出去还要不要面子了?!”
黑密组长隔着玻璃,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身边的一位长老低声喃喃:“它……它还在乎这个?”
“最不能忍的是这个!” 守鹤的意念聚焦在人偶额头的旋涡印记上,那暗红色的光点闪烁得更加急促,“封印核心倒是有点意思,可这外壳的导流符文刻得歪歪扭扭!能量流转到这里都滞涩了!就像……就像穿着不合脚的鞋还要跑过流沙地!难受!太难受了!”
千罗低头看着手中被批评得一无是处的人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思索。他尝试通过“刻印”传递过去一道安抚的、表示“这只是初版试验品”的意念。
“试验品?!” 守鹤的意念瞬间拔高,带着一种被侮辱的愤怒,“拿试验品来招待本大爷?!小鬼,你的诚意呢?!本大爷在祭坛里虽然闷了点,但至少地方宽敞,沙子管够!你这破木偶,又小又硬又难看,工艺还差劲!简直是对本大爷审美和身份的双重践踏!”
人偶甚至配合地试图做出一个“环抱双臂、扭头不屑”的动作,但由于关节确实如它所说不够精密,这个动作只完成了一半,显得更加滑稽,带着一股强烈的、别扭的怨气。
观测室内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又赶紧捂住嘴。
千罗沉默了片刻,再次传递意念:“材料和技术有限,这是目前能做出的最佳基体。功能优先于形式。”
“功能?就这走两步都快散架的功能?” 守鹤嗤之以鼻,“本大爷告诉你,形式就是功能的一部分!一个丑陋、粗糙的容器,根本无法完美承载本大爷伟岸的意识和无尽的力量!它会降低本大爷的反应速度!影响本大爷的心情!进而影响我们之间……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合作’的效率和愉悦度!”
它甚至开始讨价还价起来:“听着,小鬼!想要本大爷以后好好配合你的什么‘刻印’实验,甚至……嗯,在必要的时候,借给你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量,首先,你得把这个破木头身子给本大爷换了!”
“至少要用上等的、浸润过查克拉的沉香木!关节要用最滑顺的星陨铁连接!外表的涂层要能模拟出最细腻沙子的触感!内部的能量回路要拓宽,要镀上秘银!还有,外形!外形得重新设计!要更威武!更符合本大爷的气质!这个圆滚滚的蠢样子是怎么回事?!”
它一口气提出了无数要求,从材料到工艺到美学,挑剔得令人发指。
千罗听着脑海中连绵不绝的抱怨和“升级建议”,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果然如此”的神情。他早就料到,以守鹤的性格,绝不会对这副临时躯壳满意。这些抱怨,虽然听起来刺耳,但反过来也印证了它对这具“身体”的在意,以及……对后续“合作”潜藏的期待。
“你的要求,我记录了。” 千罗平静地回应,“但高级材料需要申请和时间。在此之前,你需要适应这个‘初版’。”
“适应?!” 守鹤的意念充满了嫌弃,“本大爷拒绝适应这种劣质产品!除非……你立刻、马上给本大爷规划一个带恒温沙池和全景观光平台的升级版方案!图纸要先给本大爷过目!”
一场本该严肃紧张的尾兽意识容纳实验,最终在守鹤对“临时宿舍”装修标准的强烈抗议和千罗冷静的记录与回应中,落下了帷幕。
黑密组长看着场内那一人一偶(或者说,一人一兽)无声的“交流”,揉了揉眉心,对旁边的长老苦笑道:“看来,我们接下来的任务,不只是技术支持,还得包括……满足一位品味挑剔的‘客户’的装修需求了。”
而千罗,则默默地将守鹤提出的所有“整改意见”都记在了心里。他知道,与这位脾气古怪、要求众多的“伙伴”打交道,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静,但也绝不会无聊。这具被百般嫌弃的粗糙木偶,正是通往那条未知之路的,第一块粗糙却坚实的踏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