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风月 第90章 第 90 章

是夜，谢蕴沐浴。

想要得到什么，便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道理谢蕴自始至终都明白，既然想要从褚绍这一处换取自由，那便需要在自由之前做出相应的牺牲。

谢蕴将目光落在丫鬟捧来的衣服上，春衫薄，较于上一次的白色绸衣，这次的衣服更加的大胆，即便是知道这是褚绍的刻意为难，谢蕴仍旧眉目不动的接过穿上。

夜色渐深，褚绍耳中传来隔间的水声，即便接下来的事情是欢愉之事，他的眉间依旧沉的仿佛能够滴出水。

他想要让谢蕴服软，让她知难而退，想要让她留在他身边，她那聪慧的人自然明白，却偏偏不肯，如何能够让褚绍不气，胸中的郁气在隔着屏风看到走进来的谢蕴之时，并无半分好转，只是呼吸较于之前略微重了些。

谢蕴察觉到了褚绍的目光，她的脚步顿了顿，身上的衣物本就让她不适，褚绍的目光却更让她难堪，仿佛她不着寸缕站在他的面前一般，已经开始难以忍受。

但是却也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既然褚绍提出让她取悦他才会放她自由这样的条件，那她总归要付出点实际的行动才能够让褚绍满意。

明知接下来的事情是什么，谢蕴藏在袖中的手略微收紧，她深深呼吸将胸中的浊气缓缓吐净，面色平静的越过屏风，她垂眸不去看褚绍的神情，走到随意的半倚在塌上的褚绍面前，才与那一抹晦暗不明的目光对上。

褚绍的神色很淡，他睥睨着谢蕴，八风不动的等着谢蕴接下来的动作，仿佛是一个极为耐心的猎手看着猎物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胸中仍旧郁气难消，便看不得谢蕴好过。

谢蕴没有立即付诸行动，她缓缓的看向褚绍的脸，目光在他的脸上游弋，没掠过一寸，褚绍的呼吸便重一分。

但谢蕴却并没有急着下一步，她像是寻到难得的机会一般，往日总是褚绍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谢蕴，鲜少有机会这样审视褚绍的时候。

褚绍常年征战沙场，他的周身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即便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也不敢让人轻易直视他。

是以谢蕴此前鲜少认真看褚绍，此时居高临下仿佛他是完全臣服于她，但是谢蕴心中清楚这不过假象罢了，褚绍从来都不会屈居于人下。

于天下是，于她们的关系也是，他并不能接受事情不受他的掌控，故而今日她的话定然惹怒了他，但这又如何？

谢蕴平静的眸子一寸一寸的掠过褚绍的五官，她细细认真的看着褚绍，往日不曾察觉他的五官这般深邃立体，虽不似时下雅士精巧，却也极为俊朗。

只是这俊朗五官在他那一双锐利的如同草原上的孤狼、大漠中的雄鹰一般的眼眸下，鲜少能够引起人的关注。

“如何，本督的面容可让谢大夫满意？”褚绍察觉到了谢蕴的打量，毕竟她毫不避讳，心觉这样的目光让她有些口干舌燥，暗沉的眸子欲色重了几分，毫不避讳的问了出来。

褚绍并不在意自己的相貌几何，在他心中，男子的谋略胸襟更为要紧，今日却不自觉这般问出来。

谢蕴没想褚绍这样直白，并没有回答，旖旎的氛围被打破，褚绍陡然意识到他今日为何要这样对待谢蕴。

他从情\欲之中清醒，意识到他极易被谢蕴印象，心中郁气更甚，褚绍如何肯这样轻易在谢氏女面前服输，他抬眼看谢蕴：“看了这样久，却不动作，谢氏女，我没有多少耐心。”

谢蕴垂眸，她听出了褚绍暗藏在言语之下的欲\念，只是饶是在答应条件的那一刻心中便做好了准备，迈出这一步时却也是艰难的。

谢蕴压下心中想要逃离的念头，慢慢俯身靠近褚绍，却在那唇边停下片刻，呼吸交错间，她迎着褚绍注视的目光吻上去，冰凉的呼吸，灼热的触感，谢蕴闭上眼睛不去看，仿佛这样自己就不会感到羞耻了一样。

褚绍却偏不让她如愿，他躲开她的唇，声音里面带着命令：“谢氏女，睁开眼睛看着本督。”

豫州谢氏，诗书传家，礼义廉耻从小耳濡目染，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情，谢蕴的心中微微颤抖，她闭目逃避良久终是睁开了眼睛，压下眼角的酸涩看向褚绍，他好看的面容谢蕴只觉得可恶，半响敛下目光，再度俯身，这一回没有闭上眼睛。

谢蕴周身是冷的，亦或者说是，她平日里给人的感觉是梳理清冷的，仿佛那高高在上的天上月，但是谢蕴清冷疏离却又矛盾的浑身都是柔软细腻的，一旦靠近便让人忍不住从她的身上索取更多。

褚绍非重色重欲之人，但身上之人温热的唇齿，若即若离的呼吸都似催\情的良药让他难以自控，褚绍收紧身后撑在塌上的手不去抱谢蕴。

只转瞬意识到什么，褚绍明明极为情动，他胸中怒火却也更甚，褚绍为难是想要谢蕴知难而退，没想要她迎难而上，现在他想看看谢蕴到底还待如何，还能做到何种地步。

谢蕴没有发现褚绍的思绪，她微蹙着眉头，直到喘不过气来才微微抽离去看褚绍的反应，看到无动于衷的褚绍谢蕴略微失望，压下声音，平静的语调问：“将军，还不够吗？”

她这般做，还不够取悦褚绍的吗？

这已经是谢蕴往日不曾做出过的出格之举，于情爱之事，虽然谢蕴曾在闺中看过教人行闺房之乐的册子，但是那些册子上所描绘情境太过出格，谢蕴如何也做不出来。

今日对褚绍所为，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了，再做下去……谢蕴抿唇看着不为所动的褚绍，等不来回答半响终于还是动作，她将纤细的手缓缓伸向褚绍的腰间。

褚绍今日本在刻意为难谢蕴，想要看她为了她所为的自由能够做到何种地步，本以让她主动献吻已经是极限，却在收势之时看到她探向自己腰间的手，褚绍的呼吸顿住，胸中的快意激荡片刻，瞬间被滔天的怒意取代，他彻底了冷了眉眼等着谢蕴的下一步动作。

就算极力隐忍，谢蕴也能察觉到自己的手发抖，她今日所为的这些，与妾室在床榻之上极尽献媚讨好家主有什么分别。

可是即便如此不堪，谢蕴还是附身上去缠绕着褚绍，她有所求，便不得不低头。

在手将要触碰到那一处灼热的最后关头，谢蕴忽的抬头看向褚绍，她的眼眶之中沾染了湿意，却还是声音清冷问：“将军，民妇做的可是够了？”

清冷易碎，惹人生怜，又让人忍不住摧毁。

谢蕴的记忆力是极好的，只要看过的东西都能记起来，她深知再接下来该如何了，她……并不想。

看着这样的谢蕴，褚绍的心中亦是不好受，怒意与情\欲交杂使他目眦欲裂，褚绍声音分不清喜怒，他抓住谢蕴的手逼问：“谢氏女，你便如此……”不愿意待在本督身边，即便这样难堪耻辱也要继续？

谢蕴继续褚绍不悦，她停下褚绍亦是怒意难掩，褚绍意识到了，今日何种都不会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折磨谢蕴又何尝不是在折磨他自己。

褚绍终究是输了，他不再继续逼迫谢蕴，既然如何也不会满意，便沉沦罢。

谢蕴没有察觉到褚绍的复杂心绪，亦无心察觉，她认命一般闭上眼睛，一滴泪划过眼角落入床榻间的锦被之上，在她的手将要触碰到之际，谢蕴忽的被一把扣入怀中。

天旋地转，褚绍重重的身躯压下来，主动之权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折腾谢蕴，仿佛与往日同在床榻间没有什么不同。

往日抗拒抵触褚绍的霸道蛮横，今日却是让谢蕴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只要不需她…去，旁的什么都好，她极为遵守约定，侧开脸任他予取予求不再抵抗。

她愈是配合，褚绍便越发大的力道，仿佛要将谢蕴揉碎在怀中。

可终究他沉沦，谢蕴清醒，褚绍意识到他奈谢蕴不了何，一切都是自找苦吃。

春色账暖，月色如勾，最后一声喘息落下之后，一切归于寂静，褚绍餍足神色懒懒，却察觉到刚刚还在他身下婉转之人异样的动作。

褚绍的神色微顿，他神色凝住在谢蕴秀丽的侧脸上问：“你要做何？”

他今日因谢氏女的配合失了轻重，往日克制之时她尚且只是能够勉强承受，今日他没有克制，可想而知，却见人已经从塌上起来。

谢蕴浑身泛着酸软，她拖着酸软的身躯披上寝衣，神色平淡的仿佛刚刚同褚绍做着那些羞耻之事的人并不是她，她的身上也没有半分不适，敛眉：“回将军，既然今夜将军已经尽兴，民妇便告辞回府中去。”

此言，令褚绍彻底冷了神色，也提醒着他，谢蕴在床榻之上不过是遵守约定，她对他无半点情意，恍惚退却，本该从意乱情迷的错觉之中抽身。

褚绍神色难看，他克制隐忍，压着他的骄傲自尊问出最后挽留的话，问谢蕴：“谢氏女，本督见你刚刚亦是从中得到了乐趣，想来你并非厌恶本督，你若愿意，你想要的本督或许能够让你两全。”

这一番话令谢蕴生出异，她亦是从中获得乐趣不假，但那只是为了换取自由，而非她心悦于褚绍，她将此当做交易，是以，谢蕴慢慢的从褚绍身上移开眼，平淡：“民妇亦得其乐，却又如何，你情我愿之事将军无需太过挂怀。”

话中之意已然明了，谢蕴刚刚的主动与配合，并无掺杂半分对他褚绍的情谊，话已至此，再说无益。

褚绍再不强求，他似是再多看谢蕴一眼也难以忍受，别开眼咬牙命她离开。

只待谢蕴走后，褚绍将精美的屏风踹倒在地。

只是很快便褚绍的情绪收敛，他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何必还去在意谢蕴的态度，便如谢蕴一般只管享受当下便好，当做是一段露水姻缘。

这夜之后，褚绍恢复如常，好似恢复到对谢蕴不甚在意的冷淡模样，他时隔好几日才召谢蕴入府一回，在床榻之间也再未逼迫谢蕴做出什么她不愿之举。

褚绍如此，谢蕴心中也松了口气。

她听出了褚绍数次问出口的嫁娶之话含义，也知晓那日褚绍在床榻之间所为为何，只是褚绍想给的，并非她想要的。

谢蕴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平静自由，即便不说她对褚绍难生情意，便是她心悦于他，也不会同选择李节一样选择褚绍，无他，纵然李节出身世家对她诸多挑剔，但是李节能够带给她的安稳亦是可以看见的。

而褚绍，谢蕴知晓她的野心与抱负，经历过周惩之事，谢蕴再不愿为人提心吊胆。

而今她只想与父兄团聚，护周母周娴在这乱世之中生存。

日后褚绍也好、李节也罢，谢蕴都不再奢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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