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夙这边的情况并不好,他前脚刚去上工,被负责监工的经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在工地干得都是实实在在的苦活累活脏活,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所以骂起人来也不毫不留情面。
经理责怪沈夙擅作主张,不该在工作最紧要关头,擅自将临时工人赶走,导致后续工作进度受到了严重影响,原本安排好的工序被打乱,其他工人也不得不因此停下手中的活儿,重新调整分工。
经理也不知听谁吹的风,据说沈夙是因为被其中几个人骚扰,才把所有人都清退了。
提到骚扰问题,想要对沈夙动歪心思的家伙简直不胜枚举,自从沈夙这个肤白貌美的男大学生进了装修公司,对他垂涎欲滴的人绝对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经理这种钢铁直男,连脑回路都是笔直的,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男人也会对漂亮男人产生兴趣。
这简直太恶心了!
所以经理想着算是逮住这次机会,非要把小白脸子给骂哭不可。
沈夙便耐心听着,甚至摆出一副麻木的神态,要知道他在活着的前23年里,随便一句难听话都会叫小少爷脸红脖子粗的。
如今可好,脸皮的厚度终于与日俱增了。
在鹤振面前,似乎除外。
沈夙趁着经理喘口气的空隙提议道,“我叫小赵今早去劳务市场重新找来了一批临时工,现在人差不多该到齐了,我去重新调整一下人员分配,争取今天能超量完全工作任务。”
转身直接走,反正该挨得骂也骂完,对方的措辞使用完毕,已经开始三碗豆腐豆腐三碗。
经理望着沈夙离去的背影,气得直跳脚,嘴里还嘟囔着,“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可沈夙才不管这些,他心里只想着赶紧把人员分配好,把耽误的进度赶回来。
到了工地,小赵已经带着新找来的临时工等着了。
沈夙快速地扫视了一圈,这些临时工看起来都挺老实本分的,即使有那种会盯着自己瞎捉摸的家伙,也会有人偷偷送出警告了。
接着,他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起工作来,谁负责哪块区域,谁和谁一组,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那些新来的临时工看到沈夙这么年轻貌美,做事却有条不紊,都不禁暗暗咂舌。
而之前被清退的那些人,此时要是看到这一幕,估计得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沈夙可没心思去管他们怎么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工作做好,怎么挣到这个月的工资。
沈夙本科毕业于京城首屈一指的京大美术专业,学过美术的人都知道,这个专业听起来光鲜,但实际就业时面临的竞争异常激烈,很多毕业生都难以找到对口的工作。
家里没钱的话,就彻底不要想追求艺术梦想了。
沈夙只读到本科,家里就破产了,现实让他不得不放下画笔,拿起粉刷,投身到繁重的工地工作中来。
按理说,他好歹也能在小型的设计公司或者广告公司谋个职位。
现实却异常残酷,那些公司要么要求有多年工作经验,要么就只招名校研究生,像他这种刚毕业的本科生,根本就没有什么竞争力。
沈夙投了无数份简历,参加了无数场面试,不知是有什么神秘力量,还是人倒霉喝水也塞牙缝。
但凡录用他的公司里,总有那么一两次的职场性.骚扰存在。
要么就哪个小主管趁着搭乘电梯时蹭他的屁股,要么就哪个部门的领导借着酒意对他的言语间尽是轻佻与冒犯。
建筑工地俨然成了沈夙最后的避风港。
一大群为了生活忙碌奔波的底层人民,哪里有时间搞GAY。
沈夙最讨厌的就是GAY。
鹤振大概是除外的。
沈夙到现在为止都坚信,鹤振并不是喜欢男人,只是他俩关系太铁了,以至于喝醉后不小心进行了两个处男之间,关于性.知识的错误探索。
沈夙当年搬运行李,一不小心踢坏了鹤振的机械手臂,整个人都吓蒙圈了。
不是他害怕赔钱,他家有的是钱呢。
沈夙抱住断了一根金属管的机械手臂,对着右臂截肢到只剩下一截大胳膊的鹤振,哭得梨花带雨。
他真的好害怕鹤振那截断臂,因为没有安装机械手而突然喷出血来,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即将爆发的恐怖力量。
虽然鹤振又高又帅,看起来好像男版的断臂维纳斯一般,浑身散发出圣洁的光芒。
他紧紧拽着鹤振的衣角,声音颤抖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内心的愧疚与恐惧。
鹤振看着沈夙这副模样,原本冷淡的脸竟慢慢松缓下来,他尝试用仅剩的左臂轻轻拍了拍沈夙的背,用一种近乎温柔又带着点无奈的语气说:“以后少看点惊悚片,我不是终结者。”
所以沈夙就很顺利地跟在鹤振身边,两人的身高相差15厘米,体型也差距颇盛。
然而,沈夙坚决不是鹤振的小跟班,他帮忙鹤振订外卖,提书包,甚至帮着鹤振收鲜花巧克力情书,全部是因为鹤振的机械臂需要拿到国外去维修。
最后沈夙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有钱人身份,只是千万级别的。
鹤氏集团旗下一个子公司的年盈利就远超几个亿,那才是真正的豪门世家。
自己这个小少爷直接踢到了京城太子爷全身上下最贵的地方!!
自己家的全部资产只够买四十几条机械手臂!还不包括每年高昂的维护费!!!
鹤振作为鹤氏集团的继承人之一,从未有过丝毫的骄纵之气,反而因为从小安装机械臂的缘故,比常人多了几分坚韧与沉稳。
沈夙在了解这些后,心中对鹤振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明里暗里称呼对方大哥大。
用劳碌的工作疯狂麻痹了自己一整天之后,沈夙终于觉得自己能很正常地回去见某人了。
直到他用鹤振给的房卡,听到客房内一片欢声笑语,还播放着儿童音乐《粉刷匠》。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似乎还有奶奶的声音跟着一起唱。
沈夙这才想起自己的工作服上沾满了刷墙残留的白灰与涂料,狼狈得像是刚从工地逃难回来,与这温馨欢乐的场景格格不入。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望向那扇透出暖黄灯光的门,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紧张与局促。
谁说他的脸皮已经修炼得够厚的了,当初那么多追债的人把家里围得水泄不通,扬言要往他身上泼整桶红油漆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有现在这般尴尬无措。
沈夙的犹豫似乎又变了几分味道。
阻挡着大门内外的两个世界,蓦得被一只金属手给打破了。
鹤振拉开门,轻声欢迎他道,“怎么在门口发呆?快进来,孩子等你好久了。”
孩子?
为什么他说得如此自然而然,仿佛真敢拿自己当作孩子另外一个亲人。
沈皓初也从底下探出来头,毕竟鹤振的身高逼近193,奶团子感觉自己好像站在高大的门洞之下。
沈皓初说,“妈妈,你一天都去哪里啦?鹅好像你呀。”
妈妈妈妈妈妈?!!
昨天因为犯困,傻孩子胡乱认人倒是情有可原,今天灯火通明之下,居然还能叫错人吗?
真是个傻鹅子。
鹤振的嘴角蓦得真正弯了起来。
沈夙拒绝道,“我身上怪脏的,先收拾一下.......”
“先去洗澡,”鹤振的大手直接放在他沾了不少灰尘的头顶,完全不嫌弃地揉了揉,“我和儿子准备晚饭。”
儿子儿子儿子?!!!
是你儿子吗?你就认得这么快?!
沈夙连忙胡乱应和着,踮起脚尖避免将地面的纯羊毛地毯踩脏,灰溜溜地先钻进浴室洗澡。
酒店套间的浴缸很大,毕竟鹤振是在这里长期居住的VVVIP,不大是不行的。
沈夙像在小型游泳池里钻上钻下了一个来回,从水面露出一颗完美的头颅来。
他条件反射地用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顶,仿佛鹤振的手温尚在。
独臂大哥鹤振似乎有毛发依存病症,对揉沈夙的头发情有独钟。
睡觉的时候,鹤振揉着他的头叫他起床。
夜自习的时候,鹤振揉着他的头说口水擦一下。
小吃摊前,鹤振揉着沈夙的绵阳卷讲,夙仔少食些。
沈夙真的怀疑大哥大是有什么喜欢薅羊毛的怪癖。
对他总揉揉揉揉个不停的。
沈夙不愿意长时间停留在过去的回忆中,他之所以选择欺骗的方式来找鹤振,可不是为了抱大腿攀高枝的。
他是为了给姐姐治病。
今天医院来电,说姐姐已经安排进了医院最好的病房,有神经内科的专家负责治疗,有望早日苏醒。
就到那个时间为止吧。
沈夙想着。
假如鹤振在这期间做点什么奇怪的举动,只要孩子在身边的话,对方应该不会妄动。
鹤振微微敲了一下浴室屋门,淡道,“我找人把孩子先带走,正好腾出时间,我们两个单独聊一聊。”
单独单独单独!!
沈夙哎呦闷哼一声,听得鹤振在门外心紧了一下,不由问着,“怎么?滑倒了吗?”
沈夙躲在浴池里面,只露一颗头出来,“没没有,你别进来!!”
鹤振不禁莞尔,但也转身离开表示尊重。
鹤振的家族来自南方,但是沈夙家却是传统的北方人,生活习惯有着很大的差异。
沈夙在以为鹤振是一个身残志坚求知上进的可怜残疾人时,每天晚上非要挤进宿舍的浴室里给鹤振搓灰条。
不过鹤振的肌肉扎实,皮肤属于细腻的小麦色,怎么搓也搓不下来什么东西。
沈夙原以为鹤振是干性皮肤不怎么脏。
实际上京圈太子爷浑身都金贵着呢。
沈夙现在只想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
因为他给鹤振搓完灰条之后,会把自己也脱得干干净净,叫对方反过来给自己搓。
沈夙还戏称鹤振的东西好大好雄伟,深深地羡慕了很久。
不愧是大哥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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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