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停车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长得还不错,于是他抬手理着头发,将被假发压得扁扁的头发抓起来些。
“也替我理一理头发。”黑猫把脑袋凑过去,“天啊,我有些紧张。”它滑稽的拿爪子蹭着脑袋,“他要是迷上我怎么办。”
秦牧:“……”
“放心,我会给你一些尊重——喵呜!”准备跟着秦牧一同下车的黑猫结结实实撞在车窗上,它顺着玻璃滑到车座子上,起身晃了晃脑袋,就看见秦牧快速的打开门后把它关在了外面。
“嗯——祝你好运。”黑猫舔了舔自己的毛,跑到后座舒舒服服的趴下。
屋子里很黑,像是没有人来过,秦牧打开灯,看到了宴客厅桌子上的大束蓝玫瑰——这些玫瑰太过于扎眼,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秦牧走过去,看着花束上的贺卡。
【给你的奖励 (^▽^) 】
秦牧抬头,眼目之所及,再无第二个人在过的痕迹。
他不喜欢这个奖励,这不是他期待的。
秦牧冷脸拆开花,他见缝插针的把这些蓝玫瑰放在其他水培装饰物的花瓶里。
二楼好像有东西一闪而过,秦牧仔细看去,什么也没有,时候不再早,于是他揉了揉眼睛,踏上去二楼的楼梯。
一楼只有玄关亮着微弱的地灯,那大束蓝玫瑰被分散到一楼的各处,每个地方都有抹蓝,从楼上往下看,比以前好看了些。
秦牧一想到明天还要和一个女人演相亲相爱的戏码就头疼——爱能演出来吗?演出来的还叫爱吗?他觉得不能。
【“如果你不能胜任,那我只能请你走人了。”】
范晶的话不合时宜的响在秦牧脑袋里,让他身心俱疲。
他不想演,可柳宿还待在剧组,他不想离开剧组,可要留在剧组就必需演一个傻子——一个会喜欢一面之缘女人的傻子。
他要取舍,是为了柳宿留下来,还是为了自己,义无反顾的离开。换平时他定扭头离开头也不回,可这不是平时了。
柳宿的名字不是会出现在纸上的两个文字,也不是无穷口中冷冰冰的那个他。柳宿就在他身边,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秦牧不明显的叹了口气,他打开房间门的同时顺手打开了灯,余光觉得不对劲,直直看向床上,才看见柳宿躺在床上,正呼吸平稳的睡着。
也许是灯太亮了,床上的人眉头皱了皱,有要醒的迹象。
秦牧手比脑子快,回过神来视野已经一片漆黑,适应了几秒才看清屋子里事物的轮廓。
他站在门口有些进退两难,心却越来越快的跳起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路——要么换房间睡,要么和柳宿一起睡。
和一个男人挤一张床太挤了,家里那么多空房间,而且他还要洗澡,万一吵醒柳宿也不礼貌,这么想下来,他没有理由待在这个房间睡。
可他不想去别的房间了。
秦牧没想到有一天能用偷偷摸摸来形容自己,他闻了闻自己,说得过去,于是他果断放弃洗澡的念头,蹑手蹑脚的靠近床边。
柳宿在秦牧掀起被子时笑了一声,黑暗中轻手轻脚的人身体僵住,像被摁下暂停键,一动不再动。
“我可不是在说梦话。”柳宿翻身后伸手抱住秦牧,他在秦牧的颈间闻了闻。演了一天戏,秦牧身上有股淡淡的汗味,皮肤下是独属于秦牧自己的味道,以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去洗澡吧。”
秦牧鼻尖就是柳宿的发丝,柳宿身上有沐浴露清爽的味道,头发则是好闻的玫瑰花味,还有柳宿身上很淡的香道。
柳宿的味道比任何味道都好闻。
“好。”
秦牧快速洗完澡后就看见柳宿坐在床边,拿着吹风机,看见他就招手。
“来,给你吹头发。”
秦牧看了眼桌子上的电子闹钟,太晚了。
“不用吹,直接睡觉吧。”
“不差这点时间。”柳宿笑了笑,“过来。”
秦牧配合的走过去,他在柳宿面前站定,柳宿坐在床边。
柳宿正穿着他的睡衣,睡衣扣子没有扣上,露出了一片看上去就很滑的皮肤,柳宿撸起了袖子,小臂的肌肉曲线极具美感。柳宿的头发完完全全的垂下,没有做造型,看上去比平时年轻了些。
秦牧见柳宿勾起唇角才收了视线,他转身背对柳宿,像是不想被人发现他的窘态,下一秒,他屈腿坐在地上。
“你吹吧。”
柳宿眨了眨眼,觉得秦牧非常可爱,不管是害羞移开眼睛还是坐好等他吹头发,都青涩又好看。
明明存在过那么久,睁眼闭眼是世界尘埃,却还像个少经人事的孩子。
于是他也起身,面对面坐在秦牧面前。
“那样太矮了,这样刚刚好。”柳宿抬手把秦牧额头的湿发拢上去,他启动吹风机,“我们一样高,刚刚好。”
秦牧耳朵有些烫,心境一变化,同一个人,同一件事,他却有了不同的感受——他前一阵子还在为柳宿带来一束花后就走了而闷闷不乐,现在却还是会因为柳宿在这里而扬起不自觉的笑。
“你给其他人吹过头发吗?”
秦牧半垂着脑袋,柳宿的动作很轻柔,也很熟练。
“有的时候。扮演好哥哥,会给妹妹吹头发。”柳宿实话实话,他勾了勾唇,眼睛却异常平静,“每次我都不情愿,但让我心甘情愿做这种事的,你是第一个。”柳宿这才眯眼笑起来。
“……为什么?”
“因为你能记住我对你好。”柳宿揉了揉秦牧柔软的发丝,那被暖风吹干的头发像雏鸟新生的羽毛,“还因为我喜欢你。”
秦牧不说话了,他看着柳宿,演苦情男二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单是能记住柳宿的好,就能让柳宿情愿给他吹头发。
“下次我帮你吹头发。”秦牧开口。
柳宿有些惊讶,或者说惊喜,好心情都要从弯弯的眼睛里溢出来。
“我现在就去洗头发。”
【你不是洗过了吗?】1396打了个哈欠,【大晚上折腾啥。】
柳宿将吹风机放到秦牧手里就起身。
“我不想等明天,很快回来,你可以眯一会。”
秦牧看着柳宿进浴室的背影,没多久响起水声。
秦牧看着有余温的吹风机目光有些呆滞——打开直接吹吗?他不需要用这个东西,没有主动用过一次,于是此情此景他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但这并不阻碍他尝试。
秦牧打开吹风机在自己手上吹着,离得近有一股被灼烧的感觉,离远了又觉得那风骤冷。他举起吹风机在自己头上吹着,掌握了最适宜的距离,练习需要成本,于是吹风机毫不客气的吹乱了柳宿给他理好的发型。
柳宿将头发擦了半干出来就看到秦牧爆炸的头发,“罪魁祸首”则拿着吹风机,胸有成竹且迫不及待的盯着他。
柳宿:“……”他会心一笑,称得上雀跃的跳到秦牧面前。
吹风机的热风吹干发间的潮湿,也吹红了柳宿的耳尖,秦牧的手法很娴熟,他的头发也拔地而起,直直往天上冲去。
“吹完了……”
秦牧的胸有成竹不再,反而莫名其妙生出些心虚,柳宿很帅,但这个冲天发型实在不适合柳宿,于是他伸手压了压柳宿的头发。
“你敢不敢放我去照镜子。”柳宿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朵,笑盈盈看着不自在的秦牧。
“……你别看。”
柳宿了然的挑了挑眉。
“那——我们睡觉吧。”
秦牧答应下来,顺便松了口气,可很快他的那口气又提起来。
柳宿挨着他,不打招呼,毫无防备的钻进他怀里后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的体温有差异,他觉得柳宿的体温更烫一些,后来又觉得柳宿的体温凉凉的,贴上去很舒服。
柳宿身上闻上去很清爽,干净且白皙的脖颈露出大片,咬上去感觉能把喉咙里的饥渴浇灭。柳宿呼出的空气在伸手挠他痒痒,秦牧想笑,于是他毫无防备的勾起嘴角,眼睛却还盯着柳宿。
好几个月不来找他,却这样与他缠绵,他真的搞不懂柳宿,对他若即若离,好像有他更好,没他也行。
“好晚了。”柳宿突然开口,却没有措不及防的睁开眼睛,反而还顺势又贴近些秦牧,“快睡觉吧。”
“……好。”
窗外的月光洒了一地,窥视者的三观也碎了一地。从头到尾看到两个人你来我往打情骂俏,孟澜最先开口否认。
“这个家伙绝对不可能是首领!像什么样啊!?不行!不可能!”
夏应眠还在看,末了有些失望的开口,“什么嘛,根本没有做,白期待了。”
十一想了想客观开口,“之前首领也没有说喜欢过谁,万一是恋爱脑也不好说。”
三个人各说各的,最后各怀心思的散开,有人欢喜有人愁,这边秦牧开心了,那边的范晶却夜不能寐,她恨不得连夜修改剧本,让秦牧的那个角色成为边缘人物。
可那个角色还有不少重要戏份。
“怎么了?在想谁。”
魏斯洗完澡,走到范晶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发上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
范晶回过神娇媚又害羞的笑了笑,“在想你。”她伸手搂住魏斯的脖子亲昵的开口,“我想了你一天依旧想不够。”
魏斯不明情绪的哼了一声,把范晶拦腰抱起来。
范晶以为秦牧是个难搞的货色,可第二天秦牧却异常配合,声调眼神包括表情都有了不错的进步,不再像个冰块或者木头。
她全身心的投入演戏,余光却看见一个不认识的人在那边摆弄器械。她虽然不聪明,但只要打过照面的人,她都能认出来,可这个人,明明昨天没有他。
难不成是昨天有事的工作人员?可也没有听说有工作人员请假啊。
范晶刚想走过去,就听见导演的呼喊。
“范姐,ok了——”
导演已经架好了机位,呼喊范晶过去。
范晶想了想,应了一声去到她的位置。
资金充足,她们在户外拍,算得上荒郊野外,今天有吊威亚的戏份。
女主误入鬼门的毒阵,一同误入阵法的还有少年天才池萧,两个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都不能破阵,偏毒气萦绕,一用功法毒气便沿着血液快速渗透。
好在师傅管迎从天而降出手相救,才把两个年轻人从毒阵中救下来。可毒阵中的少年天才晕倒不起,而女主范晶却生龙活虎只显疲惫,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之后女主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百毒不侵,为身世留下伏笔。
“柳老师加油。”道具组检查完万无一失后比了个ok,其他跟着管迎的师弟也一起吊威亚,他们也准备好后开拍。
“呼……呼……累死我了,这个阵怎么破啊!”范晶一拳砸在阵法上,秀气的眉蹙起来,她瞥了眼脸色不好的少年,撇嘴眼睛灵动的转了一圈。
“少侠~人家破不了这个阵,你帮帮人家嘛~”
池萧脸色一黑,像是要呕吐的难受样子,下一秒,他吐出一口黑血。
“不是你别讹我啊!”范晶跳开,可一看少年不对劲她又凑上去,她扶住少年一脸关切,“你怎么了……”
“这个阵法有毒气……”池萧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你怎么没事……”
“我……我也难受起来了……救命——救命——”范晶一边说一边用力锤阵法。
池萧咬了咬牙想蓄力破开阵法,却引得毒血逆流,又吐出一口血。
头顶有光闪过,范晶仰头欣喜的开口挥手。
“是师傅——师傅我们在这里——!”
可柳宿的那个威亚没有如预计般落下来,只有他的那个威亚绳,带着他越飞越高,导演说完卡看着道具组的人。
“怎么搞的?把人放下来啊。”
负责的人满头大汗,他摆弄着机器,“不行了……”
导演眉头一跳,看着远处投来的视线压低声音,“你说什么?”
“不行了导演……这个机器不受控制了……”
负责人欲哭无泪,“其他人都可以放下来……”
导演手忙脚乱的擦了擦汗,他还算清醒的开口,“打电话,消防车,快。”
柳宿荡在天上,他飞的太高了,高到所有人都察觉不对劲。
秦牧看着柳宿在高空中身影,柳宿吊威亚依旧很稳,可高处风太大,吹的他的头发和衣服,像一个提线木偶。
秦牧的心悬起来,柳宿有多高他心就悬起多高。
柳宿鸟瞰着下面,看着罪魁祸首,他嘿嘿笑了两声,摆手无声说了两个字——拜拜。
下一秒,所有吊着柳宿的绳子一起断裂,整齐的像是被刀瞬间割断。
柳宿在尖叫声中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