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破残雪 第26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姜蜜桃记得他，上次那个ADC，娃娃脸加187的身高很有记忆点，再加上笑起来就会露出的小虎牙。

让人看了也忍不住心情变好。

“哇！大佬是你啊！”

娃娃脸激动地跑过来要握手，身体一顿，双手在裤腿旁擦了擦。

“我那天回去后一查往年比赛才发现你是P神啊！”

慵懒发男生嗤笑一声。

众人看过去，慵懒发男生才不以为然道：“P神？她就是个屁！”

霍格当场脸色冷下来，身形一动，姜蜜桃第一时间拉住他。

“霍格，今天就算破坏氛围我也要说，我是看在你的份上一口答应，但是如果有这个逃兵在队伍里的话，我还不如退出。”

霍格想说他退出好了，反正再安排一个实力差不多的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姜蜜桃给了他一个眼神，他识趣地交给她自己处理。

姜蜜桃向前走几步，走过霍格和慵懒发男生对峙。

“发卡男，怎么称呼？”

慵懒发男生刘海处夹着两个一粉一黄细跟一字型铁发夹。

发卡男：……

娃娃脸憋笑。

给人取外号还问别人怎么称呼。

发卡男脸色难看起来，“老子叫周卡。”

娃娃脸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周卡怒目用眼神扎他：“笑什么笑！你叫什么！”

娃娃脸瞬间不笑了：“白米奇。”

周卡：……

莫名有种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感觉。

要冷不冷，乍暖还寒时候，不对！话题偏了！

周卡思绪返回原先的话题，“总之，这个队伍，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不会和逃兵一个队伍。”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认为自己很重要吧。”华笑语气欠打，“要走就快点走咯。”

接着他掸了掸指甲，用187的身高居高临下坐着的158添火，“要走就直接走咯，又没人会拦你。”

周卡气的血压升高，站起来就想干架。

白米饭完全不带怕，挑眉挑衅。

周卡脸色像便秘一样难看。

姜蜜桃看完好戏，适时地出来圆场。

“好了，你们别吵。周卡是吧，因为我是逃兵不想跟我一个队伍？”

周卡：“不止是，你把电竞当什么？你多少年没碰电脑了吧，打比赛？你觉得你配吗？菜得狗吃shift吧。”

他目光转向众人：“我就问问你们，你们甘心一颗老鼠屎破坏一整锅粥吗？”

姜蜜桃再度拦住霍格。

即使知道霍格维护姜蜜桃，周卡还是继续说道：“霍格，你应该听吴亚恩说过吧，她可是很多年没摸热血破圈了，这样的人打比赛？不是笑话是什么？这支队伍的人什么水平你最有数，你就不说了，公认的强，国服辅助，那傻大个，”

白米奇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不就是嫉妒他长得高。

周卡视若无睹，继续说：“上次我比赛也看过他的实力，国服水平没问题，还有那个角落不做声的，学霸里的战斗机，在热血破圈里名声也是响当当。”

被点到名的部角推了推眼镜，象征性地从书堆里抬起头看过来。

部角，机械工程学霸，大一开学时替舍友代打被发现技术逆天声名鹊起。

开播后直播间火热如潮，成为热血破圈最有名的游戏主播。

周卡说完，话锋不服气地转向姜蜜桃，“她呢？上次校园赛我也看了操作真的难看，像翔一样，要是以前peach确实技术还可以，但你不是。”

姜蜜桃静静地听完，给够他时间补充，最后才开口。

“我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嫌弃我菜对吧？”

“你不会膨胀到觉得上次讨巧赢了两场比赛的你很强吧。”

姜蜜桃笑道：“那我们来比一场吧。”

“什么？”

“你不是觉得我菜吗？如果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他不可能输给一个这么多年没碰过热血破圈的人。

“你想怎么比？”

“随意。”他胜券在握。

“一个星期后，周五晚上，来比一局。你们队伍再找一个打野，我随机路人局和你们打。”

“你在看不起我？”

姜蜜桃突然眼神凌厉起来，完全变了气势，冷笑：“我是破罐子破摔。”

周卡一哽。

“别到时候某人灰溜溜逃走不敢出现。”

“不会，我在法学一班，不出现，直接来堵我。”

白米奇大咧咧插嘴：“周卡可别，到时候别人说你要追蜜桃，就算咱P神不在乎，谁不知道霍格不能愿意。”

空气突然一窒。

白米奇补充道：“怎么可能会有人允许有人染指他偶像啊。”

空气瞬间恢复流动。

姜蜜桃来到与一堆习题作斗争的部角身边。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姜蜜桃。”

部角推了推眼镜抬头，惜字如金：“部角。”

姜蜜桃微笑，权当打招呼。

当晚，姜蜜桃练习到很晚，不知不觉趴在键盘上睡着了。

周卡固然傲慢，但也说的没错。

姜蜜桃对于热血破圈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她的手指已经对此生疏无比。

技能连招都无法丝滑连贯。

她确实连比赛的资格都没有。

可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

那时候13岁的姜蜜桃，得知自己可以参加比赛时，是什么心情呢？

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那些记忆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和刻意地掩埋越来越模糊。

女生打比赛在电竞界默认为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姜蜜桃第一次被P队官宣时只是以替补辅助发布。

却足矣震惊整个电竞界。

“卧槽！这女的什么后台？”

“滚啊！本来电竞界现在就难发展，现在还来了个女的来捣乱。”

“我说P队不会是故意制造舆论吧。”

“笑了，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P队这么多年打了出什么成绩，哪次不是次次垫底。”

“垫底队伍想要拉个辣妹博眼球喽。”

“得了吧，什么玩意也配入老子眼？”

“我就看P队不想着好好提升实力，整天搞这套，什么时候解散。”

“P队滚出热血破圈！”

13岁的姜蜜桃将这些全部抛之脑后，赛场上，主持人按照位置依次播报着两支队伍的队员，在比赛台后，姜蜜桃望着昏暗前的镁光灯深吸一口气。

教练问她：“peach，准备好了吗？”

她回视一笑：“嗯！”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人生中第一次接受数万只眼睛的瞩目，她的身体微微紧绷。

她一出场，全场人嘘声喝倒彩。

13岁的姜蜜桃对此不以为意。

坐上位置后，一切感官恢复，13岁的姜蜜桃活动活动手指，开始发功。

小姑娘的眼神从站着面对观众时不出众的干净，到了面对战场厮杀的杀伐果决。

不仅现场的观众屏住呼吸，心脏跟着peach极度拉扯神经的操作如过山车般上上下下。

丝滑的操作，掐着精密的时间点。刺激人的神经。热血喷薄。

屏幕里的观众也开始刷起屏来。

“妹妹教你做人。”

游戏里传来胜利的播报那一刻，13岁的姜蜜桃耳里传来如潮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四面八方的喝彩以她为中心涌来。

掌声为她而鼓，尖叫声为她而起。现场的观众不知有多少发疯般喊破了喉咙，各直播间的网直接被踊跃的用户挤崩。

少女头顶的灯光越来越亮，光晕越来越大。

最后遮盖住所有的一切。

姜蜜桃缓缓转醒，动了动僵硬的胳膊，肩膀上的衣服掉落在地，姜蜜桃见过，那是霍格的外套。

她眯眼动了动下巴，穿过桌与电脑的缝隙隐约见影影绰绰。

索性她这边的灯光全部关了，只留前面大厅的灯，睁开眼来不算费劲。

只是直起腰时有些难受。

伸了伸酸痛的手臂，用手摸了摸麻木的脸，触感凹凸不平，键盘印在脸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姜蜜桃此刻却没心神管它。

她的目光被前方洒满月光的少年吸引了注意。

霍格在走廊尽头，月亮的光辉不规则的洒满地，洒在他的身上，脸上。

阴影处的画笔在棉麻布上晕染勾画。

美貌的少年就像意外掉落人间的精灵，有着白瓷般雪嫩的肌肤，精致冷峻的五官。

姜蜜桃缓缓朝光处走去。

霍格察觉到是姜蜜桃在靠近，停下了笔。

“介意我看看吗？”

霍格让出了一个位置让姜蜜桃过来。

姜蜜桃弯下腰凑近看他的画作，若有若无的距离似有无数只蚂蚁爬过。

隐约有淡淡的香味飘入鼻息。

香味骤然消失，只余下冰冷的空气，霍格回过神。

姜蜜桃已经直起身，来到台阶处坐下，以近乎虔诚的目光望着窗外皎洁高挂的明月。

霍格跟着她坐下。

那是一幅触动人心的画作。

枯死的雪桃树燃烧着熊熊烈火，枯枝却有着三两嫩芽企图突破亡境通往生机。

“你画的是我吗？”姜蜜桃问。

霍格眼皮抬了抬，似乎有些惊讶：“是。”

姜蜜桃此刻才明白他在艺术界的神话称号不是虚名。

有如此洞察力和想象力，高超的技法作出冲击人心的作品。

让姜蜜桃想起一句话，不是疯子就是天才。

想起这一个星期来，霍格每次训练都没落下。听说他从前有每天天没亮就出去采风的习惯，如果还要兼顾油画……

她问：“你不累吗？”

“不累。”

姜蜜桃脖子仰得有些僵硬，双手拖住双颊支撑，继续看着远处虚幻又明亮的月光。

“是什么让你可以让自己的梦想靠边站。”

他认真道：“油画不是我的梦想。”

姜蜜桃眨了眨眼，这才直起身看向他。

他回视。

“数年如一日坚持一件事不是梦想吗？”

“我的油画只是梦想遥不可及的替代品，而如今，梦想近在咫尺，它又算什么呢？”

姜蜜桃单只手支撑着脑袋重心再次下去，重复道：“它算什么呢？”

霍格思索了数秒，回答：“习惯。”

“我刚进霍家那一段时间，除了哥哥谁也无法接近。哥哥忙的那段时间回来给我带来了油画工具。他说，想他了可以把他画下来，画作完成的时候他就会出现。”

姜蜜桃静静地听着，没把这常用来哄小孩的技俩当回事。

“于是每次哥哥需要出远门，我就画哥哥，神奇的是真的每次一画完哥哥就会出现。”

霍格颇为美好的回忆在姜蜜桃的脑海里颇有些毛骨悚然。

霍格道：“于是久而久之，油画成了我的心愿盘。”

他没说的是，从某一天开始，心愿盘里全是她。

姜蜜桃有些困惑，“如果每天都在坚持的事都算不上梦想，那么，什么才算梦想呢？”

“或许是，”霍格的声音干净清冽，似乎能抚平时光一切的皱纹，“一次次想要放弃却仍然不放弃，也可能是一次次放弃又一次次捡起来的事物。”

梦想是一次次想要放弃却仍然不放弃，也可能是一次次放弃又一次次捡起。

她的内心似乎受到了某种冲击。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姜蜜桃再次问：“油画不是吗？”

霍格依旧答：“不是。”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这次，霍格没有再回答，只是看着她沉默。

姜蜜桃没得到答案也没坚持追问。

思索着什么自己一次次放弃，又一次次捡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