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犹再发 第43章 第 43 章

辰时未至，营帐内透进一缕微光。云清岚缓缓睁眼，发觉自己竟一夜无梦，睡得极沉。他侧过头，萧烬仍安静地躺在他身旁，眉目舒展，呼吸均匀，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孩子，蜷在他怀里安睡的模样。

云清岚怔了怔，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柔软。可下一秒，萧烬睫毛微颤，似醒非醒间竟捉住他的手，低头轻轻一吻。

“……”云清岚僵住，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下山那一幕，他动了动手指，视线下移，看样子没有起来，还真是万幸？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他被惊到了。

萧烬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的手背，低喃道：“师尊真暖和。”

“萧烬！”云清岚猛地抽回手，耳尖发烫，“你——”

萧烬这才彻底清醒，眨了眨眼，竟还意犹未尽地握了握空落落的掌心，唇角微扬：“原来不是梦。”

“放肆！”云清岚翻身而起，一把扯过外袍披上，“你从哪学来这些……” 又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些坏习惯，似乎一旦他们两人共处一室的时候，他就表现得很执着，还满脑子想些有的没的，该说年轻人就是气盛火大吗？

“哪些？”萧烬坐起身，歪头看他，眼底含笑，“弟子只是做了个美梦。”

云清岚语塞，干脆不再理他，径自束发。可昨日虎口的伤还未痊愈，手指不够灵活，发带缠了几次都松松垮垮地滑落。萧烬见状，直接伸手接过发带：“我来。”

云清岚本想拒绝，可萧烬的手指已经穿过他的发丝，动作轻柔而熟练。他微怔，想起从前萧烬年幼时，他曾这样替他梳发，只是如今，萧烬的指尖偶尔擦过他的后颈，竟让他心跳微乱。

“师尊平日都是半披发，今日怎么想束高马尾？”萧烬低声问。

云清岚抿唇：“方便行动。”

萧烬低笑，手指灵巧地拢起他的长发，系紧发带：“好了。”

云清岚抬手摸了摸，发髻束得极稳，竟比他自己梳的还要整齐。他刚想道谢，却见萧烬盯着他的侧脸，眼神专注得让他有些不自在。

“看什么？”

“没什么。”萧烬收回目光，唇角微扬，“只是觉得，师尊这样很好看。”

云清岚：“……”

他转身掀开帐帘，决定不再接话，让他好好在里面收拾好自己。

刚出营帐不久，二人便撞见了等候的莫怀空和周子陵，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看上去相处的挺融洽的。

“云前辈，昨夜休息得可好？”莫怀空笑眯眯地拱手，目光却在云清岚和萧烬之间扫了一圈，意味深长。

云清岚淡淡点头：“白芷情况如何？莫长老今日前来是？”

周子陵笑道：“前辈请放心，白师妹的蛇毒已解，药王谷的丹药对付这点小毒不在话下。至于莫长老，因林师兄昨夜守了一整晚，今日换莫长老替他。”

莫怀空点了点头，说他们二人正在恭候云清岚，一起进洞。

云清岚颔首，不再多言。他与面前的这二人并不熟稔，但既然同行，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的。不过轮值可不能让他们门派同一轮，他招呼了一下自家的同门，喊来了陈阳兰。

厉无锋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他本以为自己能参与核心行动，结果却被安排在外围巡逻，心中憋着一股火。此刻见云清岚一行人准备进洞，他冷哼一声：“怎么，终于想起我了？”

柳如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厉执事若闲得慌，不如去帮我们搬糕点，我们可带来不少好吃的，正缺干体力活的。”

厉无锋：“……”

众人不再理会他，径直进入蛇窟。

清理过后的蛇窟比昨日好走许多，众人很快抵达寒潭。聂鹏海、邢正业和骆巍奕早已在此等候。

莫怀空站在潭边，望着漆黑的水面，故作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祸乱蛇所在的地方？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聂鹏海眉头一皱，邢正业更是冷笑一声：“莫长老若觉得简单，不如现在就下去会会它？”

桓乐咏适时插话：“是啊，莫长老若是早来几日，说不定我们连封印都不用修了。”

陈阳兰也笑吟吟地接道：“毕竟天机阁的阵法天下无双，莫长老亲自出手，说不定连蛇都能直接炼成剑灵呢。”

莫怀空被这一唱一和的暗讽噎住，干笑两声：“老夫还要在外围布阵，以防万一。”

聂鹏海懒得再理他，转向云清岚：“既然来了，就再下去看看。”

云清岚点头，与金子墨、莫怀空一同潜入寒潭。

潭水依旧冰冷刺骨，但这次众人早有准备，灵力护体下勉强能撑住。 黑金符箓在水中飘荡，符文已褪色不少。金子墨传音道：“蛟血砂难寻，符文也需要重新解读。”

聂鹏海盯着锁链：“陨铁链的材质特殊，短时间内找不到替代品。”

云清岚望向沉睡的巨蛇，心中沉重。它蜷缩在阵法中央，鳞片泛着黑紫幽光，仿佛随时会苏醒。

上岸后，众人商议决定：轮流值守，阵师负责研究符文，其余人则分头寻找修复材料。

第一轮已经由凌霄阁、御兽山庄和百蛊门夜间值守，第二轮则是天机阁和药王谷。云清岚不放心，守了一个白天。

而在这段时间里，莫怀空在一旁喋喋不休：“云真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真是令人羡慕。不知可否分享些修炼心得？”

云清岚淡淡道：“勤修苦练罢了。”

莫怀空不死心，又夸赞萧烬：“名师出高徒啊，听闻萧师侄的剑法也是凌厉非常。”

云清岚：“……”

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客套，只能沉默以对，好在时间流逝，轮守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寒潭依旧平静，偶尔他也参与其中符文阵法的研究，也算有一点点的进步。

不过，血煞殿的厉无锋从一开始的愤怒转为沉默，值守寒潭无一都避开他的意见，但云清岚知道，他并未放弃活捉祸乱蛇的念头。

柳如烟倒是殷勤，每日送来糕点美食，众人紧绷的情绪也因此稍稍缓解，好似本来一场血战的场面，此刻成为了各个门派在野外聚餐的机会。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十五日后，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云清岚便已醒来。他轻轻按了按腰侧，确认伤势已无大碍，虎口的绷带也已拆下，只余一道浅浅的疤痕。帐外传来弟子们兴奋的议论声，语气里满是期待——今日，有好消息传来。

他掀开帐帘，晨光倾泻而入，映照出营地忙碌的景象，各派弟子来回奔走，搬运灵石、绘制符箓、调整阵法，空气中弥漫着灵力的波动，连风都带着几分肃杀之意。

萧烬正站在不远处，指挥几名弟子搬运最后一批灵石，他背部的伤已结痂，动作利落，丝毫看不出半月前还血肉模糊的模样。见云清岚出来，他唇角微扬，大步走来：“师尊，今日气色不错。”

云清岚点头，目光扫过四周：“都准备好了？”

“嗯，各派物资已齐，只差最后确认冰魄石的安置。”萧烬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

“不过什么？”

“有人一直在附近徘徊。”

云清岚眉头微蹙，但很快舒展开来：“无妨，今日众目睽睽，他们不敢妄动。”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金子墨难得从蛇窟深处出来，面色略显疲惫，但眼神温润。他刚踏出洞口，便有几名自家弟子迎上去，恭敬地问候。

云清岚上前，欣慰道：“金师弟，辛苦了。”

金子墨摆摆手，嗓音沙哑：“分内之事。”他顿了顿，目光扫向营地中央，“冰魄石到了？”

“刚到，师弟可前来过目一看。”

营地中央，一块约三米高的冰魄石静静矗立，通体莹白如雪，内部却泛着幽蓝渐变的光晕，宛如冻结的深海。寒气自石身弥漫，地面凝结出一层薄霜，靠近的弟子纷纷呵出白雾，却又忍不住伸手触碰。

“这就是传说中的冰魄石？”一名御兽山庄的弟子惊叹，“听说能镇千年妖邪！”

“凌霄阁底蕴深厚啊，这等宝物都舍得拿出来。”另一名合欢宗女修掩唇轻笑，眼中满是羡慕。

云清岚和萧烬陪同金子墨走近，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金子墨伸手抚上冰魄石，指尖刚一触碰，便凝出一层冰晶。他闭目感应片刻，缓缓点头：“好物。”

萧烬站在云清岚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见厉无锋站在人群边缘，眼神阴鸷，而他身后的弟子则缩在他身后，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师尊，”萧烬低声道，“他们的人不对劲。”

云清岚不动声色地点头：“待会儿盯紧他们。”难得他安静下来，这回是想搞什么幺蛾子。

金子墨收回手，转向云清岚：“云师兄，此石还需你催动，稍后我会在阵眼处引导灵力，你负责稳定核心。”

“明白。”

“至于其他人——”金子墨环视一周，声音提高几分，“各派弟子严守阵位，不得擅离！若因一人失误导致封印失败，后果自负！”

众人肃然，纷纷应是。没想到短短的时间里，金子墨在众人眼里的地位直线上升，他们凌霄阁确实是人才辈出，一向沉默寡言的他都开口说了那么多话，还和不少人交谈甚欢，云清岚都看在眼里，若不是天机阁内部有问题，他还真想建议程师叔让金子墨去天机阁外派学习，这里也不得不佩服天机阁百年奠基下来的底蕴，阵法封印之玄妙，是他难以学会的东西。

就在众人准备散去时，骆巍奕突然上前，枯瘦的手指抚过冰魄石表面，笑道：“好一块奇石，不知能否借老夫一观？”

萧烬瞬间挡在云清岚身前，冷声道：“封印在即，骆长老还是专注自家职责为好。”

骆巍奕眯起眼：“小辈倒是护得紧。”

金子墨冷哼一声：“骆长老，你若对阵法有异议，大可现在提出来。”

“不敢不敢。”骆巍奕阴测测地笑了，退后两步，“只是好奇罢了。”

待他离开，几人面面相视，云清岚抬手，吩咐元洲等几人看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