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犹再发 第31章 第 31 章

傍晚下的西塘县衙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云清岚站在地牢外，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那枚影傀儡残片，冰冷坚硬的触感提醒着他这几日的发现绝非幻觉。他强硬带走了人，百花楼定会知会一声。

“云兄，天机阁的人已经到了县衙门口。”萧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凝重。

云清岚转身，看见萧烬那双如墨般深沉的眼眸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他微微点头：“来得比预想的还快。”

两人快步走向前院，远远便听见一阵喧哗。十余名身着天机阁白底蓝纹道袍的修士正与衙役对峙，为首的是一名面如冠玉的中年修士，腰间悬挂着一枚紫金令牌。

“本座乃天机阁执法堂主事赵明德，奉阁主之命前来提审嫌犯。”那修士声音洪亮，言语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此案涉及我天机阁声誉，理应由我阁自行处置。”

刘捕快站在衙役前方，黝黑的脸上写满倔强：“赵主事，此案在我西塘境内连发五起命案，死的都是普通百姓。按大周律法，理应由地方官府先行审理。”

“放肆！”赵明德身后一名年轻修士厉声喝道，“区区凡人衙门，也敢插手仙门事务？”

云清岚眉头一皱，快步上前：“赵主事，久仰。”

赵明德目光转向云清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原来是凌霄阁的云真人。不知云真人为何在此？”

“在下与徒弟途经西塘，恰逢此案。”云清岚不卑不亢，“现已查明，嫌犯怀朗确与五起挖心案有关，且其身上携带有天机阁令牌。为公平起见，在下提议由多方共同审理此案。”

赵明德脸色微变：“云真人此言差矣。怀朗若真为我天机阁弟子，更应由我阁内部处置。若为外人冒充，我阁自会查明真相，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云清岚注意到赵明德说这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摩擦袖口，眼神也有些飘忽，这是心神不宁的表现。他心中疑窦顿生，语气却愈发平和：“赵主事，此案非同小可。嫌犯不仅杀人取心，更在百花楼地下设祭坛，以人心血肉滋养魔花。若背后真有魔修作祟，恐怕不是天机阁一家之事。”

“什么？魔花？”赵明德面色骤变，身后几名修士也面面相觑。

萧烬此时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家师已封住怀朗修为，暂时羁押在县衙地牢。若天机阁坚持要人，不如这样——明日请药王谷苏谷主一同见证，在天机阁公开审理此案，如何？”

赵明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既然萧真人提议……也好。明日辰时，恭候诸位大驾。”

待天机阁众人离去，刘捕快长舒一口气：“多谢二位仙师相助。否则今日这嫌犯怕是要被他们强行带走了。”

云清岚望着天机阁修士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刘捕头，你不觉得奇怪吗？天机阁对此案的反应……未免太过急切了。”

“确实，”刘捕快沉默地点点头，他先前通报了那么多次，隔了好久才来几个见习弟子，处理事情来比乌龟还慢，而这次……

萧烬轻声道：“怀朗身上必有他们不欲人知的秘密。”

“无论如何，明日审案时一切自会水落石出。”云清岚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指尖灵光闪动，符纸化作一只青鸟振翅飞去，“我已传信给药王谷，请苏谷主明日一同前往。”

青鸟消失在夜色中，云清岚却不知，这封信将揭开一个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的真相。

翌日清晨，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天机阁进发。除了云清岚、萧烬和刘捕快外，西塘知府曹大人也不得不亲自出面。队伍中还有几名挖心案的目击证人，以及四季园中侥幸逃生的几名凡人。

天机阁坐落于西塘以北三十里的天机山上，山门巍峨，云雾缭绕。然而当众人踏入山门时，云清岚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奇怪.……”他低声对萧烬道，“天机阁的护山大阵似乎，减弱了？”

萧烬微微点头：“灵力波动与三年前我来此时大不相同。”

更令云清岚惊讶的是，前来迎接他们的长老中，他竟看到了昔日好友林沐阳。七年前他们一同游历时，林沐阳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眼中神采全无。

“沐阳？”云清岚试探性地唤道。

林沐阳机械地点了点头，目光闪烁不定：“云、云兄，许久不见。”声音干涩得像是许久未开口说话。

云清岚正欲再问，另一位长老已上前引路：“诸位请随我来，审案即将开始。”

审案设在天机阁正殿“观星殿”内。殿中摆放着十三把紫檀木椅，十二位长老依次入座，居中的是代理阁主位置的执法堂首座。让云清岚震惊的是，十二位长老中，竟有七八张陌生面孔。

“奇怪……”他悄声对萧烬道，“先年前我来天机阁时，十二长老中最年轻的也有百岁寿元，怎会短短几年就更替大半？”

萧烬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长老。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清雅的药香。云清岚转头，看见一位老者缓步而入——正是药王谷谷主苏无尘。

“苏谷主！”云清岚欣喜上前。

苏无尘微微一笑：“云师弟，久违了。”声音温和，却让云清岚感到一丝陌生。记忆中，苏无尘虽是老者模样却总是带着几分倨傲，眼神锐利如刀，此刻却平和得近乎木然。

审案正式开始。刘捕快首先陈述案情，详细说明了五起挖心案的时间、地点和死者身份，以及所有证据都指向隽娘和怀朗的事实。曹知府则补充了百花楼袭击案的经过。

“此案手法残忍，影响恶劣。”刘捕快声音铿锵，“若非云真人和萧真人出手，恐怕还会有更多无辜百姓遇害。在下斗胆请问天机阁，这怀朗究竟是不是贵阁弟子？若是，天机阁对此有何解释？”

殿中一片寂静。片刻后，代理阁主缓缓开口：“经查，怀朗所持令牌确为我阁所制，但此人并非我阁登记在册的弟子。想必是有人盗取令牌，冒充我阁弟子行凶。”

云清岚冷笑一声：“代理阁主此言差矣。怀朗对天机阁内部事务知之甚详，若非内部人员，如何能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

“云真人此言何意？”一位陌生长老厉声喝道，“莫非是在暗示我天机阁包庇凶手？”

“在下不敢。”云清岚不卑不亢，“只是此案牵涉重大，为求真相，在下提议对怀朗施展搜魂术，一探究竟。”

此言一出，殿中哗然。那位长老拍案而起：“搜魂术乃邪术！入侵他人识海，此等行径与魔修何异？”

云清岚目光如电：“怀朗已是罪人，左右都要交代。凡人处于水深火热中，天机阁不管不问，反倒维护一个杀人凶手，这是何道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苏无尘突然开口：“诸位且慢。搜魂术确实霸道，在下倒有一法可替代。”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香囊，“此乃‘**香’，可令人陷入半梦半醒状态，吐露真言，却不伤及神魂。”

云清岚惊讶地看向苏无尘。记忆中，苏无尘对这类影响心智的药物向来嗤之以鼻，认为有违医道本心。今日怎会主动提出使用？

不等他细想，天机阁已同意此议。怀朗被带入殿中，苏无尘点燃**香，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钻入怀朗鼻中。

片刻后，怀朗眼神涣散，开始喃喃自语：“人是我杀的……那五个凡人……他们的心……很新鲜……”

殿中众人哗然。一名被害者家属忍不住痛哭出声。

苏无尘声音轻柔：“为何要杀他们？”

“为了……养花……”怀朗痴痴地笑着，“血肉养的花，更滋补……能卖大价钱……”

云清岚强忍恶心，追问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怀朗突然面露挣扎：“没、没有人.……”

苏无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继续引导：“你与天机阁有何关系？为何会有他们的令牌？”

“天机阁……天机阁……”怀朗突然激动起来，面容扭曲，“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们阻碍我的大业！我要——”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灵力突然从一位长老手中射出，直击怀朗眉心！云清岚反应极快，却还是慢了一步。怀朗的头颅如西瓜般爆裂，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魔修！胆敢污蔑我天机阁！”那长老厉声喝道。

几乎同时，一旁的隽娘发出一声凄厉尖叫，猛地撞向殿中石柱，当场气绝身亡。

变故突生，殿中一片混乱。凡人证人们吓得面无人色，刘捕快和曹知府也目瞪口呆。

“诸位看到了，”代理阁主沉声道，“此魔修冒充我阁弟子，罪大恶极。如今伏诛，也算给死者一个交代。”

云清岚怒不可遏，“代理阁主！怀朗分明就要供出幕后主使，为何——”

“云真人！”苏无尘突然打断他，声音出奇地严厉，“天机阁已表明态度，此案就此了结吧。继续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云清岚震惊地看着苏无尘。记忆中，苏无尘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今日为何……

他忽然注意到，苏无尘说话时，右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这是真正的苏无尘绝不会有的小动作。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云清岚心中升起：眼前这人，恐怕不是真正的苏无尘！

天机阁长老们已开始送客。云清岚知道今日已无法继续追查，只得强压怒火，与萧烬交换了一个眼神。

离开天机阁时，云清岚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在夕阳的余晖中，天机阁的轮廓显得格外阴森。而站在山门处的苏无尘，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诡异微笑目送他们离去。

云清岚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间揭开了一个远比挖心案更加恐怖的阴谋——仙门高层，或许早已被什么东西渗透、替代了。

回到西塘后，刘捕快在县衙后院设了简单的酒菜。几杯浊酒下肚，这位铁汉竟红了眼眶：“云真人，萧真人，今日我才真正明白凡人在修士眼中算什么……那怀朗杀人如麻，却连一个公正的审判都得不到。天机阁那一掌，分明是杀人灭口！”

曹知府叹息道：“刘捕头，慎言。我们不过是一介凡人，终究还要靠天机阁庇护一方平安。”

云清岚沉默不语。萧烬轻轻放下酒杯，秘密传音：“师尊，你可注意到今日苏谷主的异常？“”

“你也发现了？”云清岚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苏无尘向来最重医德，今日却主动提出使用**香这等药物……”

萧烬眉头紧锁：“还有天机阁那些新长老……他们的气息虽然极力掩饰，但偶尔流露出的那一丝，不像是正道修士应有的灵力波动。”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魔修……”云清岚轻声念道。

夜色渐深，西塘县衙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云清岚望向窗外，只见一轮清月悄然升起，将整个西塘笼罩在一片银光中。

他忽然想起怀朗临死前未说完的话，以及苏无尘那个诡异的微笑。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展开，而他们，可能已经无意间踏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好好好，是不是写的太乏味了，后面来点刺激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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