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犹再发 第10章 第 10 章

“你竟然选个男人？”无脸女人不甘，按住萧烬的脑袋往自己的胸膛埋进去，“母爱才是天理！来吧，阿娘会包容你的一切。”

“够了！！！”云清岚从他们身后走出来，“孩子长大了，也该放手了！”水镜晃悠悠地漂浮着，照亮着四周。

“是你！”无脸女人扭曲着五官 ，一时变成了罗女士的脸，一时又变成了萧烬的母亲，突然顿了顿，竟然变成了云清岚的模样。

太TM恶心了，云清岚忽感五脏都在翻滚，低头一瞥看到萧烬半边身子都埋了进去，头一次大声喝道，“萧烬，清醒点。”

“师尊……”萧烬动了动脑袋，艰难地掰过脑袋，循着声音。

“好徒儿，为师在这儿……”无脸女人温柔细声地看着萧烬，笑意绵绵，宽慰着他，“别怕，好好睡。”

“你！！”云清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哪有做过这么恶心的表情，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可萧烬吃这一套，表情也放松了许多，甚至还抬手抚摸他的脸，虚弱唤了一声，一行泪潸然落下，“师尊，别留下我一人……”

不知怎么地，云清岚心中一痛，想到刚才看到了一幕，内心还是无法消化，其间诸多疑问。

“不会的，”无脸女人顶着他的脸，做出了令云清岚惊掉下巴的动作，他俯下身子，在萧烬额间轻轻地落下一吻，那儿的暗红色印记渐渐地暗了下去。

萧烬准备心满意足的合上双眼。

此时，云清岚冷冷地声音响起，“萧烬，你再这般糊涂，为师绝不再见你！”

闻言，萧烬浑身打了个寒颤，猛地看向云清岚站在的方向，灵台似乎也清醒了几分，“师尊……”

“啊……”无脸女人一时没留神，眼看着萧烬从她身边溜走，好不费劲地脱离她的掌控，“不，这不可能！！！”

“师尊！！”萧烬在快要靠近某人的时候，猛地扑在他的身上，云清岚适时的接住了他。本想着摸了摸他的头，抬起的手放了下来，化作无声的叹息。

“师尊，这是哪儿，”萧烬四顾茫然，红光早已不在，尤其是看到面前还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无脸女人，“它是什么？”

此时此刻，无脸女人趴在地上，发出桀桀桀的笑声，脸上各种变化，最后扭曲成一半是萧烬母亲的脸，一般是云清岚的脸 ，吓得萧烬连忙躲到某人身后。

“这里是你的识海，你我之所以在这儿，是因为这个名为无脸的妖物，它是天下所有母亲思念孩子的集合体，以吞噬孩子的记忆与它融为一体为生， ”云清岚解释道，看着在地上扭曲爬行的无脸女人，因为吸食过多的记忆，导致她维持不住人型了吗？不至于吧，但那不重要。这东西要去除很麻烦，何况这里是萧烬的识海，他不能乱来。

萧烬点了点头，师尊说过，在识海里，识海的主人是最强大的存在。

无脸女人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母亲的模样，却用云清岚的声音说话：“你宁愿要那个男人也不要阿娘？”

萧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看见女人身后漂浮着无数孩童的虚影，每个孩子的脸上都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把那些孩子放了。”萧烬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努力克制心中的情绪。一旁的云清岚点头。

女人发出刺耳的笑声，脸上的皮肉开始剥落：“母爱才是天理！你竟然为了个臭男人——”

“闭嘴！”萧烬眉间的印记亮了几分，识海中的记忆碎片全部震颤起来，“不准你用他的样子说这种话！”

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得后退几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烬：“你……你竟然……忤逆母亲的话！！”无数根的黑发化为数不清触手，像是一根根母亲的双手，想要拥住萧烬。

云清岚定睛一看，本想出手。

“我分得清真假。”萧烬抬起手，灵气化作利刃，少年的声音哽了一下，“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

这话不仅刺痛了无脸女人，也刺痛了云清岚，他刚刚才知道……

紧接着，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叫，身形开始扭曲变形。她时而变成哭泣的母亲，时而变成微笑的云清岚，最后定格成一个没有五官的脸。

“孩子，阿娘是爱着你的，”她的声音渐渐消散，“阿娘会一直待在你身边陪你……”

萧烬闭上眼睛，使出最后的灵力，彻底将入侵者从他的识海驱赶出去，云清岚的身影也在烟雾中渐渐消散，当再次睁开时，他看到的是——

“师尊？！”

河水灌入鼻腔的刺痛感让萧烬猛地清醒。云清岚正单手抱着他往上游，另一只手还拖着两个昏迷的孩童，身后还一条绳子绑着七八名孩童，这时师尊的白衣早已破烂不堪，露出新添上的血痕……

抬眸朝上看去，萧烬看到无数孩童像沉睡的鱼群般漂浮在水中，那些死去的灵魂终于得到了安息，他们围在他们无声的告别，最后化作一片片光点消失在上方的白光中。

“抓紧……”云清岚的传音入密在他耳边响起，气息明显不稳。萧烬这才发现师尊腰间伤口处缠着一根断裂的发丝，伤口处不断渗出鲜血。

当他们破水而出时，晨光刚好刺破云层。随行的弟子们惊呼着冲过来帮忙，有人接过昏迷的孩童，有人抛来绳索。萧烬被拖上岸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云清岚苍白的脸色和湿透后几乎透明的衣衫。

“师、师尊……”萧烬慌忙脱下自己的外衫递过去，耳尖红得滴血。

云清岚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先给孩子们盖上。”他指了指被救上岸的十几个孩童，“他们更需要保暖。”幸亏元洲他们几人早些醒来，喊上了村民帮上不少忙，孩子们都平安无事，一个都不差。

萧烬这才注意到，那些孩子虽然昏迷，但胸口都在微微起伏。最边上躺着个小女孩，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只草编的蚂蚱——正是之前疯妇人女儿小荷的玩具。

村民们陆续醒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河边。当看到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时，哭声顿时响彻河岸。那位疯妇人温然抱着小荷，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女儿脸上，竟奇迹般地让小女孩睁开了眼睛。

“娘……”小荷虚弱地抬手擦掉母亲的眼泪，“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云清岚站在一旁看着家人团聚，视野有些恍惚，萧烬注意到师尊的右手在微微发抖——那是过度使用灵力的后遗症。他想上前搀扶，却被突然涌来的村民团团围住。

“感谢仙师救命之恩啊！”

“仙师是我们永安村的大恩人啊！！”

“是啊，是啊！！”村民纷纷附和着。

“请一定要参加今晚的驱邪祭！”村长痛哭流涕，这次永安村差点遭受灭顶之灾，必要好好招待各位。

人群中的云清岚显得有些无措，但还是温和地一一回应。萧烬站在外围，看着师尊被村民们拉扯得东倒西歪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夜幕降临时，永安村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篝火，虽然是临时搭建的，但是小有规模。村民们穿着彩色的祭服，手拉着手围着火堆跳舞。云清岚被几个老婆婆硬拉进圈子，笨拙地跟着节奏踏步，没一会儿很快地掌握了节奏。

“萧仙长也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拽住萧烬的衣袖，“驱邪要所有人一起跳才有用！”

萧烬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云清岚从人群中伸出手：“来吧。”

火光映照下，师尊的笑容比篝火还要温暖。萧烬鬼使神差地迈出脚步，立刻被拉进了欢腾的人群，他从未参加过这样热闹的庆典，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像这样。”云清岚在他耳边低声指导，手掌轻轻托着他的肘部，“跟着鼓点……”

萧烬的耳尖又红了。他僵硬地模仿着周围人的动作，不小心踩了云清岚好几脚，但师尊只是笑着摇头，耐心地带着他转圈。

“看，不难吧？”在一段欢快的舞步后，云清岚轻声说道，他的发带不知何时松开了，长发在火光中像泼墨般散开。

“哎呀——”云清岚一时手忙脚乱，忙的都没好好打理自己。

萧烬看得有些出神。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无脸女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事情——有些羁绊，比血脉更深刻。

篝火渐熄时，云清岚悄悄拉着他退出人群。两人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远处还能听到村民的歌声。

“给。”云清岚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永安村的特产，桂花糖。”

萧烬接过糖，指尖不小心碰到师尊的手掌。那里的剑茧比他记忆中又厚了几分。

“师尊，我……”他鼓起勇气想说什么。

“为师还有一件礼物送你，”云清岚从怀中拿出水镜，“此物，为师觉得你需要。”

“不要迷失在过去，亦不要畏惧将来，专注现在，为师还是从前的希望，希望你平安喜乐。”

“弟子多谢师尊。”萧烬接过水镜，明明是一块冰凉的镜子，他能感受到师尊的温暖。从识海出来后，一些被尘封的记忆在逐渐打开，师尊是看到了么什么吗 ？却什么都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