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提活了二十九年,奇奇怪怪的事情见过不少,她自己就是头一份,她可以听见人的心声,可以听懂动物的话,双手就是介质,只要双手触摸她人便可以听见对方的心声,动物同理。
发现会法术的汪椿要吸她的血,莫名其妙碰到一只狐狸,张口就叫她母亲。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卓提打开冰箱,里面食材不少,但都是生的,埋头找了一遍,勉强看见一块腌制过的咸肉,她把肉递到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白狐嘴边,“只有这个肉,我不会做饭,不然就替你做了。”
白狐看着她,在她身边打着圈,‘不吃,娘亲说吃熟的。’
卓提被它绕的头晕,将咸肉扔进冰箱里,一把抱住它,“不吃算了,先洗澡,对了,你娘亲是谁,是只母狐狸吗?”
‘不是,她跟你一样。’白狐颇为享受的躺在她咯吱窝里,‘是个人。’
“你得称呼她为主人,娘亲不是这么随便喊的,”卓提抱着狐狸往楼上走,大家都睡了,整个家里安安静静,“也不能随便遇上一个人就喊母亲。”
‘母亲!’白狐喊的更大声,‘母亲!’
卓提叹气,“你主人在哪?丢了你她肯定很着急,明天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没有主人!’白狐尾巴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是娘亲和伯伯!’
“行吧,”卓提推开房间门,“那,你可知道?”
卓提抱着她进浴室,放到台子上,打开吹风机给它吹毛,狐狸舒服地闭着眼睛,把卓提的问题抛之脑后。
吹干的狐狸毛发蓬松轻盈,是一只非常好看的白狐。
“回答我,”卓提点了点它的鼻子,抱着它走出浴室,“你娘亲和伯伯家在哪。”
卓提放下狐狸,拿过睡衣往浴室走,白狐跟在她后面,卓提将它关在浴室门外,“你在这等我。”
白狐乖乖坐在浴室门口,‘娘亲和伯伯去抓坏人,我在家无聊,自己出门迷路了,这个城市娘亲带着我刚来没几天,我还不熟悉。’
“哦,你娘亲和伯伯是警察吗?”卓提脱光衣服,“知道叫什么吗,我明天给你查查。”
白狐想了很久,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回到浴室门口,‘不知道,伯伯喊娘亲老大,娘亲喊伯伯喊桂花。’
卓提给浴缸放好水,舒服躺进去,闻言笑了起来,白狐智商仿佛在人类五岁到七岁之间。
泡澡是愉快的,卓提睡了过去,直到水凉了她才被冻醒,起身随便冲了个澡,打开门看见白狐炸着毛站在浴室门口,见她出来身上的毛才顺下去,‘母亲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我以为你死了。’
卓提脚下差点被滑到,“谁教你的?”
‘娘亲!’白狐说,‘她经常这么说伯伯,桂花你死了吗,桂花你太阳晒多了吗,桂花你有脑子吗?’
卓提:“......”
卓提抱着白狐放进沙发上,给它盖上毯子,“我准备睡觉了,不要说我不理你就是死了,也别炸毛,明天我醒了就带你回家。”
转身关掉顶灯,留下一盏小壁灯留给白狐,躺上床,白狐一个跃步跨到床上,非常乖巧的躺在另一个枕头上,尾巴搭在床沿,‘母亲你睡吧。’
卓提伸手摸了摸它身上厚实的毛发,有些担心道,“听说狐狸吃肉,你不会半夜把我吃了吧?”
白狐垂搭在床沿的尾巴蹭的竖起来,‘我不会吃母亲的!而且娘亲说要吃熟的!’
“哦,”卓提放下心,替它顺毛,“好好好,你真棒。”
白狐尾巴又嗖地垂了下去。
雨哗啦啦下着,公孙妩站在门口檐下背手望空,雨夜天空漆黑压抑。
身旁许状元闭眼感应了一会,叹气,换了个方位捏了个诀,睁眼,“一无所获。”
公孙妩一双凤眼微瞥,“你给它下追魂术了?”
许状元摇头,“没…我以为你给它下了。”
“没有追魂术你搁这儿找什么呢?”公孙妩非常嫌弃。
“怎么办,”许状元叹气,“它要是落入哪个小妖手里怎么办。”
“不可能,”公孙妩转身进屋,踩过小花琉璃草的地板,轻飘飘地落到屋内紫仙树缠绕的吊床上,“它现在很开心。”
许状元跟着进屋,挥手拉下了屋子里全部的窗帘,“那会不会是死前最后的狂欢?毕竟它很蠢,坏人好人全都分不清。”
客厅电视被打开,公孙妩划动手指,电视跟着她手指变化而变化,她瞥了一眼许状元,“吃灵狐,自毁道行三百年。”
“班宁是灵狐里最蠢的啊!”许状元很是担忧,赤脚在草地上来回转悠,“它母亲把它交给我们,这才多久,我们就弄丢了,这可怎么和它母亲交待。”
许状元坐在她旁边,一一细数,“老大,你修炼几百年才出山,你是不知道如今妖界有多么混乱,香椿树妖要伤害凡人的事儿你也看见了,那些道行五百年以下的小妖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到处寻找极阴之人吸她们的血来维持自己生命,当初你定下的平衡早就被打破,这班宁是灵狐,灵狐鲜血足以保得五十年寿命,老大,你不能......”
公孙妩防不胜防挥一挥衣袖,伸手,掌心凭空变出两颗金黄色银杏果扔给西装男,“闭嘴。”
许状元喜滋滋接过银杏果吃下,银杏果作用立竿见影,瞬间浑身通畅精力百倍,他舒服地哼出声,“这成了仙的果子果然不一般,这一颗更是能顶...”
说完又缄默,偷偷打量公孙妩,这果子是公孙妩的,他没资格让她拿出来救那些濒临一线的小妖们。
公孙妩抬高手指,电视音量跟着提升,随之又降下手指,音量跟着降低,反反复复好几回,嘴角带笑,显然是觉得很好玩儿。
“班宁可怎么办,”许状元又绕回重点,“没给它下追魂术,也没在它身上下结界,人类也能发现它,这个傻东西,下午刚把它接过来就走了一会儿就没了,家里不好好呆着,跑什么跑!”
“灵狐是最聪明的种类,”公孙妩悠悠道,“也不知这三百多年你和松树是怎么教养的小白,活生生将它养成了个小笨蛋。”
许状元依旧在施法找寻班宁,闻言偷偷翻了个白眼,“可不是我的错,是它母亲,当成小心肝一样养大,这下好了,它母亲不在,我们弄丢了它,我可怜的班宁,伯伯都还没看着你长大...”
公孙妩抬手给他下了个禁语,“小白吃了我的银杏果,没有妖敢动它,人类也伤害不了它,等天亮你抓紧去找,现下,莫要打扰我看电视。”
许状元转头瞥一眼电视,电视机里正放着西游记第一集。
卓提又做梦了,梦见自己在车祸现场,大货车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身边是刺鼻的鲜血,她伸手要推开身上的重物,却被一阵一阵湿润感舔醒。
睁开眼看见一片白色趴在她身上,白狐用舌头舔着她脸颊,见她醒过来才抬起头瞪着圆眼睛看着她。
‘母亲!我饿了。’
“嗯。”卓提将它从身上抱下去,揉揉它毛发,“你想吃什么?”
白狐蹭蹭她手心,开心道,‘肉!’
卓提起床,洗漱完拿上她的头戴式耳机挂在脑袋上,领着白狐下楼觅食。
今天家里挺安静的,秦姨在拖地,没看见卓钰和。
趴在大门口的火焰鼻子最是灵敏,一下子闻到了不对劲,起身回头,看见卓提怀里抱着个白色异类下楼,它跑了过来,蹲在楼梯下冲着上面大叫。
‘怪物,你谁,你谁,你谁!’
听见狗吠怀里的白狐支起脑袋,寻找来源后又靠到了卓提怀里。
“火焰你怎么了,”秦姨吓一跳,“怎么这么凶。”
卓提走下楼,伸手想安抚一下火焰,火焰却后退几步,一直盯着她怀里的白狐,‘怪物,怪物!’
秦姨也看见了白狐,“小提,你怀里抱着什么,也是狗吗?”
‘它是怪物怪物!’火焰在一旁狂叫。
“是狐狸,昨晚上捡的,”卓提朝着火焰走过去,“火焰,别叫,它不是怪物,你别怕。”
火焰还是怕,但它不怕卓提,绕到卓提身侧,卓提摸了摸它脑袋顺着毛,“别怕别怕,它不会伤害你。”
在安抚下火焰乖了下来,眼神却还是很警惕地盯着白狐。
白狐对它的狂吠没有一点儿反应,舒服靠在卓提身上。
“想吃什么?”卓提动了动抱着它的胳膊。
‘肉,好吃的肉。’白狐说。
“秦姨,麻烦弄点肉给它。”卓提说。
‘要熟的!’白狐提醒。
“要熟的。”卓提加了句。
秦姨将昨晚没吃完的红烧肉热了给白狐,白狐闻了闻肉,将盘子往里推了推。
‘没有我娘亲做的好吃。’
卓提淡然喝了口牛奶,“你爱吃不吃,不吃饿着。”
‘不要,’白狐从桌上跳到她腿上,‘母亲你坏。’
“挑食的孩子我不喜欢。”卓提笑了笑,撸着它的毛发,“不珍惜粮食的孩子,我更不喜欢。”
白狐站起身,和她面对面,‘母亲,你不能不喜欢我。’
“那你吃。”卓提把盘子拖了过来。
白狐跳上桌,埋头吃着红烧肉,大半盘红烧肉,它眨眼就吃得干干净净。
秦姨在一旁皱眉,“小提,你要养它吗。”
这也太能吃了,家里已经有一个能吃的火焰,再来一个能吃肉的狐狸,开销多大啊。
卓提摇头,“它有主人,等会我就送它回去。”
“哦,好。”秦姨摸了摸胸口,松口气。
趴在卓提脚边的火焰闻言站起身摇了摇尾巴。
吃完早饭,卓提抱着白狐出门,“记不记得你家的方位?”
白狐两只前腿紧紧搂着卓提的脖颈,‘母亲,母亲,我不想跟母亲分开。’
卓提穿过院子,笑,“我呢,再有本事也生不出你来,我不是你母亲。”
‘你就是我母亲!你跟我母亲的味道一模一样!’
“什么味道?”卓提闻了闻自己,她不喷香水,身上除了原本信息素味道外没有别的。
‘母亲的味道。’白狐说。
一句废话。
那应该就是信息素味道了。
白狐趴在她肩头,‘母亲,我想跟你一起住。’
“住不了,你主人要着急了,况且,我家也养不起你。”
‘为什么养不起。’
“没钱啊,你这么能吃。”
白狐抬头看了眼,‘母亲你骗人,你住这么大的房子,比娘亲的房子都大!’
“也就剩个大房子了。”卓提拍拍它后背,走出院子,“你好好看看,家在哪儿?”
白狐想了想,它昨天才跟着娘亲和伯伯到的新家,新家具体在哪它也不知道,它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新家周围长什么样。
不过…这条路怎么这么熟悉,有点像昨天它跑出来的那条。
“崽崽。”
突然有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白狐和卓提同时回头。
门前不宽的路上,公孙妩和许状元从隔壁走来。
许状元依旧是一身黑西装,公孙妩也一身长袍,只不过由白色换成了淡黄色,及腰长发未梳,披散在身后,明艳张扬的外貌增添几分韵味。
卓提眉头微微一挑。
怀里的白狐从她身上跳下,朝着两人跑过去。
‘娘亲,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