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黑洞的坍缩持续了一个月,凌霜就那样躺在干涸的大地之上,一直看着那黑洞黯然消散,如今,就连属于泽沐然的最后一个点,也终结了。
在黑洞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庞大的颂赞在凌霜的身下炸开,满天的雪白演变着无数异象高歌。
凌霜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舒爽的力量,无处不在的充斥着,将他空荡荡的心,短暂的填满。
看着那些雪白的颂赞,凌霜这才意识到,原来,不是颂赞沉寂受他掌控,只是在这风暴之眼,他的神格也是一份力量,所以被源源不断的抽上去,因此没有显现。
凌霜麻木的站起身,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大地一片枯竭,黄沙在风的舞动下形成诡异的奇观。
沙尘在低空呈现浮动且虚幻飘渺的波涛,就好像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沙海。
凌霜深呼一口气,颂赞在他身旁缭绕,以盛景浮世为他开路,可所过之处皆为荒芜,一眼忘不到尽头。
凌霜以世界的尽头为起点,漫步走在废土之上,正如他望不到头的人生一般,这场旅行,也没有既定的终点。
灵视完全不受控制,一但他进入一定的范围,就能看到这片土地之上所有的一切,从地底,至天空。
凌霜走了很久,他不知道时间对他来讲到底还算什么,天空黑压压的,已经开始落雪了。
当他不断的前行,在此看到散落的飞船残骸,陨落的巨龙,妖族,还有精灵和人类的尸身时,只是绝望的驻足。
墨轩家的飞船也坠落在此地,他四处寻找着,但那些尸身早已**,风干,辨别不出样子。
凌霜依稀的感觉到这些人的骨骼,从此感受到他们的年纪,尸体的惨烈死状还栩栩如生,凌霜可以通过这些感受到许多,就好像他能够仅仅凭借这些知晓又或是想象出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很快,这里将被风雪掩埋。
凌霜一步步前行者,在他身后是纷纷扬扬的落雪,与身边的颂赞混合在一起,透着极寒的气息。
那些落雪带着天空之上汇聚的恩泽下落,只等待着积雪融化的那一日渗透下去,恩泽天地。
凌霜不知道他花费了多久的时间,才走到墨轩家,在他踏足这片土地的那一瞬间,就已然知晓这里的一切都变得空空如也了。
这一路上沉寂的尸骨太多,到处一片死寂,偶尔凌霜会在踏入某些土地的边缘时感受到其上苟延残喘的人,但他知道,当他继续向前,身后的飞雪就像是他的尾翼,将会淹没这一切,冻结所有深陷苦痛的灵魂。
巨龙在深邃的大地之下沉睡,躲避着来自天空的洗礼,凌霜坐在墨轩家的山门前,看着不远处渐渐转化为鹅毛大雪的天际,想到了海啸。
凌霜等了很久,直到风雪将这片天地染上薄薄一层雪白,凌霜才恍惚的明白,原来他等不到墨轩逍遥他们回来了。
凌霜走向幽窠,当他站在其中时,他突然想起泽沐然离开之前这里还有一个小不点。
凌霜怎么也想不起他叫什么,直到看到房间里散落一地的纸张,墨迹早已干涸。
凌霜捡起一张,上面写着万寿无疆,迷途知返,无疆知返,歪歪扭扭的。
凌霜翻了翻,他看见还有别的字迹,写的是师尊,泽沐然。
还有写的赤夏玄若,师兄等等,但更多的还是无疆知返这个名字和泽沐然这三个字较多。
凌霜笑了笑,兴许,这个小孩也已经被墨轩逍遥带走了吧,墨轩家有所打理收拾过的痕迹,长虹仙子的坟墓,也被带走了。
凌霜坐在幽窠的边沿,看着巨大的深坑,这是渊潭,整个幽窠如今都沉寂在这深渊的下面。即便这地下还有水源,但光是这深不可见的峭壁,便叫人望而却步。
凌霜躺在泽沐然曾经躺在的兽皮之上,在很长的时间里,再也没有离开过幽窠。
他感受的到有龙开凿地底的颤动,龙炎的咆哮声,烧灼声,呼啸的风声,还有日复一日被落雪掩埋的幽窠,透露着一种恍如隔世的寂静。
在长达六个月的时间里,凌霜一直都在幽窠之中拥抱着颂赞,以灵视看着巨龙们渐行渐远的挖掘着地底。直到他们的喧嚣声愈发远去,离开了这片土地,仅剩下一些沉睡的龙,在大地之下宁静的呼吸。
与最初不同,他花费了很多时间,即便一动不动的躺在幽窠之中,但他最终还是在一次次假设与尝试之下掌握了如何才能操控颂赞。
虽然,这种掌握并不完美,但,至少在他心情平复的时候,这些颂赞不会外溢出来吵闹。
当第七个月,大雪填满了接近干涸的渊潭时,幽窠被冻裂,压塌。
凌霜难以置信的看着崩塌成废墟的幽窠,即便他释放出大量的颂赞也没能制止二次塌陷。
凌霜坠入刺骨阴冷的潭水,正当他要一次性释放更多的颂赞从这里脱逃时,他感觉到了一块很是异样的东西。
凌霜向下游去,他从不知道原来他的颂赞即便在水中也能高唱,发出空灵动听的声音。
但显然,这些微微发着光泽的颂赞照亮了水底,这是渊潭的尽头,在这里,有一块过于巨大的血石。
凌霜心脏狂跳,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涌现,他好像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这就是那块属于泽沐然的起点,他被铸炼成妖刀,用得就是这一块血石。
现在身为过去的他成为了神,泽沐然的过往被颠覆,他再也无法被铸炼成妖刀,他的未来便消失了。
所以,无尽山方舟上的那一把刀,也就是泽沐然的本体是消散,而不是崩坏。
凌霜游下去,他将其巨大的沉重的血石倚靠颂赞的积压强制搬出了这里。
比起他刚成为神对此手足无措之时,现在他,已经能够一定程度掌控好自己的力量了。
凌霜很是兴奋,有了这块石头,泽沐然是不是还能回来?
他还记得那把刀应有的样子,凌霜催动力量,花费了长达一年的时间,只铸造出一把空壳。
泽沐然并没有回来,这把徒有其表的刀内,什么都没有,死寂沉沉的。
凌霜坐在墨轩家的山门前,看着那些建筑被大雪渐渐掩埋,压塌,最终填平。
这里再也不会有人回来,可他却一直抱着那把空荡荡的刀,守在同一个地方日复一日,望着满天大雪,不见日的天空,与永不停歇的颂赞祈祷着,兴许有一天泽沐然会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