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夏尘栀沉默半晌,又掰了一块饼干吃下:
“那我们最好祈祷在那之前就有人拔出来。”
墨轩逍遥看着天上高挂的残破月亮:
“不知为何,听了你的话,我松了一口气。我感觉那把刀不是泽沐然留给凌霜的,否则他就不会和我们一样在原地打转那么多次。”
赤夏尘栀点头:
“这里的很多东西都不是为他准备的,他会为了别人而逞强。”
墨轩逍遥也笑:
“你就偷着乐吧,有个人愿意为你拼命的感觉怎么样?”
赤夏尘栀脸色微僵:
“不是很好,显得我这个本就没有良心的人更像恶人。”
墨轩逍遥笑着摇摇头:
“前辈真是嘴硬,我这个当爹的想要尽尽责,照顾他,你都不应。照顾病人劳心劳力,你却日日守着,还说自己是什么没良心的恶人。”
赤夏尘栀摸着茶杯的边沿,也道:
“墨轩家主,你有时候喜欢自作多情。我来做是为了家族,万聚丹燃香的毒性无论是什么境界什么修为都会侵透,我不受其毒影响,对于赤夏家来讲,只有我去做这件事,才能减少人力的损耗。”
“拦着你们,也是如此,若是你们因照顾他而中毒,发生什么变数,我们还要花费大把时间精力财力去救治。”
墨轩逍遥有些尴尬,他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赤夏尘栀却看出他在想什么:
“泽沐然是不在了,但你不了解他的为人。就比如现在,他已经在一年多的时间完全没有意识,但此地却仍旧照常运转。他为我们三家牵桥搭线,要我们立契把我们和你绑在一起,这件事绝不是他陨落后便会轻易终止的。”
赤夏尘栀说到这里也是轻轻叹气:
“我知道你现在不懂为什么青苍与赤夏家明知道他身死,还愿意与你们维持联系。但我有一点可以告诉你,这并不是我们对你们有什么好感,而是因为我们如今在位的所有掌权者都知道泽沐然这个人的行事作风。”
“我还可以向你保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和悠然这一代人最好能活的足够久,因为我们都清楚,泽沐然根本不在乎你们的后人如何,他只是对你们这一代尤为感兴趣罢了。”
墨轩逍遥也是愁眉苦脸:
“可,他既已然不在,你们难道还怕他因毁约而报复吗?”
赤夏尘栀嗤笑了一声,也是摇摇头:
“你太天真了,墨轩家主,鉴于你还年轻,我打算现在给你一个忠告。从现在开始你就要盯好悠然和她同辈的小辈,因为不管是青苍还是我们赤夏,想要吞并你们,都会从联姻开始下手。”
“还有,你要明白,泽沐然的威慑力,同样只在我们这一辈当中有所效用。因为我们这些人都见过他的真面目,我们知道他是一个即便身死,也仍旧是在几百年之中紧紧扼住我们喉咙,能要我们命的人。”
“你可能以为他死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但恰恰相反。正因为他死了,面对他的那些完全未知的后手,我们根本没有周旋,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我们走错一步棋,他不介意把我们像是镜白家一样连根拔起。”
墨轩逍遥表情有些僵硬,很快垂下头,也是握紧了拳:
“是我太天真了,你说的没错,我不了解泽沐然,也不了解你们。”
赤夏尘栀点点头,墨轩逍遥能听进去就好:
“凌霜没有多少时间,他没有机会撑成长为泽沐然那样的人辅佐你,所以,你要自己撑着。”
墨轩逍遥吸了一下鼻子,侧过头去,似乎没有忍住眼泪,也是调整了一会,才声音哽咽的擦干眼泪回过头道:
“没别的办法了吗?凌霜还这么年轻。”
赤夏尘栀摇摇头,便没有在说什么。
过了半晌,墨轩逍遥突然又擦了一下眼角,看向赤夏尘栀:
“我聘你为老师如何?我们还有很多龙血与肉。”
赤夏尘栀有些疑惑,这不像是墨轩逍遥的行事作风:
“为什么突然这样想,改变虽然是好事,但我不适合教你。”
墨轩逍遥也道:
“你说过,兴许我们有一天都会站在对立面争夺权利,资源。就算我想要和你们每个人友好相处,但你们却会想着吞并我们,所以,至少让我更了解你们的想法,让我能有机会尝试保护好我所拥有的一切。”
赤夏尘栀盯着墨轩逍遥看了一会,苦笑了一下:
“那你可不要全都学泽沐然。”
墨轩逍遥愣了一下:
“什么?”
赤夏尘栀捏着杯子递过去和墨轩逍遥的碰了一下,也是微笑着看起来很友善又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是说拉拢我的价码开的太高了,即便在赤夏家,他们也不会轻易给我龙血,你得从学会合理分配物资,认得清一切的价值开始学起。”
墨轩逍遥有些惊讶,也是笑着举杯:
“我认为你值得。”
赤夏尘栀摇摇头:
“先从你认为这里开始改,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他的固定价值。你可能以为泽沐然这种慷慨的投资又或是酬劳,是一种真心的体现。但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他拥有者可以掠夺一切的力量,所以他才毫不在乎这些东西原本的价值。”
墨轩逍遥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我这样说,也是一种拉拢人心的话术。”
赤夏尘栀也笑着将一旁饼干都推给墨轩逍遥,又提起茶壶给人斟茶,在听到墨轩逍遥的道谢时,也道:
“只有小孩才会被这种话拉拢,如果你为这种小事就感到被尊重,又或是得到了认可,或是感觉到了自己地位的提升,那你在接下来的谈判上就要倒大霉了。因为你对自己不够自信,需要他人的认可,所以你才会因为这种话而感到高兴,产生好感,从而动摇你原本的目的。”
墨轩逍遥顿时清了清嗓子,坐的更直了些,推开盘子和茶,一本正经的拒绝:
“那我不谢谢。”
赤夏尘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们受过许多训练,如果在谈判上你想要保持足够的清醒与气势,也要和我们一样训练才行。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尤其你有很多坏习惯。”
赤夏尘栀拿起一饼干,咬了一口: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观察过泽沐然的习惯,我想他应该在私下里也是这样随意。”
说到这,赤夏尘栀换了一个非常嚣张且没有正行的坐姿,翘着腿,侧着拄着腮,手也很自然的搭在桌子上捏着饼干,显得很惬意,神态上也模仿的很像是泽沐然。
“事实上他这样的动作行为,给我们带来的压力远超过那些看起来庄重又严肃的人。比如你现在,就看起来很不自在,明明这里是你的地盘。”
墨轩逍遥有些尴尬:
“额,嗯,我是需要试着也要这样嚣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