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漱雪停止了呼吸,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清溪漱雪的死亡并没有制止那怪人接下来的筛选,他选择了在清溪漱雪右边的方流光。
右手边,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这世界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右撇子,因此他会优先选择流光师兄,我并不意外。
我的愤怒的反抗毫无用处,因为我始终无法触及这一场处刑。
兴许在虐杀里这并不算最糟糕的,但对于我来讲,有些东西的意义,愈发的扭曲了。
我心法的运作似乎出了些问题,我疼痛的难以复加,根本没力气在站起来,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紧紧攥着心口的薄衣,咬的牙齿都快要碎掉,我的怨恨好像真的汇集成某种念一样的东西,它们缭绕着我,几乎将我溺死。
我听不清了,无论是来自于谁的哀嚎,还是谁的声音,我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靠在屏障上,看着流光师兄那一副惨烈的样子,他一直都在说话,可我却感觉听不清,我的脑袋在响。
我死死盯着他那满是被血侵染的唇齿,辨别着他的口型,我在心中一遍遍随着他的最后的口型默念,试了几次,我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
“不是你的错,不要,怪你自己。”
我感觉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我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扑倒在屏障上,觉得我好像要痛到昏厥过去。
彩紫苏的谩骂从未停止,我好像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一般,他骂的话很脏,连带着他的夫人骂的难听至极,以至成功于激起了那怪人的怒火,所以他的惨叫与痛呼格外凄厉。
我努力的想要站起来,我说够了,这一切都够了,不要在碰他们了,现在已经足够了!
但是我惊觉的发现,我的腿骨在我发力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就断裂了,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是悠然在这一刻看向了我,就连彩紫苏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在看向我的时候也露出了一副震惊又恐惧的神色。
他对着我大喊,但是我觉得我听不见,不,我真的听不见吗?我能听见,他在说话,那声音切切实实的传过来,但我好像完全理解不了他语言的意义。
他惊恐的大喊:
“凌霜!你清醒一点,稳固你的心境,我知道清溪师弟流光师兄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你还要带悠然出去!没有我也没关系,你得保持清醒,不然你要怎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我看见那怪人用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我看见他绝望用那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面目全非的表情面对着我。
他用仅剩的一颗眼珠盯着我,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悠然,是最后一个了。
悠然咬着唇,她在哭,她看着我好像道别似的对我说:
“没关系,人总有一死,凌霜,告诉我爹,我真的对不起!”
我伸出手,只感觉整个空间都巨颤了一下,这种颤动是很惊人的,几乎瞬间半边洞穴就塌了下去。
那怪人也被这剧烈的震颤震的东倒西歪,这种震动就像是地震一样频繁,地动山摇一茬接着一茬。
我看见地上的血水不知何时蔓延的到处都是,又或者那不是血水又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我的意识完全不受我的控制,我感觉我什么都不懂。
我的眼前闪动着黑点,我的耳边嗡嗡作响,我的身体在剧痛中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怪人似乎很怕我逃掉,又怕没有杀死悠然,他提着剑就要刺出去,但面前却爆燃出了剧烈的火光。
是悠然的心法,她的火在咆哮,绝望的烧灼着。
原来,枷锁的道纹被毁掉了吗?那我为什么还动不了,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到悠然眼中熊熊燃烧的烈火,我还看到有人从上方破出一个大洞跳下来。
这个人我好像认识,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一下来就好像被吓到似的。
上面好像还有人,他们在争吵,说了些什么,我只见眼前原本属于清溪漱雪的尸身突然产生了异变。
我肯定是疯了,我看见他的肠子亮起来,就像是我之前打过的那种怪物一样,那是极其美丽的光斑在空中挥舞,好像在对我招手。
我感觉我被人提了起来,他们说着什么:
“来不及了,再不走都会死滴!”
还有一个人喊:
“訥滴吗呀,这都是甚毛鬼儿的啊。”
悠然背起了彩紫苏的尸体,身边的一切都在崩塌,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完全是去了判断的能力。
我只是呆呆地看到眼前飞沙走石,以及那怪人被清溪漱雪的肠子抓住,清溪漱雪,好像完全的变成了另一种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
那怪人顾不上我们,他好像和清溪漱雪变成的怪物打了起来,我只看到光斑在无数次炸裂中炸出耀眼的光芒,而失去理智的赤夏尘栀也在。
我身后的人喊着:
“神仙打架嘞,呢就说訥不起滴别訥,砸们快点滴,可不要了命了。”
有人说:
“别搞哩,这小子快没命哩,你们先溜,呢得在这吊他一口气嘞。”
有人说:
“诶呦我的狗娃娃嘞,这好大滴险,血烫的老公公冷滴战战嘞,还是给訥,訥来整活他,訥还没老掉呀,腿快滴很。”
我的头昏昏沉沉的,我想去看悠然,我也想去找她,她还活着,她需要我,我要带她出去,带她离开繁花之海,我必须动起来才行。
可我看不见悠然在哪,我仍旧完全动弹不得,但我听得见呼啸的风声,听得见那些人在我旁边说话。
啊,不行,我的意识要流走了,我已经感觉到了,我的意识要停下了,不行,我还要找到悠然,带她出去,不行……
清溪漱雪独白……
当那怪人第一剑刺穿我的腹部,我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我完全不敢相信我就要死在这里。
接二连三的刺击让我感觉到死亡原来是如此叫人心急。
我的血水喷涌而出,我感觉我在这一刻完全腿软了下去,我看着凌霜师兄那看我犹如滴血的目光,有这么一刻,我居然不在怕死。
比起死亡,我怕师兄不记得我是谁,我怕师兄不知道过去和我的时间,毕竟我不像是流光师兄,也不像是悠然世界与彩紫苏那样能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与他多说几句话。
我的身体在颤抖,我的血水好像混着肠子内脏一股脑的都掉了出来,我真的被开膛破肚了不是吗?
对不起,凌霜师兄,我好像永远都做的不够好,永远都帮不上你什么忙,我拖累了你,害你露出这副如此绝望的狼狈模样。
师兄,你是我心中仰慕万千的皓月,我希望你能永远高傲自洁的挂在天上,没有任何人能玷污你的光辉,在我眼里,你无人能及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