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阎罗殿已经建得差不多了,说是大理寺的空屋子,但并不在大理寺内,据顾川所说,这屋子是前朝各大人物用来商讨三界事宜的地方,所以它的各个性能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这件屋子最重要的并不是地面上的议事厅,而是地底。
扳开议事厅里的把手,一道通往地下的暗道在墙后面露出身影。曲折的暗道下是一个大型的诏狱。这个诏狱不同于一般的监狱,它一面是刑狱,用来刑审犯人,里面的刑具也有专门的符印加持;另一面是三个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特殊的不仅是上面复杂的印记,而且,处于牢狱里面的人无法看到外面的样子,但是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外面各种刑具发出来的声音,而外面的人可以清楚的了解里面的人的行为。
自前朝覆灭后,这间屋子便归大理寺管了,但是由于里面充斥着三界的味道,所以,大理寺也没敢随意使用它,一直放到现在,直到他们六个人的到来。
“反正我们也是要处理三界事物的,所以我就把这间屋子要了过来,蝴蝶兰和蝶妖已经被关在下面了,至于具体的处理,我还没想好。”
顾川将这次的案件存放好后,转头对着坐在议事厅两侧的五人说道,但是目光一转,对着萧向安和玖卅两个人甩过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别看我,我们妖界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堕落了,所谓的统领不过一个刚刚化形的隐妖,根本没有统摄力,更别提有什么所谓的法了。”
萧向安躲开了顾川的眼神,玩着手上的杯子。
“猫妹说的对,我们妖没有什么成文的规定,但是像他们这种杀人的行为,灭丹**是公认的方法。”
玖卅坐在最边上,认真思考了一番后说道。
“嗯…,嗯?你叫谁猫妹呢?”
“啊…你不是猫妖吗?”
凌空山及时拉住了马上要站起来的萧向安,然后看向坐在对面的暮春禾说道
“上面那个人没说什么吗?”
“没有。”
面对此时的凌空山,暮春禾有点奇怪,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可爱开朗的小女孩,平时的处事方式也非常跳脱,但是她身上那股强烈的疏离感将她自己与周围世界割离开,让人无法靠近。
(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如果什么都没有说的话,那也只能灭丹**了。”
顾川点了点头,这个方法确实是现下最好的办法了,只不过,他没有这个经验,于是又转头看向了在场的两个妖。
很显然,他们两个也不知道。
“不是,我活的好好的干嘛去学什么灭丹**啊。”
凌空山思考了一下,站了起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走进了暗道。
“我来。别跟过来。”
林雨凇看着即将关上的暗道和里面若隐若现的背影,眉眼间是一阵担忧。
让她一个人下去,顾川自然是不放心的,这可是一个杀过人的妖,而且让一个和妖做朋友的人去处理一个妖,他怎样也放心不了。
眼看着顾川就要扳下扳手,林雨凇立刻出声阻止道
“她刚刚不是说了吗,不要下去。”
顾川回头看到了那个嘴角带着一抹笑的女子,眼里满是不悦。
“等她回来之后,顾廷尉再下去检查也不迟啊,现在就好好等着她的动作吧。你说呢,顾廷尉。”
听到暮春禾也这么说,顾川还是有一丝抱怨,但是也没说什么,重新回到了位置上,把眼神锁定在林雨凇身上,这个同位仙门中人的人,他还没好好了解过呢。
“要是没猜错的话,姑娘应该是玉衡宗的人吧。”
听到这个名字,林雨凇脸上闪过了一丝挣扎,紧握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以前是。”
看到林雨凇的反应,顾川对玉衡宗的事情和面前这个人的过往更为好奇,毕竟这个组织日后还不知道要一起合作到什么时候,如果出现了一个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人…
“如果你要问那件事的话,很抱歉,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林雨凇喝了一口茶,所有的情绪随着茶一起流回了她的体内,被她掩藏,可是,那些回忆,那些声音再次爬上了她的心头。
“明白,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只不过…”
“过什么过,我说顾川你要不要这么过分啊,我是妖你怀疑我就算了,人家林雨凇也是仙门的人,不和你一样吗,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啊?”
听着顾川用那种怀疑的态度审讯林雨凇时,同样被他这样对待过的萧向安直接站了起来。
听着萧向安的话,原本深陷回忆中的林雨凇被她的声音拉了回来,那些记忆中的声音仿佛被她驱散,剩下的,是透过她照进来光。
“吵什么?”
凌空山从暗道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面前吵闹的众人满脸不悦。
听到声音的顾川立马回头,仔仔细细的将凌空山打量了一边后,立刻冲进了暗道,去检查蝴蝶兰是否真的已经消散。
走进诏狱,顾川环顾了一圈,只看到一棵被种在角落的浅紫色的蝴蝶兰闪着微弱的光,而花瓣上停着一直一动也不动的蓝色小蝴蝶。
顾川走近感受了一下,确实是蝴蝶兰的气息,而且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现在他所看到的只是蝴蝶兰留下来的残影,是的,如果让他直接消失的话,那么他将看到一个空荡荡的诏狱,而将蝴蝶兰的灵魂化为一只残影,是能证明凌空山行为的最好办法。
可让他感到疑惑的是,凌空山浑身上下与进暗道前没有一点变化,这蝴蝶兰真的会如此听话的接受死亡吗?修炼了几百年的功力,真的能这么容易的就放弃吗?
回到位子上的凌空山向林雨凇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自己的手,安静的回顾这刚刚发生的事。
“来了,想好要怎么处置我了吗?”
坐在角落里的蝴蝶兰看着凌空山的身影有气无力的说道,他的怀里早就没有了蝶妖的身影,只剩下一直小小的蝴蝶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灭丹**。”
凌空山站在铁栏杆外面,静静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这就是我的结局吗,呵,我接受。”
蝴蝶兰轻笑了一声,然后站起来直面着凌空山。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了什么吗?”
“记得,来吧。”
凌空山从虚无中取出了一把伞,撑开。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情。
蝴蝶兰仔细的看了看这把伞,以乌金锻骨,精钢为面,伞边嵌上细密锯齿,再加上伞骨上的一个个细孔,算得上是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它叫什么?”
“朽木。”
蝴蝶兰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人,笑了笑,然后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的眼睛也很漂亮,谢谢。”
话音一落,凌空山挥舞着手里的那把伞,一道划痕醒目地落在了蝴蝶兰身上,随后,无数鲜血从伤口中流出,被吸附到了那把通体乌黑的伞面上,顿时,猩红的线条如同血管般在伞面上蔓延开来,而凌空山的瞳孔也覆盖上了一层鲜红,不,是她周身都散发出了一阵猩红的味道。
很快,蝴蝶兰的妖丹便从他的身体里脱离出来,随着凌空山的手一摆,那妖丹便支离破碎。
看着马上就要从空气中消失殆尽的灵魂,凌空山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留下了蝴蝶兰的一缕神识,然后将他化为一朵蝴蝶兰种在了一边,并将那只小小的蝴蝶放在了他的花瓣上。
从暗道走出来的顾川看了眼坐在位置上安静的喝茶的凌空山,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最怀疑的人一直都是凌空山。
最后,几个人先后离开了阎罗殿,离开前萧向安还骂骂咧咧的和凌空山抱怨,林雨凇也在旁边,静静看着萧向安。
“那个顾川真的太讨厌了,一天到晚怀疑别人,他上辈子一定是个被背叛的寡妇!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话虽如此,但很快,他们又再次相遇。
“最近京城又出现了几场惨不忍睹的案件,每一个案件的受害人都是男性。”
这天,收到召集的几人急忙来到会议厅,毕竟有皇帝亲令,脚不走快点,那就是脑袋先走了。
顾川和暮春禾将最近几起案件的详细情况摆在了桌上,凌空山仔仔细细的看着桌上几起案件的受害人,想找出一些共同点。
“这件事我听说了,坊间都要穿爆了,说什么每天早上睡醒后都要看看自己的枕边人还有没有气,是不是变成阉人了。”
萧向安在旁边来了怎么一句倒是给凌空山打开了一个思路。
“确实,每一个死者要么是已婚的,要么就是已经订婚了的,而且每一个人都是被活生生吓死的,还…”
最后几个字凌空山实在是说不出口,但大家的心知肚明,毕竟资料就在面前。
“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了,陛下让我们快些解决,现在京城好几家已经订婚或者结婚了的贵女们都很害怕。”
暮春禾在旁边说了一句,强调了这次案件的紧急性。
“这些男子的私生活都干净吗?”
林雨凇提出来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显然这是顾川还没有怀疑过的方向。
“你是怀疑这次案件是对这些男子不轨的报复?”
顾川看了看面前的画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只是猜测。”
此时一直沉默寡言的玖卅开口了
“那个…各位老板们,我认识他。”
说罢,便指向了其中一个男子的画像。
“直接叫名字就好了,我们又不是你的雇主。”
听着玖卅的称呼,凌空山有些反感,毕竟他们现在是一道前行的人,没有什么阶级的分别,而且她本身也很讨厌人压人的现象。
但是玖卅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关注,看着那张画像上的男子,几人抬抬头看着玖卅,示意他继续说。
“这个人算是我们拳场的老客户了,但是他每次带来看拳的人都不一样,但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只是有点震惊,所以多留意了一下。”
听完玖卅的话,萧向安直接被气笑了
“长的文文静静的一个人,结果背着妻子在外面做这种肮脏事!”
顾川仔仔细细的看了眼那张画像上的脸和名字——林南。
“就从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