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我青春里的你 第83章 番外篇 03 赌上一切的决定

吃完饭，走出大排档，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这座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将冰冷的街道染上了几分暧昧的色彩。

秦逸主动打破了沉默。

“我送你…回去吧。”他站起身，看着依旧低着头的伊然，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温柔，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惊扰到此刻这脆弱而微妙的气氛。

伊然抬起头，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无奈而苦涩的笑容：“我…住酒店。”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前两年就搬去跟姑妈住了。我在这里…已经没有家了。”

“没有家了…”这四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又快又狠地刺入了秦逸的心脏。

他的心，猛地抽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看着伊然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落寞和无奈，那种漂泊无依的、被抛弃的感觉，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他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五年来，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他，不仅仅是这段感情，还有这座城市，这个曾经承载了她所有青春记忆和情感归属的地方。而这一切，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关。

巨大的愧疚和自责瞬间将他淹没。

“那…我送你回酒店。”他几乎是立刻改口，声音因为心疼而变得更加轻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歉疚。

伊然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再次并肩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就像他们这五年来的命运，纠缠，分离，若即若离。一路无话，只有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和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还是到了酒店楼下。金碧辉煌的大堂门口，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

秦逸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伊然，努力地挤出一个他认为还算自然的微笑，尽管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僵硬：“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这句告别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伊然心中那点残存的、微弱的期盼。

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期待了那么久的重逢，她鼓足了所有勇气才说出口的告白，最终…就只是这样一句平淡的“再见”吗？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血液的温度在一点点降低。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好。”

然后，她转过身，朝着酒店大门，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去。

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走得很慢，很慢，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她多希望，多希望身后能传来他的声音，叫住她。多希望他能追上来，给她一个拥抱，哪怕，只是一个朋友式的、礼貌的告别拥抱也好。

可是，没有。

身后，一片死寂。

秦逸就站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定定地看着她失落的背影，一点点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的心中，翻涌着无数激烈的情感——思念，不舍，渴望，还有那该死的、让他踟蹰不前的理智。他想追上去，想拉住她的手，想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想告诉她，这五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她；想告诉她，他也从未放下过她；想告诉她，他也依然爱着她，很爱很爱她。

但是…然后呢？

然后要怎么办？

距离，时间，现实…那些如同冰冷镣铐般束缚着他的问题，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迈不出那一步。

就在伊然的身影即将完全没入酒店旋转门的最后一刹那，秦逸终于无法再压抑心底那份巨大的失落和不甘，他深深地、痛苦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像是要将这五年的所有郁结都吐出来。他默默地转过身，准备离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惆怅和一种近乎绝望的不舍。

他刚迈出一步。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慌乱的脚步声。

然后——

“啪！”

一声轻响。

秦逸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双熟悉却带着惊人力量的手臂，从背后紧紧地、用力地环抱住了他的腰。

柔软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隔着一层风衣，他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脸颊的滚烫，和迅速濡湿他衣料的、温热的泪水。他甚至能听到她急促得近乎紊乱的心跳声，感受到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那种真实的、带着温度和湿意的触感，像一道闪电，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秦逸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忍耐了一整个下午的复杂情绪，压抑了一整个晚上的汹涌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彻底决堤。

他猛地转过身，几乎是粗暴地，将怀里的女孩用力地、狠狠地拥入自己的怀中。双臂收紧，再收紧，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才能够稍微缓解一点那份害怕她会再次消失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林伊然…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残忍？”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砂纸上打磨过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隐忍的痛楚和积压了五年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感。

“…秦逸…我爱你！我真的…还很爱很爱你！你知不知道？！”

伊然终于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

五年了！她离开他的这五年，她失去他的这五年，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究竟是用了多少的勇气和力气，才强迫自己一天天熬过来的。

如今，他就在眼前，真真切切地抱着她，她再也不想，再也不能失去他了。这一刻，在她心中，没有任何理由，任何借口，可以再让她离开他了。

“秦逸…”她哭得梨花带雨，却努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双手颤抖着捧住他的脸颊，眼神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恳求，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如果…如果你现在身边没有别人…如果…你也还爱我…为我…为我们…勇敢一次，好不好？”

每一个字，都像是蘸着她的血泪，带着沉甸甸的重量，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这不仅仅是一句冲动的告白，更是她这五年来，经历了无数挣扎、反思和成长之后，做出的最认真的、赌上了一切的决定。

秦逸深情地凝视着怀中这张泪痕斑驳、却依旧美得让他心悸的脸庞，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微凉和颤抖，感受着她眼神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和爱意。他自己的眼眶也早已湿润，视线一片模糊。

在这一刻，所有的顾虑，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现实考量，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散了。

他感受到了她的决心，她的勇气，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心中那份从未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减弱分毫的、汹涌澎湃的爱意。

他微微颤抖着，抬起手，轻轻地、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然后，他低下头，深情的看着她的我双眼，感受着彼此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他努力地，用力地，吐出了那个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的字：

“……好！”

这一个字，承载了他五年的压抑，五年的克制，五年的忍耐，五年的思念，五年的…爱而不得。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融化在了这个简单，却重如千钧的音节里。

伊然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她。她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珠，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夺目。

她踮起脚尖，双手紧紧地环绕住他的脖子，将自己柔软的、带着泪水咸涩味道的唇，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印上了他的。

这个吻，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五年来所有无法言说的爱意、思念、委屈和期盼。

秦逸的心脏像是被瞬间点燃的烟火，在胸腔里绚烂地炸开。他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加深了这个迟到了五年的吻。他贪婪地汲取着她唇齿间的芬芳，尝到了她泪水的咸涩，也尝到了重逢的、带着痛楚的甜蜜。

那些被时间无情冲刷、被距离刻意拉远、被理智强行压抑的情感，终究，还是抵不过，这再见一面的巨大冲击和震撼。

夜色温柔，月光皎洁。

酒店大堂明亮的灯光下，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仿佛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风景。

“……你…陪我上去，好不好？”良久，唇分，伊然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脸颊绯红，在他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羞涩，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

秦逸低下头，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和亮晶晶的眼睛，心头一荡，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牵起她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

他们一起，走进了那扇旋转门，走向电梯，走向那个或许能暂时隔绝外界纷扰、只属于他们的私密空间。

“啪嗒”一声轻响，酒店房间的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

房间里没有开灯。

清冷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悄无声息地洒落在地毯上，也温柔地照亮了窗边那两个再次紧紧拥吻、难舍难分的身影，勾勒出一幅朦胧而动人的剪影。

在这静谧如水的夜晚，在这迟到了五年的重逢时刻，他们终于找回了彼此，也找回了那份被时间掩盖、被距离拉扯，却从未真正消失过的，刻骨铭心的爱意。

五年的等待，五年的煎熬，终于换来了此刻的相拥。

或许，未来依旧迷雾重重，充满未知与挑战。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只想紧紧地拥抱当下，拥抱彼此，让这份失而复得的爱，在寂静的夜里，重新炽热地、肆意地绽放。

原来，那些以为被时间消磨殆尽的爱，真的，抵不过，再见一面。